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一下子就回到了上初中时的岁月,那课外听、读的美好情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记忆犹新。
很多的故事趣闻都是在我家和佐大爷家的屋头处听到的。这地方是一个丁字路口,北面正对着南北大街,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东西两面连接着赵家崖头、秦家崖头,南边的墙根横卧着两块一米多长的条石。这里通风敞亮,是人们喜欢聚集谈天说地的地方,叫卖的小贩每每要在这里扯上两嗓子。晚饭后,人们大都喜欢来这里凑热闹唠嗑——那年代不像现在这样,大家都在家里看电视、玩智能手机等。
“卖洋红包,卖洋绿包,拿头发来换针使——”一听到这吆喝声,就知道是个子小、嗓门高的崔爷爷来了,他挑着一担蓆篓子四处叫卖。随着吆喝声,他周围立刻聚拢了一圈儿人,来的人大都是女性长辈和嫂子们,她们不全是来交换物品的,多半是来听崔爷爷嘴里的新鲜事的。哪里通车了,哪里修桥了,哪里出了个活雷锋了,哪村有个孝子了等等。他知道的新鲜事真多!
晚饭后,人们便三三两两地来这里唠嗑。那两块条石是青年男女们的青睐之地,他们在这里嬉戏玩耍。哥哥叔叔伯伯爷爷们大都带着板凳马扎在两边谈天说地。这里的常客主要有当过村干的秦爷爷,还有中叔、福哥贵哥等等。
他们的谈话海阔天空,我便每每饶有兴趣地在一边静静地听。从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民国32年的庄稼绝收年,这年全村饿死36人,到外地逃荒的有300多人。知道了1945年古历6月18淄河发的那场大水,冲去了邻村的70多口人。从而明白了为什么我村要花费那么大的力气,修建一千五百米的护村大堰。
那一个个北斗闪亮、月色迷人的夜晚让我心驰神往!
我特别感兴趣的是,莱芜战役中的和庄伏击战的战况。和庄离我村只有十几里路。中叔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说:“战前夜间,部队就宿营在咱村和邻村,地下党组织领导人民群众积极支援前线。我抬担架亲眼看到,战场上真是血染大地呀!战果是王建安许世友率领的我八纵九纵全歼敌77师。”
福哥当志愿军去过朝鲜,我常央求他讲志愿军的故事,异国风情很吸引人,特别是在上甘岭,志愿军的神枪手打死美国鬼子的故事真精彩!
秦爷爷是一位石匠师傅,也是1938年入党的老党员 ,他抽着旱烟袋,随着烟锅里火光的一明一暗,他就慢慢讲起了地下党员苏爷爷以石匠作掩护,和同志们一道炸掉了日本鬼子的神头发电厂的故事,情节扣人心弦!就这样,在潜移默化当中,正能量的种子深深植入了我幼年的心灵。
读书的情景一样很精彩。我和增哥是发小,也是同学。那时他哥哥从博山图书馆弄回了很多连环画,《红岩》啦,《铁道游击队》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了,好多好多。这样我们就跟增哥去他家看小人书,小伙伴们一人一本,指点着议论着,那情趣惬意极了。一有空便跑去他家看,增哥一家人都很好客,一点也不嫌烦。
再就是去海哥家看小说,他家是青年人聚集的地方,家里的小说不断,像《苦菜花》《迎春花》啦,《小城春秋》《新儿女英雄传》《烈火金刚》啦,等等。书中的人物形象让我敬仰、着迷,在这里看起书来,经常忘了回家吃饭,记得母亲来这里喊过我好多回。
美叔的父亲六爷爷是一位老学究,他戴着老花眼镜,穿着留着大襟的青褂子。我常去他家看四大文学名著,一些不懂的地方就请教老人家,他总是和蔼地慢条斯理地给我讲解。好多精彩的句子,至今还记得,像“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像“镜花水月一场空,梦幻泡影真如梦”,像“浩气冲天贯牛斗,英雄事业未曾酬”等等。在增哥家、海哥家、美叔家这三处,我几乎看遍了我们村所能找得到的书籍。
初中时的校内生活好像没有给我留下多少快乐的记忆,课外听、读的这几个场所却成了我的乐园,在这里听到读到的内容像乳汁一样,滋补着我的精神世界!
啊,记忆深处的乳汁乐园,我灵魂中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