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惊蛰天，春雨细连绵。清晨的小镇升起第一缕青烟，卖货郎的叫卖声叫醒了镇上的居民，小镇的一天就从这里开始了。

“切糕，新鲜的切糕”，“包子咯，刚出笼的包子”，叫卖声在小镇上响起，一片烟火气

一声怒吼划破了小镇的宁静，“瓜娃子，你给我站住”，一个中年妇女站在街对面包子铺门口对着街上喊着，手里的擀面杖随着手的幅度颤抖着，无时无刻不在表现女人的愤怒。

“绝对不，略略略，如果今天能被你老板娘抓住，我就是你孙子”衣衫褴褛的少年一边跑一边扭头对着老板娘说到，怀里的包子一个接一个滚落下来，“你不停下来也是个孙子，天杀的，全镇这么多家包子铺，你就可这我偷，咋不去偷别人的呢”，手中的擀面杖好像回应着主人的话，点起头来。

“嘻嘻，全镇这么多家包子铺，我还只偷老板娘你家的，这不更能说明老板娘的水平好了，我这还是帮你招揽顾客呢”。少年边跑边回头说到，“那啥，还有，老板娘你别送了，我回家了，老板娘再见”，说着，脚步快了几步，少年一溜烟溜进了巷子。

“天杀的，跑的到快”，老板娘说着，放缓了脚步，竟真的不再追了，围观这一幕的路人倒是见怪不怪了，笑嘻嘻的问道，“老板娘咋不追了“，”追啥追，回店里，做包子，预防瓜娃子再来偷，再来，老娘下次一定打断他的狗腿“，说着，老板娘转身走回了去店里的路。

一路上仍是叫卖声不断，亦如往常，只是几个见怪不怪的路人纷纷调笑，“老板娘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难听，但谁家铺子会几年如一日的故意留着几个包子等人来偷呢，嘴上说的难听，什么瓜娃子，天杀的，其实就是怕娃不会接受的，毕竟施舍，娃呀和老板娘心里亮堂着呢“，周围的路人也跟着点头，”又是你们几个，下次再乱嚼舌根，老娘的擀面杖可不是吃素的“，一根擀面杖虎虎生风，仿佛也是宣告着主人的强势。

“得，母老虎老板娘回来了，大家各自逃命了”，围观的路人纷纷散去，仿佛真的逃命一般，“算你们跑的快”，摸了摸手里的擀面杖，“走了，老伙计，回去继续做包子了”，只有嘴角的浅笑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老板娘重新回到了店里，嘴里哼哼着某些不知名的调调。

“爷爷，我回来了”，少年轻轻推开了房门，“咳咳咳”，一声声咳嗽声从房子里传出，“娃回来了”，床上的老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想着爬起来，“咳咳“，“爷爷”，少年跑过去重新扶着老人躺下，“呼呼呼“，老人的喉咙仿佛废弃的发动机，宣示着自己最后的力量。

休息了好一下，老人睁开了浑浊的双眸，”娃，回来了的“。”对的，爷爷，我回来了，这是我今天带的包子，爷爷，吃“，少年从怀里掏出来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爷爷，吃”，“娃，你吃吧，爷爷这副老骨头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咳咳咳“，仿佛说完一句话都会消耗老人的生命一样，少年匆忙放下包子，扶起了老人，拍了拍老人的后背，”呼“，等老人终于不咳了，少年才重新说到，“爷爷才不会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爷爷不要的，只要我娃健康长大就好了”，又是一阵咳嗽，“那爷爷也要把包子先吃了，才能看着我长大的”，少年倔强的说到，说完拿起包子“一人一个，爷爷“，”好，爷爷吃“。虽然寒酸，但却异常温馨。

夜晚悄然来到，小镇的夜，并不如其他地方的夜，夜来多雨，春季尤甚，“娃?”,”爷爷“，少年走到窗边，”还记得爷爷是什么时候把你捡回来的嘛？““好像是个雨夜，也是个春天”少年不确定的说到，“对呀，也是这么一个雨夜，那时候你才这么大点儿“，说着，老人还伸出干枯的手掌比划着，”还不会叫爷爷呢，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对呀“今夜的老人仿佛特别健谈，只有窗外不停的雨仿佛诉说着什么。

深夜，“娃，爷爷唱歌哄你睡觉吧“，老人的声音很小，既像对孙儿说的又像对自己说的，”好呀“，少年开心的说到，”风儿轻月儿明，树叶照窗棂呀，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轻轻的轻轻的，少年进入了梦乡，爷爷看着少年的脸，”娃，爷爷要走了，看不到我娃长大娶媳妇了，不过我娃可以照顾自己的，对吗？以后的包子，我娃也可以吃两个了，这样我娃也可以长大个儿了，长大个儿，“爷爷轻轻拍着少年，少年忽然眉头紧皱，低声呢喃，“爷爷，别走”，老人轻轻拍了拍少年，“别怕，爷爷，在的”，少年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娃，晚安，风儿轻月儿明，树叶照窗棂呀，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窗外的雨仍然下着不停。

第二天清晨，少年醒来了，“爷爷，我昨晚梦见你离开我了，我好怕“，老人没有动，”爷爷，那是梦？对吗“，老人依然没有动，”爷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太累了，娃，聪明吧，爷爷，娃，给你唱歌，娃哄你睡觉，风儿轻月儿明，树叶照窗棂呀，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爷爷，娃唱的好吗？你快夸夸我呀，爷爷“。

镇上的老人死了，人们都说死在了一个雨夜，那是一个春天的雨夜，那晚的雨不同雨平时的春雨，同十几年一样，下的有点大，镇上也没有了偷包子的少年，只有包子铺里新来的小员工，也只有每晚的童谣声，伴着小镇入眠，风儿轻月儿明，树叶照窗棂呀，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小镇还是一样的烟火气，一样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