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个没完

下班回家，西风便忙碌起来。而且非常地忙，忙到了什么程度，且听我一一道来。

晚饭说好不吃的，其实体重也基本没有超标，但在所谓“新时尚”的引导下，在中午多加餐的时候就有了豪言壮语：“嗯，下午不吃了吧。”

下午，自然要兑现中午说的话。

所以，西风的非常忙，与晚饭无关。

他确认了真的没做饭之后，好像终于放下了一项主要工作，又似是轻描淡写地说给自己听：“不吃也好，还是干点别的事吧。”之后沏半杯茶，热乎乎地喝几口，像是给自己的胃有了一个交待。接着开始张罗他的鱼鸟花虫（委屈一下咱家的蜗牛，权且当一会儿“虫”）。

阳台上有一盆木槿，从去年秋天开花到现在，一朵开罢一朵再开，连绵不断。这种接三连四的开花阵势，按说应是养花人自豪而幸福的一件事，实则也不尽然。这株开花的小树，占据了阳台方圆一个多平米，自从它到来，许多花要么罩在它的叶下，要么索性腾地方给它。但它的长势不能说好，也说不上不好。它年年发新枝，根系发达得都凸现在盆土之上，而且开起花来没完没了；但它又是那么喜欢生腻虫，从枝到叶，密密匝匝的一层。为此，西风隔三差五上花市寻找灭虫的方法，每次回来都好像取得了真经，然后历经开窗喷药、几多期待、收效甚微这几个程序，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

今天的忙，又一次始于这个解而不决的烦恼。西风先是围着这株开着几朵花还坠着许多花苞的小树转悠，嘴里念念有词：“你总是这样开花，让我怎么拾掇。”的确，好几次西风手持剪刀，面对朵朵娇艳，不忍下手。按他的道理，养花就是为了让开花，对已经尽了职而且绵延不断开着花的植物大动干戈，最是不应该。在这种偏爱里，全然忘了这是一棵正在生病的树，它的花与叶稀稀拉拉无精打采地裹在白花花的腻虫当中并没有长出真正的茂盛。“别纠结了，动手吧。”我看他的行动又徘徊在剪与不剪的两难之中，赶紧催他从根本解决问题。西风像下了决心似的，挥剪舞刀，几下子连枝带叶全除了去。一边剪一边还叨来叨去一句：“看你再生虫。”就像家长教育恨铁不成钢的孩子一般。

拾掇花的时候，不远处独居小笼的绿鹦鹉翻墙揭瓦，着急想出来溜达外面的世界，西风突然想起他还没有喂鹦鹉。扔下剪刀，又去喂鹦鹉。这只叫做“五妹”的鹦鹉，需要饿着点，它才愿意接近人。到底怎样才算是饿着点，我这个外行并不了解，又怕耽误了西风的训练计划，所以一般情况下我并不去喂食给它。而遛鸟人西风天生又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估计“五妹”常常饿得前心贴后背，不过这样一来“五妹”对它的救命恩人西风自然更亲切——之前，“五妹”站在餐桌上与西风面对面吃食，最近饥饿教育取得了明显的效果，“五妹”开始毫无怯意地攀在西风的手上吃吃喝喝！

“五妹”显然是饿坏了，双脚紧紧地扣住西风的手指，小头儿像捣蒜般啄米，全然不管与它同处一隅的那棵木槿正在经历披荆斩棘的大手术。就在一个月前，初来乍到的鹦鹉还藏身于这些花枝当中，透过枝叶悄悄观察自己即将生活的新环境。

喂饱了“五妹”，收拾完木槿，西风刚准备坐下来好好喝一会儿茶，又看见缸角缩着一条有气无力的鱼。他再也顾不上喝水，奔到缸前，头抵玻璃仔细观察：“我得赶紧给它治一下。”说完翻箱倒柜开始找给鱼治病的药，无果。紧接着，“嘭”一声，这个人出门了，十万火急地买药去了。

十几分钟后，西风拎一个蓝瓶回来，狗子热烈地迎了过去，西风一边给狗子解释刚才为什么没有带它出去，一边许诺几分钟后马上带狗子出门遛弯。似乎听懂了的狗子立刻蹲坐在门口，等待西风的再出门。而这一侧的西风忙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两条鱼，看上去病病恹恹的，但真要从缸里打捞出来，它们又是那么警觉与灵敏，一次次躲开网子，与西风你追我赶了好一阵。打捞出来，还需浸在药水里二十分钟。这期间，有点时间概念的狗子一遍遍跑过来绕着西风的腿脚，提醒他该出门了。西风像大人哄小孩子似的，连连说：“马上，马上”。尽管狗子绕来绕去蹦跶，西风还是耐心地等到药物在病鱼身上渐渐发挥作用，之后缓缓将活泼一点了的鱼归于大缸。再一一收拾好用过的瓶瓶罐罐，观察一会他的治疗效果，才终于放心。

准备出门遛狗，刚到门口，他好像被一系列家事唤醒了责任心，居然想起了阳台一角蜗居好久的几只蜗牛。那几只蜗牛已有半月没人理会了，是得换水给菜叶子了。就在西风决定返身回来照顾蜗牛的时候，我家那枚智商最高的小动物狗子气坏了，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下，一屁股跌落在门口的脚垫上，满眼的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