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辕北辙

　　南辕北辙

朱瑾洁

今天，刘副教授很高兴，高兴的由头是今年学校实行重大改革，副教授可以招考博士了。已成副教授多年的他可以带博士生，这是刘副教授多年的夙愿，也是他人生奋斗的目标。

然而，刘副教授高兴之余多少还有点儿苦恼，苦恼的根源是档案上自己在英语方面一片空白，自己还不是博士。

今年，刘副教授能带博士生了，心里不免生出愧疚和些许惴惴不安。但他想好了，一是向学校学部委申请招考博士研究生；二是自己报考本系博士生。

一天，刘副教授给他的硕士生王威打电话，关切地问他毕业后的打算，最后还提醒王威别忘了报考他的博士生。刘副教授很欣赏他的这个学生。

挂了电话没有半小时，王威就来到了刘副教授家，刘副教授见爱徒前来，高兴地说：“王威，你想好了吗，要不要报考我的博士生？”王威有点儿胆怯地看了老师一眼，不好意思地说：“老师，我不打算考了。”刘副教授瞪大眼睛问道：“为啥？”王威说：“前几天，我回了趟家，自留田里的小麦旱得很厉害，地面上的麦叶都枯死了。”刘副教授说：“这我知道，可这和你报考博士没关系！”王威说：“有很大关系，麦子枯旱死了，家里就拿不出供我上学的钱，从小学到现在，我已上了十九年，这十九年我都是伸手要钱，家里攒的钱都供我上学了，可俺娘的心脏病已拖延多年……”王威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看着爱徒十分忧伤地抽泣，刘副教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就关心地对王威说：“老师理解，也能体谅你的难处，不过，你还是考虑考虑，毕竟考上了，就是向更高层次发展的台阶，没有这个，你想向更高层次发展谈何容易。”沉思了一会儿，王威抬头看了看刘副教授说：“老师，我想报考咱校的聘师考试，成为您的同事，可为您分担一些教务。”见王威意志坚定，刘副教授有些生气，就说：“你不要急于这么快下决定，还是考虑考虑吧。”王威说：“行，老师，过几天我给您回话。”

好些天过去了，离规定报考博士生期限还有最后一天，刘副教授来到学校的报名点，毅然决然地在报考博士生考试的花名册上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刘副教授写完自己名字后，还有点儿挂心学生王威，便把花名册从头至尾滤了一遍，没有王威的名字。

过了三个月，学校聘请教师的考试开考了。在刘副教授监考的教室里，王威认真答着试卷。刘副教授几次从王威身旁走过，用余光扫了一眼试卷，发现王威答的试题没有错的。三天后，王威如愿成为母校的一名正式教师，成了老师刘副教授的新同事。

又过了一个月，博士生考试如期进行，在新教师王威监考的教室里，刘副教授认真答着试卷。虽然王威怕影响老师的发挥而不敢走近，可从老师淡然自若的答题神情看，一定答得不错。果然，一个月后，刘副教授通过了笔试进人面试。

又过了一个月，刘副教授顺利通过面试，成为该系招考的唯一一位博士生。不过刘副教授进入博士生学习阶段出了点儿小麻烦。因为现阶段该系能带博士生的只有刘副教授，而刘副教授是该系考上的唯一博士生，这就出现了自己教自己的尴尬。

不过，再难的事也难不倒具有教授职称的校领导们。他们通过调阅王威的硕士论文和有关科研成果，一致认为王威的科研成果已居世界前沿水准，一致同意推荐王威作为学校破格提拔副教授的唯一人选，并特事特办，以学校党委的名义向学校学部委推荐。不到一天，王威被破格提拔为学校副教授的批文就下来了。

按照学校今年重大改革的规定，王威成了他老师刘副教授的博士生导师。

（选自《绝妙小小说》2014年第12期）  被《小小说选刊》选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