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鸟记

 以前打鸟用鸟铳

后来改用汽枪，文静进步多了

打鸟的人靠卖鸟为生

他们早就在河边准备了一大片芦竹荡

夕阳落山，鸟儿准备休息的时候

他们就开始工作

撑一叶小木舟，喜欢在船后拖着一挂月亮

竹篙擦着船帮擦着月亮发出破碎的光芒

鸟儿一只只回巢了

（据说一只小鸟冬天发出的热量相当于1瓦不到的小灯泡）

芦竹荡于是一点点地温暖起来

这是它们的家，方圆几公里别无它处

我猜想鸟儿的夜盲症一定和鸟枪和打鸟的人有关

看，枪口的黑正慢慢扩散加深

用探灯轻轻地拨开芦竹，就看见不少鸟儿

有好几只乌鸫鸟排成一列，它们乖巧有枪口一样的颜色

打鸟人上弹，压气，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排头的一只乌鸫扑打着翅膀掉在水里

和它自己模糊的影子撞在一起

芦竹荡的温度跟着就降低了一点

正好等于一只乌鸫鸟的热量

第二只向前挪了挪，站在第一只的位置

第三只，第四只等依次向前挪了挪

替补空下的位置

打鸟人迅捷地复制粘贴了一连串的动作

那站满乌鸫鸟的一杆芦竹空荡了

像弹弓一样回弹了一下，像打了一记谁的耳光

然后那杆空芦竹就恢复到原来的体温

一如从前之水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