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登牛头山主峰

小时候，我经常会站在家门口遥望大山。东边是迎接日出的方斗山，西边则是地处长江北岸距离很远的一座山脉。奔腾不息的长江水撞到西边大山，就顺势拐了一道弯儿到了家乡西沱。黄昏之时，日落西山，霞光在江水映照下水天一色，令人心醉。

西边的大山成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天然背景，但我一直不知道它的名字。有人告诉我那叫咸隆山，说山那边有盐。又有人告诉我那叫落霞山，说山那边披霞。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成了我的心结，直到前几年我去被誉为古代巴人涂㽏盐都的忠县涂井乡考察时，才知道那座山叫牛头山。

2023年5月8日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一行驱车迂回贾古村，而后直奔牛头山，去实地探寻多年神往的西边那座山。我们目的地是牛头山主峰牛头脑，位于忠县涂井乡万顺村境内。

据《道光忠州直隶州志·卷一》记载，牛头脑“在州东五十里，形若牛眠，高可二十里，首始㽏溪，尾续塗井，长冈涧岭，绵亘数十里。”由此可见，牛头脑因形似卧牛雄踞而得名。

雄踞涂㽏两溪之地的牛头山，是忠县长江以北群峦众岭中有名的大山，主峰牛头脑更是山势险峻，屼峰矗立。我们沿着置有护栏的村级公路盘旋而上，切实感受到了“这里山路百道弯”的独有气势，是平原地区驾驶员升级驾照的好学校。一路上山花烂漫，乡居宁静，云蒸日丽，和风拂面。

经过山脊上一段典型的“詹天佑人字路”，一行车辆驶入高山砥道，几分钟后终于抵达群山之巅牛头脑。当地政府早就在最高点修砌了方形观景台，为游人登高远眺抒发胸臆提供了最理想的打卡点。经实地测量，牛头脑海拔926.6米，不愧为忠州北境第一峰。

站到牛头脑方形观景台上，山高人为峰，一览众山小。透过松林枝隙，可以眺望三峡库心一带的旖旎风光。极目远望，沐风环顾，金龙下江的西沱古镇，孤山如印的石宝寨，块状如玉的皇华城，饱汁浓墨的独珠半岛，碧顷万里的三峡橘海，缥缈水岸的忠州城，都尽收眼底。

在熟知当地情况的付支书带领下，我们沿着陡峭的石梯路迂回下行到半山腰悬崖位置。向上仰望，繁体字“牛頭山”三个字赫然出现在悬崖峭壁上，字体总高估有0.6米，笔画简洁清秀，属仿宋阴刻。根据雕面风化程度，粗略推测成型年代不会太晚，或源于明代，因绝壁险峻，难以近距观察判定。

站在山腰小径上，俯瞰涂井大地，青山绿水，钟灵毓秀；田园平畴，阡陌交错；梯田叠螺，斑斓多色；五彩叠嶂，层林尽染；山峦民居，烟霞互映；云海飘逸，如梦如幻。好一幅多彩的山水田园画卷！

在大家提议下，我们沿着山腰小径继续向前。小径里侧，是突兀峥嵘的绝壁，小径外侧是心惊胆战的悬崖。小径尽头是垂直向上的一尺宽步道，直通峰顶观光方台。步道上落满了松针腐叶，踩在其上尤感湿滑。虽然狭路险窄，但比回头路的距离大为缩短，尽管大家两股战战、气喘吁吁，但总算脸贴尺梯，坚持完成了攀爬，回到峰顶观景台。

观景台东侧悬崖边，风影摇曳，松涛阵阵，与州志上记载的“松涛竹韵”完全相符。据说遇上合适天气，悬崖边会有祥云蒸腾，一开始时，云丝雾缕，袅袅而起，随着风起云涌，很快又变成烟雨迷蒙的奇特景象。山下人依据这个自然规律，把牛头脑作为判定天气的晴雨表，人们修建云崖寺感念天神赐雨，同时总结一句当地流传甚广的农谚:“牛头脑起云，顷刻雨来淋。”

当地人利用牛头脑观云识天气这事，充分体现了劳动人民的高度智慧。《道光忠州直隶州志》里有记载——

“山常出云，始才一缕，瞬即烟雨濛。居民以此占雨，故谚云：牛头脑起云，顷刻雨来零。其上沃壤平畴，松涛竹韵，时盈於耳。每一登临，爽目快心。上有云崖寺。”

在驱车离开牛头脑的盘山公路上，我们再次看到红艳艳的杜鹃花，在漫山遍野中或星星点点，或聚簇成团，或形成赤瀑，如火如荼，热烈奔放。

离开牛头脑，即兴赋诗一首，以作留念——

《长律·登忠县牛头山主峰》

（中华新韵）

远影高千仞，牛眠岸北峰。

临崖乏厉胆，辟径止游筇。

斗字题凌壁，菩王坐峭崆。

腾云寻凤影，驾雾觅仙踪。

沃壤禾菽盛，平畴芷陌秾。

晨风拂翠木，返景映青茸。

五彩坡边地，斑斓岭下塍。

凝眸橘海绿，顾盻杜鹃红。

裕卤涂乡醉，丰穰万顺隆。

凭巅观胜域，不枉此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