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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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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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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

吃过午饭,妻因要去参加一个环保专题的音乐会演出,正精心地做着演出前的准备工作。我独自坐在书房,翻开华彦君先生的二胡曲《听松》,有滋有味的读了起来。不一会儿,窗外传来一种细碎的沙沙声,抬头望去,原来下起了小雨。《听松》正读得味浓,几滴小雨是决不会使我有片刻的移情的。我又认真地读了起来。谁知这沙沙声越来越细碎,越来越紧密,且忽高忽低,时隐时现,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韵律美。我着实被这雨声吸引了,推开乐谱,走到窗前,想用眼睛看出这种韵律来。只见千万条晶莹的雨丝落下来,打在院内砖铺的地面上,打在无花果树那宽大的叶片上,雨丝落在游动着金鱼的池面上,点出许多极细小的水纹来。院内各种各样的花木盆景、大树小树,均在细雨中发出各种声响来。有沙沙沙沙声,有嚓嚓嚓嚓声,有滴滴答答声,有吧把啦啦声,但都是细碎而绵密的。不时有阵风吹过,那雨丝一会儿斜过来,一会儿斜过去,形成一种特别的律动的声音。

我瞥了一眼妻,她正在聚精会神的化妆,好像没有注意到已经下起来的雨。

我继续地听着,觉得这声音里有了一些变化,一种有节奏的“当当”声加了进来,循声望去,在无花果树下,底朝上放着一只脸盆,树叶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有节奏地敲击着脸盆,正象是乐队中不可缺少的梆铃。

风比先前大了些,用铁丝搭起的葡萄架上挂了许多晾衣架,在风的吹动下,他们互相撞击着,不断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是钢片琴,还是三角铁?总之,他们是在认真地演奏着。有时候,风吹动晾衣架在铁丝上滑动,发出“吱——”的一声长音,要么由高到低,要么由低到高,犹如一根载有灵物的丝线,想把那些丁铃当啷的珠子般的小音符给串起来似的。风更大了,雨也越下越急,无花果树下的“当当”声已不再是有节奏的声响了,叶片上的水象小瀑布似的流注到脸盆上,声音也就变成了小军鼓那急促连贯的“嘟嘟”声。

风雨声终于惊动了全神贯注的妻,只见她快步来到书房的窗前,高声嚷道:“哎呀!下这么大的雨,我咋去剧场呢?”我到急于想让她同我一起来享受这天籁之声,赶紧说:“你听!”“听什么?不就是下雨声吗?”我无言以对。是呀,妻说的对,不就是下雨声吗?然而我感受到的,却是雨声中的音乐,雨声中的旋律,雨声中的音符,雨声中的美。我忽然又反省自己,人们对同一事物的感受怎能强求一律呢?

此时风雨又大了些,各种声响也都加强了力度,他们汇集起来,交织着,融合着,发出一种庞大的声响——演奏进入了高潮。我仔细地谛听着,似乎听见其中蕴含着山之声,海之音。不时有“哗——轰”的声音在回荡,这不是南山上的松涛声吗?我赶紧回到写字台前,又翻开华先生的《听松》,一边体味着风雨中的松涛阵阵,一边重读起来。我是那样的激动和惊异,惊异那窗外的雨声与这乐谱上的描绘何以如此地和谐融洽,简直就是两部不谋而合的同题作品。我想,假如此时此刻有人在这里演奏《听松》,一定会全身心地投入的,因为有大自然的最完美真实的协奏,谁还会不动心呢?我索性眯起双眼,尽情地去捕捉那美妙空灵的音乐感受。

渐渐地,那气势恢宏的音响弱了下去,远处也传来隆隆的雷声,它使我想到了交响乐队中的定音鼓。雷声很遥远,并且渐渐地越来越远,这是音乐家在描写古战场鏖战的尾声吧?只觉得那大队的车骑在落日的余辉下慢慢地远去,远去......

突然,妻喊了起来,“太阳,你看,出太阳了!”我睁眼望去,是的,是出太阳了。晶莹的雨丝中弥漫着金色的阳光,金色的阳光中穿梭着晶莹的雨丝,而且空中升起了一弓清晰的彩虹。这是一幅画,简洁,凝练,明丽,轻快。这更像是一位高明的灯光师为“夏之夜”音乐会所设计的成功的灯光造型。但我却更觉得,它是大自然给一部辉煌壮美的交响乐尾声所作的最后的诠释!

雨停了,妻自然很高兴。但少不了嘟囔:“这老天爷也真是的,像是跳霹雳舞,狂一阵儿算了。”我笑曰:“此乃夏雨之性也,势猛而气弱......”妻用大笑打断了我的话音,说:“行了行了,别在那儿孔圣人吹箫,文气十足了,我看,老天爷一定是知道我将为保护大自然而唱,所以才及时放晴的。”

是吗?也许是的。你看,天晴得格外的好,虹也出得格外的大。多美的自然环境呀!

妻高高兴兴地歌唱大自然去了。而我,却没了钢片琴,没了三角铁和梆铃,没了松涛阵阵,没了自天而落的夏雨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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