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怎样的集市?我在一个人去菜市场的时候,满耳朵里飘的都是这首歌曲,紧接着,它一路飘进我的心田。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地处长江中上游的校园里,每逢吃饭时刻,高音喇叭总是无穷无尽地播放这首歌曲。它陪伴我们匆匆走出教室跑向食堂,再陪伴我们饥肠辘辘地排队打饭,等坐下来吃饭,歌声却又仿佛渐行渐远了。吃完饭下楼打开水,它忽的又回荡在耳边,深情而令人神往。
毋庸置疑,这肯定是一首爱情歌曲!果然,它悠长地记录了一个中世纪爱情故事,在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的悠悠荡荡,男孩一次次拦住路人,问:“您是去斯卡布罗集市的么?”他多么希望能碰到一个去斯卡布罗集市的人,将他的思念带给远方心爱的姑娘。
记忆里,在南方阴雨连绵的秋季,漫步在青青的校园,听着伊人何在的青春咏叹,想着莫名其妙的心事,仿佛就是最青春的事情了。在后来条件越来越好的三十多年里,从一台小小的红梅收音机升级到双卡录音机,再到CD、VCD,日子越来越步步高。又几年,只一枚小小的U盘,把喜欢的歌曲全载了进去,在家里几处墙面挑坑布线安装音箱,做饭时听,写字也听,洗衣时还在听。自以为已经到了听歌幸福的极致,不料还有许多许多的后来。异乡他地的青年心系父母,紧跟时代节奏陆续寄来便携音箱、各式耳机、以及小爱之类的“同学”,再通过那个以丹麦国王名字命名的蓝牙输送,偶尔微点费用,纵横古今中外的曲目便让我应接不暇了。新鲜、热闹之后,反反复复听的还是那些个老歌曲,比如这首《斯卡布罗集市》。
口哨版的《斯卡布罗集市》,与莎拉.布莱曼演唱的世界级经典版又有不同,旋律是熟悉的,听起来多了一种味道,有时还能跟上调调吹几声,觉得与自己更亲近些。挂着耳机买菜时,耳边似是小河水淌淌,跟着节拍点点晃晃,看小菜儿像了花儿,满心的欢喜。遛狗子的时候,还听这一首,看到的是狗子也随着音乐律动,四只洁白的小爪有节奏地嗒嗒前行,毛茸茸的耳朵一扇一扇聚拢又分开,尾巴儿卷成了O型,翩翩欣然的样子。等听出清风拂面的感觉,外面的世界便变得格外美好了——看见一树的麻雀,那棵树下,一位男士每天清晨总要带食物撒在那里,他转身离开,雀跃下,扑棱棱叽叽喳喳一阵子欢畅;抬头间,无意间看到二楼一位老先生,背靠书桌在晨读,我顿时心生愧意,为自己一个月没看完一本书而感慨;奶奶送孙子上学,男孩固执地要自己背书包,奶奶心疼得不撒手,一位路人走前去给小男孩助力……回家,仍是这一曲,音量再大些,继续没完没了地听,整个屋子在微微的风里荡漾起来。
音乐声里,我仿佛看见了父亲当年寄给我的一封封家书,叮嘱这话安顿那事纸面上全是牵肠挂肚;看见了婆婆在七月的热浪里摘下一朵朵玫瑰花蕾,又制成了我最爱吃的鲜花酱;看见了姐姐们手中长长的毛线,几十年不变的给我和我的孩子、爱人织毛衣裤;看见了创业青年在风雨中奔波,却又昂扬,信心满满……
这早已不是爱情歌曲了,听多了,它便成了我过往故事的主题音乐,时时滋养我的内心,让我更多地发现生活中的点点美,伴随我温暖而柔软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