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完的酸,装不完的甜
小时候,父亲带我到一户人家做客,路上一直喋喋不休,大多是些礼仪。那时不过稚童,只能是知一句忘一章。
印象里只是在门外就闻到股清淡的草香,以前年少知少,总以为门后便是屋,没想到,门开后只看到一处积着叶的庭院,而正房却在庭院左边的木屋子里。人齐后便进了木屋陆续坐下了,我嫌高了,坐不上,索性便站着。迷迷的记起人刚齐不久便议论了起来,但说的是家乡话,一句也听不懂,只好正正的站着。
多久?不知,只看到地上的光影移了一块砖的距离。
大概是说的久了,口渴,老爷子便招呼一个人端来盘果,每人都拿了一个,我认为没叫我,便没去。但应是注意到了,老人便招呼我过去,摸着我的后脑勺,笑着递来一个。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的样子,该是苍白的容貌,却藏着几分活力,该是稀疏的头发,却长着茂密,我看得出神。
见我有些愣神,便把果子塞到怀里,拍着我说到:“人老了,再好吃的果子也咬不动了。”我也顾不上什么了,接过便吃上了。
奇怪,红油的苹果怎么看怎么闻,吃起来都该是甜的,可偏偏尝起来就是酸的,酸的牙发涩。
老爷子问了句:“甜吗?”我酸着脸,摇了摇头,非是怕生不说,而是那果肉酸的张不开嘴。老人懵然的看向众人,大概是不信,父亲忙打圆的说了句:“兴是小孩拿了酸的,其他肯定是甜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的果汁都是酸的。
多年后,父亲又带着我去了那里,但推开门后,在不见扫地的老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进了正门后,曾经爬不上的木椅矮小了许多,老爷子仍然坐在正主位上,但脸上却多了几分懒散,说话的声音跟着慵懒了些。这次聊的少了,但,老爷子还是觉得口渴,还是那盘果子,还是每人一个。
老爷子看了看我,又撇了撇父亲,应是认出我了。苍老的手伸了出来,招了招,又递给我一个苹果,但不像当年般油的发亮,显得普通且娇小,与上一个比这次的倒显得弱小许多。
这次再没人说句酸,但只有我知道,这次的苹果与之前的相比,酸了不少,直到这时我才知道,那时的苹果有多甜,这时的苹果有多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