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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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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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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留地

自留地,作为特定历史时期附属性符号,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不过是昙花一现,然而在我的人生中却是弥久欲显,像蔚蓝清澈的波浪,荡涤着我的灵魂,时时递送着精神食粮。

我家曾经拥有二分地的自留地,这有限却又无限自由的地域与空间,在当时不仅提供给我们一家丰富的菜篮子,也成了我们一家单独劳动的场地。自留地,我孩童时的乐园,那里留下了我终生难以忘怀的、美好的记忆。

那时是人民公社时代,走的是集体的路子,实行的是无产阶级专政。土地归生产队集体耕种,杜绝自由贸易,反对资本主义,时不时要割一下资本主义尾巴,所以造成了日常生活物质上的极度匮乏。考虑到社员们吃菜不方便,在上级允许的情况下,生产队便将一小部分靠近村庄的零散土地分给各家各户,主要用来开菜园,这种地叫自留地。当时我们第八生产队的队长为了增加社员们的自主权和家庭收入,私下了偷偷地将自留地规模扩大了,按每人一分土地进行了分配,这样每家每户分得半亩地左右的自留地了。半亩地全部种植蔬菜,一家人根本吃不了,将多余的蔬菜拿出去销售,一是没有市场,二是政府不允许。这样各家各户只种植一分左右的蔬菜,剩余的种植粮食作物,在那个粮食匮乏的年代,各家各户每年多增加二、三百斤粮食,是何等的重要啊,这也是生产队长私下多分自留地的初衷。但是好景不长,二年后,第八生产队超标分配自留地的事被举报,生产队长成了新生资产阶级分子,资本主义当权派做检讨、被批斗。自留地重新进行分配,多出部分重新纳入集体管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第八生产队仍由资本主义当权派掌权,因为除了这个队长,第八生产队的社员无一人能挑起队长这一担子。

我家人口较多,分得二分自留地,我们第八生产队的自留地,大多在村西北面那个大湾塘的北岸及东岸,我们家的二分自留地在大湾塘的北岸,在这里留下了我童年美好的记忆。这些美好的记忆像除污剂,时时荡涤掉当代社会在我心上留下的污秽浊泥,让我的心中始终保持着一片蔚蓝。

菜畦是东西走向的,一条南北主水道将菜地分成了东西两部分。春暖时节,开始翻地,整修菜畦,陆陆续续种植大蒜、香葱、菠菜、胡萝卜、扁豆、辣疙瘩等,到了秋天,以上这些蔬菜过了生长期后,便将所有自留地(二畦子韭菜除外)全部种上大白菜。待白菜经霜后,就拔出白菜,就地挖六十公分左右深的土沟,把白菜密集排列进去,然后在上面覆盖玉米秸,这样整个冬季的吃菜问题就解决了。瓜类是不种的,一是这种东西随口就吃,容易被偷,大队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允许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瓜园,种植面瓜、甜瓜、筲瓜、黄瓜等,找一个上了年纪、责任心强的人看管瓜园。所以产瓜季节,经常一蹦三跳地去瓜园领取自己家分得的那一份。

起初是从湾塘里灌满水桶,然后提着水桶爬上湾塘的斜坡,将水倒进菜畦里。这样做费时、费力,浇菜用水少,浇菜的质量不高。父亲决定,在湾塘的坡上挖一眼水井,其实也算不上井,因为井的北井壁是存在的,南井壁是不存在的,井的深度是把湾塘的水引进来,然后能摆倒水桶罢了。如果天旱,湾塘里水位降低,就到塘底将井底再下挖即可。这样,站在岸上边就可以将水从“井里”提上来,免了提水爬坡的艰难。

清晨我很少去自留地,因为一旦贪玩,就会误了上学。下午或星期天就不一样了,放了学,将书包往家里一扔,带上我的专用水桶(一只小铁皮筲)、铁锹、鱼竿及自制的渔网,一溜烟儿地就去了自留地,先是拼了命地从井里提水,然后倒向主水道,清澈的塘水就流向了菜畦,特别是炎热的夏天,那些已经打焉、垂头丧气的菜儿们一会儿就挺起腰杆,矍铄起来。

累了,就在井边的那颗小柳树下坐一会。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一颗永远长不大的小树,但是树干的造型很美。常常有几只蝉或静静地附在枝条上吸食树汁,或知了知了地大叫,因为树太矮,所以人一到,都就迅速地飞走了。湾塘的北岸因为是各家的菜园,怕遮阴影响菜的生长,所以北岸有寥寥的几棵树,都不大,但是很精神。

蔬菜需要铧锄,有的需要去芯、打枝,去芯是为了控制枝干的疯长;打枝是去掉不长果的枝条,把养分集中到长着果的枝条上。在家里大人的指导下,我很认真地、小心地做着这一切。有时在做的的时候,发现一只硕大的蚂蚱在菜畦里,便立即扑上去捉住,然后在地头岸边薅一把干草,待烧到焦黄时吃下去,那股香味直到现在还是回味无穷。

湾塘的名字叫“西北湾”,很大,很长,向着西北方向一直延伸下去,延伸到了野外,即使我们这些贪玩的男孩子也很难玩到最北端。

用鱼钩钓鱼远不如网鱼痛快,手拿着钓杆,两眼死盯着鱼漂,折腾半天有时连个小麦芯子也钓不到,就有些丧气了。用网网鱼不用淘那么多的力气,网是我自己动手做的,用纱网缝制一个像口袋一样的东西,入口处特小,然后里面放一些鸡骨头一类的东西,用细绳拴住,丢到水里。细绳的另一头系在一块木棍上,查到水边隐蔽处,然后走到远处,可以到清澈见底的塘水了尽情地仰游、浮游、扎猛、做各种戏水的游戏了,不必要死死地守着,过一会只要拔出木棍将网拉上来,总有鱼儿在网里蹦跳,或多或少,但总是有收获,有希望。

网鱼或钓鱼,我都是在湾塘北岸边,我家的自留地下进行的,是浇菜、去芯打枝、除草后的另一种娱乐。

菜畦、水井、菜畦里的蚱蜢,柳树、湾塘、湾塘里的鱼虾,欢乐的童年构成了我儿时的童话,这童话像新鲜的血液时不时地注入我的体内,令我激情勃发,青春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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