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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原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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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8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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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腰子与蚊子

                  火腰子与蚊子

                   /华原人家

  

     “天下有蚊子,候夜噆人肤。…利嘴入人肉,微形且红濡。”这是唐代诗人吴融在“平望蚊子二十六韵”中的诗句把与恐龙同生的蚊子这个害人精描写的淋漓尽致。大概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免受其害吧!

    为了防止蚊子的侵扰,千百年来人们想尽一切办法去防蚊子,但到目前还是无济于事。一根一根的蚊香,一盘一盘的蚊香,一瓶一瓶、一罐一罐、一桶一桶喷雾剂,液体的、电子的、超声的蚊香,粘蚊片、防蚊贴、花露水、绿药膏等等,有的没发启名干脆就叫“蚊避”,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随着防蚊办法的变新,蚊子也在进化。我最早见过蚊子是土黄色的普通蚊子,咬你一口就觉得皮肤痒痒的,包包不大。后来就变成了黑蚊子,有人说这是进口蚊子,不知是真是假,我无从考证。有人讲过他在国竟被蚊子咬出花样来了,一次咬了十几个大小、颜色各异的包,其中一个还托着长长的尾巴像扫帚星一样,估计这是个美术蚊子。这几年,蚊子的服装也变了,竟然穿花衣服了。

    蚊子对我宠爱有加,一提起花蚊子我就毛骨悚然,全身簌簌的痒痒。过去蚊子只是晚上偷偷噆人,现在却是24小时全天候不休息追着叮你。它咬你不分位置,隔着头发咬,隔着衣服咬。有些高手蚊子像空中加油机一样,从你身边快速飞过去就噆一下,防不胜防。有时候上厕所它也不放过你。最使人可恨和烦躁的是它叮在手指缝里、噆在眼皮和耳轮上,挠也不是,抓也不是。有的人坐在院子里聊天,竟然在脚上穿个塑料袋防蚊子。现在的花蚊子咬了你是钻心的痒带着骚动的疼,奇痒难耐,难以言表啊!有的小孩贪玩被蚊子咬的满目疮痍花蚊子咬起的包起先是白白的,一旦挠一下,毒汁随之散开,快速放大变红,就像半个没有成熟的樱桃扣在皮肤上。这样的包在有的人身上一个星期也下不去,就算是下去了皮肤就变成深褐色了。我恨蚊子,恨之入骨!恨之切切!我气蚊子,气得七窍生烟!

     在与蚊子的搏斗历程中,人,变的无奈……。有人戏言:他睡在蚊帐里脱个精光,开着微微的灯光,看着蚊子在外面急速的狂飞,得意的说:我急死你!哈哈!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对付蚊子就是火腰子(有的地方叫火绳)去熏只要火腰子青烟一飘,这些“哈怂”(坏蛋)就逃之夭夭!从来也没有见过别的驱蚊“武器”。

     火腰子可能是渭北旱原上独有的产物。因为这里生长着一种蒿草叫艾蒿,它与中药用的艾叶蒿属同一科,但要小许多,个子小,叶子小,杆子细,最适宜拧成火腰子。

    药书上说:艾蒿有温经止血、散寒止痛、平喘止咳、安胎、抗过敏等作用。并具有独特的芳香味,这种迷人的香气有极强的驱蚊虫作用。每四到十月份,我们塬上人不论是屋里还是屋外都要点上火腰子驱蚊蝇,用火腰子烟熏房间可以达到消毒清洁空气的目的,而且自然环保,绿色无公害。火腰子是上苍赐予我们旱塬人家的一种天然驱蚊宝贝。

     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每到伏天就跟着我大(父亲)去泼(割)艾蒿。我大说,伏天的艾蒿老嫩刚好适合拧火腰,早了艾蒿太嫩味道淡,晚了艾蒿就老了,蒿也结籽了,蒿杆又粗又硬不好拧,点着了也会噼里啪啦乱响,火星四溅。

    在我们石柱塬上,艾蒿一般是长在畔或阳坡地里。由于家家户户都在拧火腰,所以地里的艾蒿就越来越少,找一片长的好的就更难。谁要是碰上一些像样的艾蒿就万分高兴,如获至宝。人们把泼下来的艾蒿要用草腰(草绳)捆起来再背回家。那个时候,什么东西都缺。我们舍不得用艾蒿拧草腰就用狗娃花或其它蒿草代替。说起来挺有意思的,对火腰子名称的由来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说到这里才恍然大悟,用蒿草拧的草绳捆东西拦腰一捆叫草腰,那么用艾蒿拧的草绳用来点火就叫火腰子或火绳就顺理成章了。

     我大还说,要把泼回来的艾蒿晒成顽干(半干)才能拧,这样的艾蒿拧的火腰子不掺劲(松劲)、好点,拧的时候也好打转(就是拧火腰子时用劲把艾蒿杆原有的紧密结构打转松散,便于燃烧,我体会这才是关键,这才叫其“拧”。)开始拧的时候要起好头,左右两撮艾蒿要均匀一致,用力要均匀一致,边拧边打转,每次拧紧再放松一点劲,这样拧的火腰子才会匀称好看,好用,好卖。那时候拧火腰的人家除了自家用以外,多余的就十个一捆,整整齐齐方方正正捆好,或担或背去铜川卖给城里人熏蚊子。现在的人可能不知道一根卖多少钱吧,我告诉你,每根二分钱人民币。要是担上200根就有4块钱的收入,仅这一项业余劳动就相当一个民办教师的一月的工资。

     那时候,人们白天都要参加生产队的统一劳动挣工分,拧火腰子主要是利用晚上的时间。每天吃过晚饭,一切安排停当以后,一家老小抱上艾蒿,拿上席,点上火腰子围坐在门口,边乘凉边拧火腰。

    记得我们家门口有一个高高的土堆,每天晚上我大早早的就把席子放到最高的地方,独自坐在高处,点着火腰拿在手里慢慢地摇动着,一锅接一锅的抽着旱烟,不时的抿动着没有牙的嘴唇,把火腰子的火头吹地旺旺的,再对着烟袋锅用力的吸着,一口口吐着旱烟的烟雾,有时候会长长地吸上一大口,嘴和鼻子同时喷吐着烟雾,有时还会吐出一个接一个的烟圈,神奇极了!我大吸烟的滋滋声、吧嗒声,偶尔也有叹气声交织在一起,在这万籁俱寂,夜阑人静的夜里好像一曲美妙的交响乐,把一天的疲劳冲洗的烟消云散,同时也在诉说着他为支撑这个家的努力和无奈!

     等我妈收拾完家务后,招呼我们姊妹几个抱上艾蒿围坐在我大周围,一根接一根的拧着火腰子。放在我大面前点着的火腰安静的燃烧着,驱赶着蚊子。袅袅升起的青烟清香怡神,随着清凉的夏风飘动着,若隐若现,亦梦亦幻,像青纱一样缭绕在我们的周围,保护着我们全家人。无风的时候,不断升腾的烟丝像一缕丝线直抵墨黑的天空。

     随着我们小孩把一把把整齐的艾蒿递到拧火腰人的手中,一个个古老的传说故事,一段段土的不能再土的民谣从大人那里给我们传递着,“罗罗,面面。杀公鸡,杆细面。你一碗,我一碗。”“面面土,贴膏药,不看先生就好了。”“屎巴牛点灯,点出先生。先生算卦,算出黑娃。黑娃敲锣,敲出她婆。她婆碾米,碾出她女。她女刮锅,刮出她哥。她哥上柜,上出他伯。他伯碾场,碾出黄狼。黄狼挖枣刺,挖出他嫂子。”……

     在我们塬上人们住的分散,火腰子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能够“壮胆”。晚上出远门或在地里看庄稼就要点上火腰子,边走边画圈,我妈说狼和鬼都害怕火圈。有些胆小的人晚上睡觉时就把火腰子挂在门口守护着家的安全。

     今年夏天回老家,看见有的人家还在点着火腰,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动心了,也去泼了艾蒿,亲手拧了好多火腰子,每天晚上乘凉时就点在面前,闻着那熟悉又陌生、沁人心脾的艾蒿味,一根火腰子,一次一次点燃着我儿时的梦想,一次接一次的令我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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