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又在靠墙的窗户下面,有一米宽、二米长的空地。隔壁嫂子便在这块空地上种点小菜,把大把的闲暇全用在侍弄这些小碎菜上。早晨我路过,她正专心喷药,一手扶拢菜苗,一手滴药水到菜叶上。菜苗嫩黄,才种了几天,新鲜劲儿并不与这秋天里的深色一致;药汁淡白,像淘米水,淡淡的,味道也像。嫂子说,少年时候人家们都在上学,自家条件有限,只学会了种地。后来嫁到城里,再也没有机会种地了,以前觉得不种地是脱离了苦海,但这几年越上岁数,越来越想念在故乡种地的日子。于是,在这扇厨房的窗户下面,圈出一小方地,用小铲细细翻土,种下一茬又一茬小菜,有的用来下饭,有的种来忆旧。
不远处,转角的地方,也有一块地。十几株玉米,长到了半米高,有的甚至抽了穗,浅黄的穗子无力地挂在玉米枝上,随风飘摇,宽大的叶叶发出刷拉拉的声音。我每每走过,总是多看几眼。关注它们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有没有被遮挡在高楼的影子里,看它们拨开土层露出头脸一天一个样子。十几米开外,负责废旧回收的大姐,忙完手头的活,常常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像看自家孩子一般的期望眼神。那块本不生长植物的沙地,是她铲去了厚厚一层沙石,又从别处拉土换上,才变成了现在能够种植的土壤。夏初,风小了点的时候,她才试着点下玉米种子,时时从远处拎水浇灌,得空就蹲在旁边呵护自语。几个月后,这两排玉米长得比一丈红还高。
玉米地的背面,一串西葫芦簇拥在几棵毛桃树下。它们的根扎在一楼的花园墙角,枝叶匐地伸展,又像喇叭花一样开放。金灿灿的花从夏天开到秋天,一朵接一朵,一直芬芳亮丽着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种它们的友友自从学得了传粉知识,便乐此不疲,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便像辛勤的小蜜蜂一样,从这朵花飞向那朵,在葫芦花丛中流连往返。更加欣喜的是,每一朵花不止开得鲜艳,在花落之时,它们结成了小巧玲珑的葫芦,再几天,长到了一尺长,瓜皮由嫩变深,上面像是画了淡淡的网纹,又敷着一层小毛刺。我观摩的时候,除了给清晨的生活增加一些乐趣,还常常拎一二个回家尝鲜。
再往西去,有好几处,居然捡到了蘑菇。有的在草丛中,有的就那么直接地长在黄土当中,没有遮挡,没有伴生的其他植物。刚开始怀疑这么易得的野生蘑菇到底能不能吃,只是观赏与拍照。后来又觉得它们长相质朴,除了素净再无其他花样,又问了蘑菇之乡长大的邻居,还百度了照片进行对比,最终鉴定为难得的新鲜野蘑菇。天然之物来的有点稀少,还要靠天吃饭,天不雨的日子,我即便在草丛里暴走无数,也是徒劳无功。但是,只要捡到那么几个,无论是已打开伞盖露出褐色菌褶的大蘑菇,还是圆头圆脑的小白丁,心情格外明媚。最为感动的是个头小小的它们,努力将地面顶起开裂,有的破土而出,有的只须轻轻抠去覆在上面的土,便露出白白嫩嫩肉墩墩的菌盖。于是,对自己捡的野蘑菇,倍加珍惜,家里的餐桌因此多了许多花样,蘑菇领衔主演,酸蘑菇面片、蘑菇炒肉片、蘑菇炖鸡、蘑菇烩菜……悉数登场!
看过一篇文章,写的是一位卖糖炒栗子的她,腿有残疾,她每次出门,所穿衣服的颜色总是与拐杖头蒙的布套保持一致。生活就是这样,报之以歌,总是美好的。再读张宗子一篇短文《秋水马蹄》,文章旁边的配图是傅抱石的水墨丹青《高山流水》,莫名的欢喜,最是马蹄秋水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