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的时候

十二年前三月的一天，阳光明媚，桃红柳绿。老李正在省城北部的顺达水泵厂的门卫室值班。他精力集中地注视着大门内外，一只麻雀飞进来，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下午五点，工人们陆续下班回家了。这时，一辆黑色小轿车，从厂里的停车场开了过来，他立即用遥控器打开厂门口的滑动门，轿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老李立即关好滑动门，麻利地从门卫室跑了出来。这时张厂长已从小车里钻了出来。

“厂长，有事啊？”“李师傅，韩保管请假了，明天你轮休，仓库的钥匙你拿着备用。”厂长一边说着，一边要把钥匙给老李。“厂长，仓库重地，这合适吗？”老李的动作迟缓着。“老李，我信任你，拿着！”说着，便把钥匙塞到了老李手里。

老李的眼睛湿润了……望着眼前的老李，厂长不禁想到了老李来此三个月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关注之中。这个50来岁的庄稼汉子勤快、诚实、老练，经受住了各种考验，是值得信任的。

厂长拍拍老李的肩膀，心想：老伙计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盼着你能为我长脸呢。欲言又止，转身钻进了小车。老李随即开启滑动门，一直望着小车消失在马路的车流中。

老李关好滑动门，沉浸在激动之中，自己除了有一个70多岁的老母亲之外，没有老婆孩子，没有兄弟姐妹和亲戚。现在唯一对自己关心信任的就是厂长了。

厂长为自己提供了住宿、做饭条件，轮休的这天，如果有活干，还给另外增加工资，厂长真是自己的大恩人！

第二天交班后，老李就回到了门卫室隔壁的宿舍。吃了饭就开始擦地，擦玻璃，洗衣服。

午饭后，老李又提水把大门旁的七八棵树浇了一遍，那桃树上的桃花真喜人。又侍弄了一遍大门两边的那些花草。一天哪里也没去，就守候在门卫室这里。

也好，一日无事。下午厂长下班时，老李将仓库钥匙完璧归赵。厂长今天给老李50元的补贴费，老李推让着，厂长心里想：“老伙计，还有个美差等着你呢！”

两天后的十点多钟，厂长有事开车出去了，老李像往常一样精力集中地注视着大门内外。突然，一辆宝马轿车“吱”的一声，停在了大门外。

老李立即开启了滑动门，宝马车缓缓开了进来，停在了门卫室旁。老李刚关好滑动门，宝马车里的人已经钻了出来，朝门卫室走来。

宝马客50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西装领带，耳大面方，戴着墨镜，头发乌黑油亮。老李猜想可能是个老板，于是迅速迎了出来。

“老板好，你找谁啊？”“师傅好！我是你们张厂长的同学，我跟他联系过了，让我在门卫室稍等。”“好，里面坐吧。”“谢谢了！”

等来客坐定，老李倒了杯水递上，他一边接过水杯，一边端详着老李：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筋骨硬实，浓眉大眼，面相厚道，保安服穿在身上，倒也显得精神。

“师傅贵姓？”“姓李。”“老家是哪里，离这里远吗？”“河口镇李家村，离这80多里。”“这么远，”说到这里，来客的眉头一皱，“李师傅看你这么干练，好像学过武功吧？”“嘿嘿，我可学不了，也不想学。”

老李边回答边望着大门外，“厂长回来了！”随着话音，滑动门打开了。厂长和来客打过招呼，就一前一后开车去了停车场。

老李收拾水杯时，发现桌子跟前的地上，有一张人民币红票子。他马上想到，很可能是宝马车的主人丢的。老李立刻拨通了张厂长的电话，告诉了他。

果然是厂长的同学弄丢的，厂长打电话表扬了老李。一支烟的功夫，宝马车从停车场开过来了，老李立即开动了滑动门。

宝马车停了下来， 车门开了，他探出头来说：“李师傅，应该好好谢谢你！后会有期！”说完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表情，没等老李回话，就关上车门，驾车匆匆而去。

隔了一天刚好是星期天，是门卫清闲的日子。早饭后老李像往常一样在值班，大门旁的桃花开得正艳，忽然两只燕子轻盈地落在了桃花之间，叽叽喳喳，在亲热地交谈着……

看到飞禽尚能结伴成双，自己却还孑然一身，不免一声长叹：自己年轻时找过对象，因女方不满意彩礼闹出了退婚风波。

爹连气加急得病去世，从此自己厌烦了找对象，加上没了爹，经济条件差，一晃年龄大了，婚事就拖下了。再过几天，就是爹的祭日了，每年都要回家给爹上祭日坟……

“师傅好，打扰您了！”一个年轻女人温柔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惊醒……抬头一看，这姑娘高挑的身材，衣着得体，面如桃花，柳叶眉下的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像秋水一样清亮撩人。

“姑娘，你找谁啊？”老李问道。姑娘说：“师傅，我的自行车掉链子了，想辛苦您帮我弄一下。”老李听罢，一边开滑动门，一边说：“你推进来，我试试看。”

姑娘冲老李一笑：“谢谢师傅了！”随即把自行车推了进来。老李走出门卫室，没费多少劲就把链子弄好了。这当儿，那姑娘仔细打量审视了老李一番。

“谢谢你了师傅！您贵姓啊？”“我姓李，”“李师傅，您这里有水吗？我有点渴了。”“我给你倒一杯来。”老李端出一杯水递给了姑娘。这一瞬间老李明显感受到了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体香。姑娘接过水，放在一边，水有点热。

“李师傅借你洗脸盆一用可以吗？您看我手上沾满了油污。”“可以，你到门卫室洗吧。”说着朝里面一指，姑娘来到里面一看：整齐、干净、清爽！麻利地洗了手出来。

“李师傅，您真是个热心肠的人！”说着端起水喝了几口，放下水杯，对老李说：“李哥，谢谢你！我叫柳叶，咱有缘相识，肯定以后还会见面的！”她微笑着摆摆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老李关上滑动门，心里热乎乎的，那大门旁边的桃花仿佛更加美丽动人了……

吃过午饭，老李正在扫着大门前的地，远远看见张厂长的车开过来了，急忙把扫帚放在一边，开了滑动门，小轿车徐徐停在门卫室旁。

老李关上大门，张厂长就来到门卫室坐下了，老李随即跟了进来，“厂长，有事吗？”厂长一本正经地说：“李师傅，我想给你介绍个对象。”老李听了微微一笑说：“我这条件，谁瞎了眼能跟我？”

“李师傅，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朋友让我替他物色一个诚实、厚道、健康的农村人，年龄大点没关系，女方30左右，想要男方到女方家共同生活，我看你就很合适。”

老李听后头摇得像货郎鼓一样，“不行不行，厂长，我家有快80的老母需要照顾，再说，我挣的这几个钱也养不起家口。”

“老李，人生有四大喜乐之事，其中之一就是洞房花烛夜，难道你一生也不想尝尝洞房花烛夜的滋味吗？”老李嘿嘿一笑：“厂长，正常的男人说不想是假的，可是条件不具备，到头来会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厂长还要劝老李，老李语气果决地说：“厂长，你的大恩大德我时刻牢记，但我过去是有教训的，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这事了！”

张厂长看老李态度坚决，只好说：“李师傅，请再斟酌，莫失良机呀！”说着起身要走。铃铃铃……张厂长的手机铃响了起来。“你好！花总呀，……那事有点儿不顺利，等会儿我给你打过去吧。好，再见！”

厂长挂了手机，再一次劝老李：“李师傅，请你相信我，我打包票不会亏了你，你也可以征求一下老母亲的意见。”老李虽然嘴上应着，心里主意已定。

张厂长开车去了办公室，老李拿起扫帚扫完地，回到了值班室。看到桌子上的台历，突然想起后天是父亲的祭日，自己必须得回家一趟。

于是他马上给厂长打电话，要求换班调休请假。也就是老李连上两天，然后老马师傅再连上两天班。厂长满口答应，还嘱咐他回家后跟娘好好商量一下找对象的事。

翌日，吃过午饭，门卫这里相对清闲了些。铃铃铃……老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家里的座机号，老李赶紧接了起来， “孩子，娘想你了！”“娘，明天我就回去给爹上祭日坟。”

“孩子，我已盼了好几天了。娘还有个给你找对象的高兴事要告诉你……” “娘，我明天回去咱再说吧，我正在值班呢。”“好，好，你看，我一高兴就唠叨起来了……挂了。”

关上手机，老李心想：自己找对象的事，成了娘的一个心病。下午张厂长下班时，很肯定地说，找对象这事，老人家定然同意。老李在想张厂长咋那么肯定呢？老李怎么会知道，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星期一早晨老马接班后，老李便去车站坐车回家，老李在中午前来到了父母庄李家庄，娘已为他做好了他最喜欢吃的葱花油饼。

吃着饭，娘高兴地对老李说：“前天头午，来了一个算卦的，喝了一碗水，说不要钱给咱算一卦。他说你今年交好运，是成亲立子年，三月里桃花运当头。还说三月的孩子不过年，春节前我可以有孙子抱了。”说着脸上菊花绽放。

“娘，我干活那里的张厂长要给提亲，我没答应他。咱这条件不好，我也没什么心高妄想。”“孩子，你千万别不答应，这人的命就像竹竿，眼下咱就到了好的顺溜的那一节了。”

听了娘的话，老李有点心动了，他答应着：“娘，您放心，儿子会看风使舵的。”吃完饭，娘包饺子，儿子处理一下家务。娘下出水饺，儿子去给爹上坟。

上坟回来娘俩一起吃水饺，亲亲热热。灯下叙谈，至晚方睡。老李夜来入梦，爹回到家拉着他的手说：“孩子，爹为你的亲事气辱离世，盼你早日成亲，长脸出气呀”老李泪奔而醒。

起床一看，娘已下上面条，洗把脸，匆匆吃了碗面条，准备出门赶车，老李嘱咐着母亲：“娘，您好好保重身体！”娘拉着老李的手叮嘱着：“孩子，务必答应张厂长提亲的事，娘在家盼着了……”老李默默点头答应着，匆匆奔向车站。

中午饭前老李来到了省城，往厂里走时他顺便买了点儿吃的东西。吃过午饭，老李便让马师傅回家休息，自己就提前接班了。

张厂长看到老李，面露喜色。“李师傅回来啦，老母亲身体好吧？”“厂长，俺娘身体很好，谢谢您关心问候！”“看你神色很好，那件事你肯定愿意了？”“厂长，俺娘说让你多操心！”

“好，既然定了，事不宜迟，咱这样，晚上让那女的过来，你俩谈谈，祝你好事成双！”说完，拍拍老李的肩膀，笑眯眯地走了。

晚饭后，老李不时朝大门外观望，路上车流行色匆匆，老李心中忐忑不安。

突然，一辆豪华电动车停在了大门前，骑车的是位漂亮姑娘，黑色高跟鞋，米色的裙子，肉色的紧身裤，青色的上身外套，给人端庄清丽之感。“李哥，我们又见面了！”柳叶姑娘向老李打着招呼。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老李才认出柳姑娘。边开滑动门边说：“你咋来了？”“不欢迎吗？”“不是，不是……”柳叶骑车进来，停在了门卫室旁。“张厂长肯定跟哥说了，今晚妹妹和你好好谈谈。”

“说是说了，怎么会是你呢？请里边坐吧。”柳叶进来坐下，接着从小包里掏出两包瓜子放在了桌上。老李倒了杯水，递给柳叶。老李笑着说“柳姑娘，你像金枝玉叶一样，我就像一堆牛粪，咱俩咋能共处呢？”

“金枝玉叶插在牛粪上不就共处了吗？李哥，不说笑话了，咱说正事吧！”柳叶递给老李一包瓜子，两人边吃瓜子边聊。柳叶一转话题问老李：“李哥，我请你帮我个忙行不行？”“你说，能帮的我尽量帮！”

“我请你给我的孩子当两年的爸爸！”老李红着脸问：“你孩子多大了？”柳叶脸一红，流露出羞涩的表情，他指指自己的肚子说：“两个月大了。”这个回答出乎老李的意料，他惊奇地望着柳叶，柳叶含泪向老李讲了事情的原委。

正当柳叶要与外地的男朋友王文领证筹备结婚时，发生了一个偶然的交通事故，男朋友为了保护自己，伤重不治去世了。男朋友的父母要求柳叶为王家保住这骨血，延续香火。

讲完，柳叶擦擦泪水，哽咽着说：“李哥，我也不让你白帮忙，这两年我们就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保证让你尝到女人的滋味！李哥，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俩前世有缘，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说着，两眼满含哀求的神情望着老李。

老李本来是要一口拒绝的，可是此情此景让他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柳叶接着说：“王家也答应每月给200元的生活补助。”最后，老李说：“让我考虑考虑吧，你听张厂长的信吧！”柳叶含情脉脉地对老李说：“李哥，我会感激你的！”

老李送走柳叶后， 随即拨通了张厂长的手机，“你好，李师傅！谈得怎么样啊？”“厂长，我觉得这事不靠谱。一是这女的长得年轻漂亮，他怎么看得上我？二是他说就只给肚子里的孩子当两年的爹。”

“李师傅，你听我说，她年轻漂亮不假，但她现在正用得着咱呀，所以这事能成。就算两年的时间咱也不吃亏呀。”

老李稍微一想接着说：“张厂长，我怕两年后我娘接受不了这个情况呀！”“李师傅，老人家年龄大了，能够让他高兴就先让他高兴。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两年后的变数有好多。”

“张厂长，你说得也对，俗话说70不留宿，80不留饭，以后的事你操心吧！”“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放心，中间有我，保证亏不了你！”老李挂了电话，不免在想：柳姑娘该到家了吧……

这当儿，柳叶骑车来到了省城南部的文圣小区60号楼二单元门前，见1801室亮着灯光，柳叶知道，是花总来了！这是他给柳叶买的房子。 柳叶随即进了楼梯间……

“亲爱的，今晚的戏你演得很成功！刚才张厂长打过电话了。”花总关上房门，抱住柳叶亲了一口后说道。“不是我演得好，是你这导演当得好。”说着柳叶脱下外套，花总接过来挂在了衣架上，随即两人坐进了沙发里。

“跟姓李的讲清楚了吗？这结婚是假的，到时候让他赶紧滚蛋！”“你看你，这就急着甩醋坛子，这谋是你出的，我总得连哄带诳地先让他和我领了证才行吧？”“高明，夫人高明！”花总挺起大拇指夸赞着。

“亲爱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死我了！”说着就要抱柳叶上床。“你总是那么急，等我冲个澡，一路风尘……”“嗯，嗯，辛苦你了，回头给夫人摆酒洗尘！”“别叫夫人，我可担当不起……”说着，柳叶脸色阴沉地进了卫生间。

听着柳叶的话，花总自然品出了其中的味道。自己的原配妻子因病不能生育，虽已过知天命之年，膝下无儿无女，花家要断子祠香火。这么多年自己包里见不得天的货太多，因此不敢和她离婚再娶，这才有了委屈柳叶的这事。

卫生间的柳叶，躺在全瓷浴盆里，任凭淋浴水流冲泄着自己的怨气。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非常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的。自己出身寒门，父母是乡下农民，节衣缩食供自己大学本科毕业。

找工作时，简历档案投到了国企省城制药厂。在潜规则之下，自己不得不委身于花总，在他的关照下，逐步成为药厂的技术员。如果自己不能为其做出贡献，又将面临失宠的窘境，因虚荣心自己走上了这一步。

柳叶洗完澡，裹着浴巾来到了卧室。花总搂着柳叶的细腰，将耳朵贴在柳叶的腹部说：“让我听听咱宝贝的动静。”随即卧室的灯光熄灭了，“轻点，别碰着宝贝了！”“放心，我懂。”……

又是一个温暖晴朗的日子，吃过午饭，老李的手机铃响了起来，“你好，你找谁啊？”“李哥，张厂长给我打过电话了，明天你轮休，咱出去玩玩，八点左右我在汽车站等你。”“那好吧，明天汽车站见。”

晚上，老李洗了澡，做了必要的准备。第二天，柳叶领老李先去理发店理了发，然后又领他去商店买了衣服，让老李换上。白衬衣，青色西装，黑色牛皮鞋，还给老李买了一个栗色皮包。这一打扮，显得年轻精神多了。

柳叶还告诉老李，如有人问，你就说是电大毕业的，工作呢，就说是做水泵营销的。中午吃饭时，柳叶特意领老李来到自己上班的国企省城制药厂附近的饭馆吃饭，遇到同厂的职工，主动向他们介绍老李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看到人们投来的目光，老李打趣说：“他们可能认为我们是父女关系。”柳叶笑着说：“你还挺会捡便宜，现在好多女孩喜欢找大叔。”吃过午饭，柳叶又领着老李去照相馆简单地拍了结婚照。

隔了几天，柳叶打来电话说，明天去省城人民医院做婚前检查，嘱咐老李准备好身份证，并说乘出租车来接老李。

第二天，出租车准时到了，老李上车后，看到车上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长相跟柳叶差不多。柳叶做了介绍。那姑娘很有礼貌地说：“姐夫好！”老李向她点点头。

不多时就来到了医院，刚下车，柳叶的手机铃响了，“你好”“都安排好了，告诉小妹不要紧张。”“好，好！”老李这才明白，柳叶妹妹是来替姐姐进行婚前身体检查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三人一起吃了午饭后，柳叶妹妹就回家了，柳叶和老李去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书。接着，两人又一同去照相馆拿回了前几天拍照的结婚照。柳叶就领老李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老李一看这楼房，宽敞亮堂，得有150多平方吧，装修得非常高档。柳叶倒上水，老李喝了几口就要起身离去。

柳叶说：“李哥，你急什么？这里往后就是咱俩的家，今晚你就住下，明天回去上班吧！”“别，别，暂时不习惯，以后吧。”柳叶看老李执意要走，就一直送他出了小区的门，才和他挥手相别。

春风徐徐，给人温暖舒适的感觉，大门两旁的桃花越开越艳。这天，柳叶打来电话与老李商定，两人结婚的日期定在农历的3月12日，并且商定婚事简办，不举行正规的婚礼、不请客，两人一起拜访双方亲人作为旅行结婚。

3月12日这天，老李领着柳叶来到了老家李家庄。儿媳妇的到来，让李家喜事临门，老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午饭后老李和柳叶拿着红纸、鞭炮，去给爹上了喜坟。

第二天他俩又去拜访了柳叶的父母。3月14日，他们便回到了省城柳叶的住处。午饭后，柳叶一袭红装，带着喜糖，领着老李来到了她的工作单位，国企省城制药厂的技术科。王科长是位优雅漂亮的中年女士，笑盈盈地迎接新娘新郎的到来。

柳叶大方地向王科长介绍老李说：“王科长，我老公老李，做水泵营销工作的。”王科长热情地和老李握手，并恭维道：“李先生稳重大气，你们真是郎才女貌，恭喜恭喜！”老李笑着回应道：“谢谢王科长！您过奖了，我们不过有缘好合就是了。”王科长请两人坐下说话。

柳叶拿出两包喜糖说：“公司花总那里，我们就不去打扰了，拜托姐姐代为转奉好吗？”“好的好的，稍后我会亲自呈送花总。”“有劳科长姐姐了！”“等我请示花总后，再联系妹妹。”柳叶和老李起身表示：不用再打扰领导了！王科长送两人离去。

在柳叶和老李往住处走的路上，柳叶的手机铃响了，“科长姐姐好！”“妹妹，花总对妹妹婚事简办给予了高度评价，咱们科的同事向你表示热情祝贺！我把礼单发你微信上吧。”“谢谢领导和同事们，待会我再联系姐姐！”

柳叶打开微信一看，礼单上包括花总在内共12人，每人300元。柳叶和老李当即决定今晚请客致谢，酒店就定在离省城药厂不远的春花大酒店。

晚上的酒宴，礼单上的各位除花总外都应邀到场祝贺，王科长代表公司领导，表示了热情祝贺，并表扬柳叶婚事简办，倡导新风尚，积极接受党组织的考验。酒宴在喜庆气氛中进行。

送走客人后，柳叶和老李回到了住处。老李帮柳叶挂好外套，接着倒上一杯水放到茶几上，然后又递上一块热毛巾，说道：“你先稍歇歇，我去冲个澡。”柳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柳叶用毛巾擦了脸和手，喝了几口水，拿出手机看微信。“今天心情不好……亲爱的，你也如此吧？”柳叶简单回了一词：“当然……”随即退出了微信。柳叶心里想：我是不高兴中有高兴，我终于有了一个发泄不满，报复你的机会。

不一会，老李冲完澡，收拾了毛巾和水杯，打开电视看起来。柳叶冲完澡后对老李说：“李哥，咱们睡吧。”就进了卧室。

老李关了电视，走进卧室，柳叶已铺好了被褥，两个枕头放在了同一侧。老李说：“柳叶，我还是到另一个卧室睡吧。”“李哥，我理解你的心意，但请你相信我说过的话，这两年咱俩就是实实在在的夫妻！”说着脱了衣服靠里边躺下了。

老李也只好脱了外衣躺在床边，一动不动。柳叶见状说：“李哥，我肚子有点胀，你给我揉揉。”说着便拉着老李的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顿时，老李感到全身像过了电一样。柳叶熄了灯，搂住了老李……这一夜老李实实在在地尝到了女人的滋味。

一晃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柳月的肚子渐渐挺了起来。这段时间，老李仍在老地方干保安，隔天回家一次，轮休的这天料理家务，照顾柳叶。

快到新年的时候，柳叶到医院生孩子，她的父母也来了。在医院，老李又一次看到了戴墨镜的宝马车司机，他瞥了老李一眼。柳叶顺利生一男婴。出院后请了月嫂，满月后又另请一保姆，帮着柳叶父母照料柳叶母子。

老李照常上班，轮休时柳叶领着老李去派出所给儿子报了户口。孩子跟柳叶姓，取名柳云飞。很快过了百天，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很喜人，经常看着老李笑，相互之间日久生情，老李自觉不自觉地享受着天伦之乐。

光阴似箭，第二年的春节过后，桃花开的时候，云飞学会喊爸爸妈妈了，老李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天晚上，柳叶收到了花总的微信：“立即走程序，让姓李的滚蛋！”

早晨，老李下班回来，看到柳叶满脸的不高兴，老李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原因，脸色陡变，于是主动说：“我明白你的心意，咱俩的缘分已到头了，咱马上办理手续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李哥，我真不想……可是……”柳叶虽没直白地说，但基于平时的见闻和思索，老李已完全理解她的意思。“柳叶，有你这句话我已知足了！”

晚上，柳叶对老李说：“李哥，这是咱俩的最后一夜……”说着拿出自己的一张照片递给老李说：“以后千万不要来找我，如想我了，就看看这张照片吧！”第二天，两人去办理了协议离婚手续，柳叶偷着多给了老李半年的补助钱，一共6000元，两人就此分手。

老李仍在顺达水泵厂上班。一天，突然来了几个手拿木棒的光蛋，目露凶光地威胁老李说：“姓李的赶紧消失，不然打断你的腿！”张厂长闻讯赶紧来说和，那几个人扬长而去。张厂长只好说：“李师傅，我让会计马上给你算工资，你明天就离开这里吧！”

这天夜里风雨大作，天亮后，大门两旁的桃花落了一地，真是三月桃花满树红，风吹雨打一场空。老李带着行李，踉踉跄跄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老李回家后，极力掩饰自己的遭遇，也没能瞒过饱经沧桑的母亲的眼睛，老人家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不久便去世了。守孝在家，遭受威胁的阴影笼罩在老李的心头，一直没有外出打工。

三年后的三月，又是桃花盛开的时候，随着反腐打黑惩恶力度的加强，社会治安越来越好，老李再去省城打工。车站旁水果摊位的一个女人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好眼熟，怎么这么像柳叶啊？再看，女人的旁边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也觉得眼熟。

于是老李便问道：“苹果多少钱一斤呀？”女人一听问声，一眼便认出了老李，脸上显出尴尬的表情：“李哥，是你呀？”“柳叶，你怎么在这里，这小孩是云飞吧？”老李这才看清楚，此时的柳叶满脸憔悴，穿戴也大不如前，看上去好像老了十来岁。

柳叶看到老李惊疑的目光，羞愧地说：“李哥，当初我没跟你明说，这孩子是姓花的，他因腐败黑恶判了刑，我也受到连累，丢了工作，房子被没收，母亡父病在床……”说着悔恨交集，潸然泪下……

一日夫妻百日恩，老李劝导说：“柳叶，坚强些，春天来了，以后的日子会温暖敞亮起来的！”老李掏出200元钱塞在云飞的手里。柳叶递给老李一兜水果说：“李哥，我就在这附近租的房子，有空来玩！”说着指指不远处的那幢旧楼房。

老李答应着，向她娘俩挥挥手，大步向前走去，蓝天下车站大楼上悬挂的反腐打黑惩恶的巨幅标语分外醒目，楼旁桃园里鸟语花香，绿草如茵，赏花的人们悠闲自得，老李意兴勃发，觉得来日很有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