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商

朱三是个早产儿,小时候打针多,也不知是药物反应,还是别的,反正从记事起就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都是半语,理解他的意思,得费好大劲猜,家里曾花钱请人矫正一段时间,但收效甚微。也曾到大医院查过,并不影响他的发育,且智商超过同龄人,爸妈甚为宽心,也就不把他的半语当回事了。

直到大学毕业,父母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先后进了几家单位,然试用期还没满,就被辞退了,理由吗,就一条:地球人,咋净说外星球的话。

工作一时半会儿没有着落,朱三当然也不能闲着,他凭着自己精湛的专业知识,再加上奇思怪想的悟性,就在自家研究起来,你别说,朱三在不到一年的时间,研发出的“能嫁人”机器人赛过人了,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电气十足,时而俏皮活泼,时而俊朗英气,时而温柔优美……无时无刻都透露着知性和成熟。

最神奇的,“能嫁人”还能抓人眼神,哪怕是一瞬即逝的,只要和它对眼,它立马借梯子上楼,顺藤摸瓜,沿着你的眼光就滋呦进了大脑,哇塞,一闪电功夫,你昨晚在内心深处隐藏的那些秘密,突兀间就被转移了过来,“能嫁人”立马通过肢体和语言活灵活现出来,很是雷人。

       这天,朱三从家里出来,想到市科技局申请专利,他抱着“能嫁人”刚走到小区门口,迎脸走来一对老夫妇,朱三一看,认识,他们是朱三邻居赵四的父母,是来儿子家看孙子的。寒暄中,也不知怎的,赵四的父亲带着疑惑的眼神瞅了“能嫁人”一眼,“能嫁人”马上活泛起来,甩开膀子,撇着嘴,对着赵四的母亲嚷嚷道:“死老婆子,你去你起,还就你去,哪天看我不把你休了!哼哼!!”直说得赵四母亲连打三个冷战,赵四父亲站在身后憋得脸透红,朱三站在旁边也弄得很无歹,招呼也迭不及打了,赶紧夺路而去,离老远,还听见赵四母亲对着老头恶狠狠地说:“好啊,老不死的,还敢在黑窝里算计我,你等着!”

没多会,朱三赶到市科技局,科技局正搞科普宣传呢。一问,朱三才明白今儿是全国科普宣传日,这座城市当然也不能例外,照例也得在街头轰轰烈烈举办科普宣传活动。

       朱三来到展牌前,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工作人员很是热情,带着朱三就去见局长,局长正愁着今年科普日没有压轴戏呢,一听朱三带来的“能嫁人”已基本具备人的思维,很是振奋,也十分高兴,自已不住就紧紧攥住朱三的双手,晃荡了四五下,连声说:“好,好,好,小弟你可来了!”好嘛,朱三被当成救星了。

原来,为举办这届科普宣传日,科技局全区上下整整准备了个把月,况且,是首届,市长还要亲临现场,可合计来合计去,全市上下也拿不出能成名器的科技产品,想向附近省市借吧,可人家也得举办,局长是焦头烂额也没有法,只能抱着挨熊的姿态精心在宣传图版上下功夫了。

可没曾想,在个节骨眼上,朱三却抱着“能嫁人”来了,且科研成果又是全国首创,怎能不让人惊喜万分。所以,还没听朱三介绍完,局长就指挥人员,让赶紧带着朱三,把“能嫁人”放在显要位置,待会儿,市委市长一行人一来,朱三就马上眼瞅着“能嫁人”,让“能嫁人”将朱三昨晚发生的事表演出来。昨晚,朱三大鱼大肉可是吃得尽欢,能不喜恬吗。

没多久,一群人簇拥着市长来了,局长赶紧曲身向前,在市长身子偏后靠左紧跟着,市长走在队伍最前面,昂首踱步,听着局长的讲解,不停地颔首微笑。一会儿,要到“能嫁人”前了,局长有点亢奋,情不自禁地多说了几句,可他并没注意忽儿一阵风把“能嫁人”吹斜歪了,朱三没顾及和“能嫁人”对眼,就赶紧虾腰去扶,哪曾想,“能嫁人”一骨碌站直的当儿,市长的眼神来了,跟“能嫁人”对得忒铁。

和市长对面站的的局长正纳闷“能嫁人”咋还不说话呢,猛不丁就听“能嫁人”说:“这次科普日,上面不是拨来专项资金了吗,哎,对了,前几天上趟澳门,差旅费就在你那走吧。”咋,这不是咋晚市长跟我说的吗?就在局长十分惊讶的时候,“能嫁人”居然走下展台,一把搂住市长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政府办美女主任说:“甜甜,这是那座别墅的钥匙,你搬过去住吧。”同时没忘有点痴情地看眼美女。眼神过后,“能嫁人”脸上马上温柔起来,给市长一个飞吻,十分柔情地说:“嗯,俺还要金戒呢……”

局长一看市长铁青着脸,顿时慌了,赶忙让朱三停,然遥控器朱三忘拿了,没遥控器,“能嫁人”不听使唤。朱三急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就在“能嫁人”惟妙惟肖又往市长跟前走去时,人群里钻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跑到“能嫁人”身旁,把嘴凑到“能嫁人”耳朵,不知嘀咕一句什么,“能嫁人”立马消停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满脸惊恐。

等市长们气哼哼走了老远,朱三才忍不住询问那个小孩,说:“你跟机器人说了啥?”小孩满脸不屑地说:“能说啥,我只是说了句,巡视组来了!”朱三顿时愕然起来……

     首发《芒种》，后被《小小说选刊》等多家报刊转载，并被收录年度小小说年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