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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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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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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沙老师

唐宗洋

几十年从教生涯,同事中给我影响最深的,是一位叫易沙的老师。

其实,易沙老师很平常,很普通。他没有在教育界成名成家,也没有创下惊人的业绩。他长我二十几岁,论资历和对我的影响,都应该是我的老师。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我被分配到兴化城郊的一所中学任教。当时我家住城上,每天骑自行车早出晚归,来回得赶30多里地,骑车一个多小时。工作、生活甚是不便。我的情绪一度很不安定,求张三拜李四总想往城上调。终究未能如愿,难免怨天尤人。

其时,同事中如我一样早出晚归的也还有五六位,其中就有易沙老师。

不知是哪天,也不知是上班还是下班,我们俩走在一起,他向我介绍了他的经历。原来他是63年下放到“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后来当了“臭老九”,在这里一呆就是二十年。那年落实政策,他因为有了老师这个饭碗就没能回城。一双儿女户口回了城,他才这样早出晚归的。

“办法总比困难多”是他的一句口头禅。为了解决一双儿女在城上上学的中饭问题,他居然把物理学上的力学知识用上了。那时没有电饭锅,煮饭多用煤炉。他把煤炉的铁皮门用一根线与闹钟的发条连起来,将闹钟固定好,上紧发条,闹钟定时响起,发条回转时便将炉门缓缓打开。孩子们回家后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现在的电饭锅有了预约功能,他却在煤炉时代就想到并用上了。

易沙老师这一创造性发明,至今想来仍令我感叹不已,我对他暗生钦佩。我由衷觉得只有像他这样的聪明人才配做教师。易沙老师成了我心中的偶像,我原本浮躁的心也渐渐安顿下来。

易沙老师作为正宗的兴化城里人,说一口纯正的“兴化话”(兴化城的方言)。因为觉得“兴化话”比较特别,我们一有时间就凑到他面前,听他说话。他跟我们闲聊:“不在家,上兴化;东门买盆,西门买花。”兴化方言大致这样发音:“bú zái gá,sháng xíng huá;dóng mén mǎi pén,xí mén mǎi huá。”三言两语就让我记住了兴化话的鲜明特色,就是把大部分字都念成了阳平音。

他还说,兴化人称呼小孩更有特色——“细大爷”——把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都叫在里面了。对了还有,兴化人碰杯说“海喝掉”,什么意思?不要说这点酒,就是海,今天都拿干掉!你说兴化人酒量大不大?易沙老师从不喝酒,但酒桌旁常有他的身影,他喜欢看大家喝酒。

作为语文老师,他对生活对方言的关注、思辩和有趣的讲解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并使我获益匪浅。

成了家有了孩子,是一个人一生中负重最沉的时候。那时的我,为人子、为人夫、为人师、为人父,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才能料理得顺顺妥妥,尤其是工作与家庭的关系,常常捉襟见肘。

闲聊中,易沙老师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刻骨铭心。他说:“傍晚将车子推出校门时,我的心就飞到了家中,孩子在家里等着我;早晨骑车上了路,我的心就飞到了学校,那里同样有孩子在等我!”很平常的一句话,耳边只一过,便刻录在我心田的磁盘上,常常回放,时时品味。不是豪言壮语,但在平淡朴实中却给我启迪良多。

他是学生喜欢的老师,几十年教龄,自是桃李满天下。工作上我们几个年轻人都自觉地以他为榜样。现在,他的儿子在加拿大一所大学供职,女儿也是硕士研究生毕业。

易沙老师高度近视,眼镜的镜片看上去像一个圈套着一个圈似的,由大渐小,最里面是他的眼睛,小得只有瞳孔那么大,给人极深邃的感觉。透过这厚厚的深邃的镜片,他竟能把生活读得朴实而真切。

因为年龄的关系,后来易沙老师被安排在学校实验室工作,也算是退居二线了,可他的工作热情却退不下来。学校给他安排了宿舍,他住在了学校里,把实验室的工作安排得一丝不苟。他说儿女都成家立业了,两头就剩一头了。这不,一所乡镇中学的实验中心被他管理成全市一流的示范实验中心,受到了泰州市教育局的表彰。他制作的实验教具有三项在泰州市教育局举办的教师教具制作比赛中荣获一、二等奖。

读到叶圣陶先生的一句话:“当好教师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肯负责,二是有本钱。”我更深切地体会到,有了像易沙老师的智慧和他对生活的独到的理解与担当,什么事不能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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