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了你

几场秋雨之后，这个戈壁小城周一打招呼的方式又变了——“周末没去拔沙葱么？”吃过几波友友们互送以及转折送的沙葱之后，我家周末拔沙葱计划提上日程。

那几天还是秋老虎的艳阳天，我们一大早便启程出发，背足了食物，路过还吃了一大碗加肉加蛋的牛肉面，准备在戈壁滩上好好秋收、储备冬菜。在本地一般食谱里，沙葱除了包饺子包子、配合炒鸡蛋以及凉拌，如果还有富余便用个小坛腌上，吃面条时搛几丝下饭，咸咸香香的。

几十公里疾驰而过，到了目的地，太阳已是大白天下了，放眼望见的茫茫戈壁滩上，只有我们寂寥四人。也好，天高地远，自由任性吧。于是一人拎一只袋子分头行动，沙土的沟壑边沿，与荆棘相伴相生的地方，有许多高高壮壮的沙葱，一把下去，满把都是滴着绿汁的水嫩沙葱。没多一会儿，袋子已是沉甸甸的了，拔沙葱的乐趣也越来越淡了，所有的动作都只是简单的机械重复。

休息期间，突然发现一滩一滩石块散布的地方，有隐隐发光的石子，有的泛红，有的腊黄，有的透出幽幽褐色，还有的白里夹几绺红线、黄线……走近蹲下身子，眼里的惊喜越来越多——被千年风吹万年雨打掏空了的石块，沙石一体层层撂撂又仿佛有丝丝缕缕细风掠过的样子，各有各奇怪的姿态；再走，越到滩内，人迹稀少的地方，偶尔还能看见油黄底子的沙漠漆石头，表面斑驳、凹凸，触手上去，又是温润的。这些油亮而沧桑的石头，此时不再冰凉的，仿佛在娓娓诉说着戈壁沙砾千年万年被风暴动、被雨侵蚀而升华为艺术品的故事。更多的，还是我们常见的石子，但它们今天也被赋予了神采，在我们已经调动起来的想象里，它们各具形态，有的像动物，有的色彩缤纷可以落进鱼缸，棱角分明的也可用来攥手心里摩搓经络……头顶着戈壁午时的太阳，汗水涔涔，我们带着想象的翅膀，越飞越远，梦想着把家变成石头宫。

腰酸背痛地回家，卸下一袋又一袋的石头，连夜洗涮涮，急于想知道它们最后的面目到底有多喜人。再上网学习相关知识，也越来越知道自己辛苦半天捡来的也只是石头，与玉相去甚远。半夜，却依然兴奋得不能入睡，眼前全是石头，还有各种石头组合起来的场景。转天又购了专门用来照石头的强光电筒，心心念念地将自觉甚美的石头子一一照过去，有的红亮，有的暗黄，有的隐约透亮，有的直接是哑了的，不及顾及自己的心境，眼睛已经被强光闪得看什么都重叠了一层黑影，才觉做什么事都委实不易。之后计划买打磨机、石头钻的想法也逃之夭夭，还是“看庭前花开花落”的生活怡然。又有几分不心甘，总觉把这么多美好心境下捡来的石子弃之不用可惜，挑挑选选，有那么几枚做了镇纸、笔架，还有的用红木文玩雕刻底座托在电视下面招呼我们时时搭眼望过去。更有三四枚与玉匠相遇，摇身变成了润红细玉的吊坠，在姐姐们跟前显摆了几遍，她们不大上心，并不稀罕。

好吧，想想一路寻找它们的车船劳顿，以及大太阳下汗滴戈壁又一段路一段路背出来的不易，比之手指轻轻一点快递哥送货上门的精美玉坠，实实难得的很，最终决定好好佩戴待之，让它们明亮而光鲜。接下来，那我是不是还得买几件搭配它们的衣服呢？我再一次陷入了新的选择难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