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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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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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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的烧伤药

岳父的烧伤药

李拥军

让岳父为引以荣的是他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让岳父深感自豪的是他摸索出来的几个中药偏方,能治愈好几种疑难杂症;让岳父骄傲一生的是他研究出来的治疗烧伤的方子,有着奇特的治疗效果,解除了许多人的病痛,挽救了不少人的生命。

岳父一生治愈的烧伤患者不计其数,有火烧了的,有水烫了的,有打翻热油锅烧的,有跌入烧碱池烧的,有煤矿下面瓦斯爆炸烧的,有水泥厂喷窑烧的,还有被电打了的,被雷击了的等等。可以说,五花八门,各种各样,总之,不论什么情况,只要是烧了的,他都能医好。用他的话说:“只有在别处看不好来的,没有在我这看不好走的。”一句话,凡来者无不康复而归。可就是这好治疗效果,却让岳父背负了一辈子“非法行医”的罪名。原因是他研制的这种中药没有经过有关部门认证,属于三无产品,被定性为非法行医。这罪名他一直背到老,让他死不瞑目。

岳父50年代毕业于陕西一卫,后来去天津深造,之后被组织安排到陕北子丹县担任文卫局局长,后又调到吴起县担任文卫局局长。在此期间他曾去过北京开群英会,受到了毛主席的亲切接见。文化大革命期间,岳父因成份问题被贬职到铜川陈炉卫生所,后又先后调到耀县的树林村、耀县砖厂、耀县照金煤矿卫生所工作。

1980年岳父因病提前退休在家,闲不下的他在家创办了私人诊所。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看烧伤的。他看烧伤的特点是:不用植皮,药物能促使自身细胞分裂,伤口由内向外生长,把坏死的细胞排挤掉,让新鲜的细胞加快生长。敷上药后立即止疼,见效快,疗程短,最后还不留疤痕。很多人在大医院花了不少钱乃没有治愈,在他这里要不了几个钱便能完好如初;有的患者在别处治愈后留下了疤痕,打听到他的疗效,又慕名前来消除疤痕。

有一次,一群人急急匆匆地抬来一位患者,患者已经深度昏迷,全身大面积烧伤,几乎体无完肤,经过询问才知道,他掉进了烧碱池,去了所有医院都不接收,抱着一线希望来“小诊所”找岳父。作为一名大夫,岳父从小就受到孙思邈医德熏染,深谙大医精诚理论: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在危及患者生命的关键时刻,他毫不犹豫地接收了。他先是剪去患者全身衣物,清洗浑身污垢,后又搬出制做好的一个2米长的圆柱型铁笼子,把伤者放进铁笼,抬到炕上,架在空中。

铁笼是岳父的独创,他发明这个主要用于大面积烧伤患者,目的是不让患者身体和其他物品接触,这样有利于涂抹药物,涂抹药物后也不容易被沾染和损失。同时还可以在铁笼上蒙上被子,给患者保暖。

把患者放进铁笼后就立即给敷药。因患者是掉进了烧碱池的,所以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他不但受到了高温的灼伤,还受到了高浓度碱的腐蚀,全身腐烂脓肿,许多人吓得看都不敢,更不用说给敷药治疗了,难怪各大医院都给判了死刑,不愿意接收。岳父说,他是深三度烧伤,希望渺茫,死“马”当着活“马”医,尽最大努力吧!之后岳父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治疗当中,在岳父的精心治疗之下三天后他苏醒了,看到希望的岳父更增强了治疗的信心。经过三个月的耐心治疗,患者整个人脱了一层皮,有些烧伤较轻的地方从里面慢慢长出了新皮肤,后又经过一年的精心治疗,该患者痊愈了,全身长出了崭新的皮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1994年10月,我投资新建的水泥投产了,当时正在试产阶段,经验不足,管理不善,发生了严重的喷窑事故(一氧化碳爆炸),接近一千度的窑灰向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覆盖了整个窑面,现场操作的5名员工被掩埋、烧伤。120送到区医院,区医院见伤情严重不敢接收,又转至铜川矿务局医院治疗。后来因需要植皮先后都转到西京医院治疗,有的患者自身皮肤不具备条件,就需要用人造皮来代替,人造皮要从上海空运过来,费用相当昂贵。当时由于是刚投产,企业没有收入来源,经营处于最困难的时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看病。于是就给他们做工作,说服他们让回来接受我岳父的中药治疗。最终只做通了一位患者的工作,因为他是个五保户,孤独一人,家里没有其他亲人,自己给自己做主,不用和别人商量。再加上他没有多少积蓄,无法垫付医院费用,又没有人陪护,无奈之下,他同意了回来接受岳父的中药治疗。由于他大面积烧伤,无法躺在床上治疗,岳父就把他放进铁笼,支在空中,坚持天天消毒、换药。三个月后他出了铁笼,一年以后他康复了。由于全是自身皮肤生长而成,所以几乎看不来愈合的伤疤。而那些在西京医院植皮治疗的员工,花了巨额医疗费,效果却并不理想。植皮结合处,长出了一缕缕疤痕,看起很明显,极不雅观。新植的皮肤汗腺和原皮肤汗腺不契合,出现了奇痒、难受,所以,不停的用手挠痒。通过比较,这些患者都后悔了,后悔当初执意要去大医院治疗,非要采用植皮手术。一比较才知道岳父的药好,后来他们给好多人介绍,说岳父的中药治疗烧伤效果好,比省级大医院的治疗效果都好,他们几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岳父的烧伤药是他多年从实践中摸索总结出来的。通过不断地实践,增添、减少各种药物,调整各药的比例,直到后来调整成十几种药物,这些药按照一定的比例搭配,然后再熬制,熬制过程有先后顺序,熬制的时间有长短,火侯也有大有小,还要不时地搅拌等等,熬制一次药需要半天的时间,一次大约熬能制一饭盒药,一饭盒药大约能用一个月。

岳父研制的烧伤药具有消炎、止痛、快速愈合的作用,能应对各种烧伤。有一次,来了一位被高压电击穿了手心和脚心的伤者,他手心、脚心成了一个黑窟窿,窟窿周围已经烧焦,岳父先是清洗深洞,后用棉纱沾着药物塞入里面,三个月时间基本排除了坏死组织,生长出了新肉芽,一年后该患者痊愈。

岳父有医生资质,是名正言顺的大夫,可他研制的烧伤药没有经过有关单位检验、认证,尽管疗效很好,但仍然是非法产品,不能光明正大地生产和销售。他也试图给他的药申请办理有关手续,但手续繁琐,时间漫长,要求严格,费用昂贵,凭以己之力根本办不下来。

他了解到,要生产和销售药品首先要建药品生产企业。建厂必须由所在省、自治区、直辖市医药管理局(总公司)审查同意方可筹建,建成后按《药品管理法》的要求组织审查验收,合格者发给《药品生产企业合格证》,企业凭此《合格证》向卫生行政部门申请《药品生产企业许可证》,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申请《营业执照》。

办完厂后要经营,还必须开办药品经营企业,必须由所在地的医药管理部门审查同意方可筹建,建成后根据《药品管理法》的有关要求进行检查验收,合格者,发给《药品经营企业合格证》。经营企业凭此《合格证》向卫生行政部门申请《药品经营企业许可证》,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申请《营业执照》。这些繁琐的手续难住了岳父,所以,直到岳父去世也没有办到烧伤药的有关手续。

平时岳父熬制药、给病人看病的时候,岳母拉下手,耳濡目染,久而久之,岳母对烧伤病人的治疗也了如指掌。岳父去世后,岳母继承了岳父的事业,继续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岳母人热情,态度和蔼,亲和力强,看病认真细致,上门求医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药房里患者送来的锦旗挂满了四壁,常常还有患者给岳母送来土特产、好吃的好喝的。

有一个患有羊羔疯病的患者,病犯的时候,家里没有人,当时正是冬季,生着烤火炉子,患者失去平衡后一屁股坐在烧红的炉子上。母亲回来发现时,他屁股几乎被烧了一半。岳母见他们是孤儿寡母,母亲年80多岁,儿子40多岁还打着光棍,并且常年患病,精神不大正常,家庭没有收入来源,全靠政府救济。岳母心慈手软,见是困难户,可怜人,先给看病,看完病后免除了所有的治疗费用。

前年的时候,来了一位患者,该患者给工头开四轮拖拉机拉料,由于山路崎岖,坡陡路滑,拉的货物又多,上陡坡时用力过猛,拖拉机机头突然朝天仰起,水箱里的开水,驾面浇下来,导致司机前胸以下全部烧伤,尤其是裆部,已经溃烂肿胀,命根子不保。当时已经无法穿衣服,只能围着床单。农民工没有钱,给工头又要不下钱,医院没钱坚决不接收,无奈之下,只能来岳母这。岳母见是个男的,上药不方便,加上工头又不负责,欲不接收。绝望的他突然跪在了岳母面前:“姨,你救救我吧!你不救我,再就没有人救我了。你不要见怪,就权当我是你儿子吧!”岳母心软,赶紧扶起患者,接收了他。也是,岳母都80多岁了,他和岳母孙子的年龄都差不多。半年后,他康复了,连同他的下身也完好如初。由于他给工头要不来钱,他的治疗费3千多元也一直拖欠着。岳母说,像他这样的伤势如果进医院治疗,至少得花费2万多元。后来他让岳母先给他开了一个治疗费用的白头条子,他拿着条子去法院告了工头一状,官司打赢后他拿到了钱,还了岳母治疗费。后来,输了官司的工头想不过意,又把岳母举报给了市药管局和区卫生局。市药管局和区卫生局分别上门对岳母的非法行医给予了查处!其中,卫生局上门查处时还跟正在看病的女患者发生了争执!患者哭着说:“你看我都烧成啥了!你们还要查封人家,真是见死不救!老婆看得好,收费低,我们就愿意在她这看。”卫生局的人说:“人没有行医资质,药没有相关手续,我们就要查处!”患者则辩解道:“老百姓不关心这些,我们不看手续,只看疗效!”

人常说,有病乱投医,不管是大医院还是小诊所,不管是有国药准字的正规药还是三无产品的中草药,只要看好病就是好医生,只要有疗效就是好药,就能一传十,十传百,就能被老百姓所传颂,被老百姓所认可。

岳母关了门之后,来求医的人仍不断,大多数患者都被拒之门外,有危重患者,岳母过意不去,总觉得救死扶伤是积福行善之举,就冒着非法行医的罪名偷偷地给患者用药。

去年的时候,陕西省中医药管理局,在铜川搞试点,对民间中医医术确有专长人员进行执医资格认证。岳父的孙子顺利通过考核,取得了烧伤治疗的行医资格,岳父的烧伤药方也得到有关部门的认可。今年7月,陕西省中医药管理局给颁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专长)医师资格证书。

从此,岳父的烧伤药终于可以告慰他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医治患者,终于可以继承、发扬和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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