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 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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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李江接到大头从京城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今年春节回家过年，要李江组织一场高中时要好的同学聚会，更重要的是大头告诉李江，陈露也要回来。

高中时，李江和大头无话不讲，是莫逆朋友。大头的头并不大，只是个头小，头显得有点大。李江生在小山村，家里条件差，但学习好，是班长，大头的同学关系，甚至平时的作业、考试的答卷都是李江关照着；大头父母经商，家境好，三天两头李江去大头家蹭饭吃，有时，李江的伙食费还要大头接济。

李江暗恋陈露，大头是知道的。在同学心目中，李江和陈露是天生的一对，李江长得帅气，是班长，陈露出落得漂亮，是校花。大头曾给陈露递过纸条，被陈露的闺蜜抖了出来，一时沦为笑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那以后大头总是撺掇李江向陈露表白，而李江也是做梦都想找机会接近陈露，可始终也鼓不起勇气，偶尔不期而遇，陈露随意打个招呼，嫣然一笑，也不禁让李江一阵脸发烧，心跳不止。李江多少有点自卑感，知道自己家境贫寒，而陈露父母在机关工作，父亲还是一个单位的头头，条件优越，怎会瞧得上自己呢？

在李江眼里，陈露漂亮极了，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苗条的身材……李江不知道陈露是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反正，他知道自己的青春萌动是从注视陈露开始的。那个时候，李江心里最爱哼唱的一句歌词便是“……悄悄走在你身后”，李江习惯于在身后默默地注视陈露，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李江那么着迷。陈露是走读生，许多次放学后，李江都跑到校门口，目视着陈露骑着漂亮的自行车飘然而去。陈露的座位在李江的前两位，李江在心中早就量好了距离，而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在李江心里仿佛是一道鸿沟不能逾越。

青春的日子总是很快，转眼三年的高中生活结束了，同学们各奔东西。李江顺利地考上了大学，大头跳进了商海，而陈露征兵入伍，两年后竟入了民航光鲜地当上了空姐。

以后的许多年里，陈露的影子总会出现在李江的脑海里，只是天涯陌路不能相逢，一直到了去年通过大头才有了联络。

李江大学毕业后，工作和生活可谓顺风顺水。他回到县城，同一位大学同学结了婚，妻子温柔贤惠，儿子学习成绩优秀，如今已考入市重点中学就读；仕途也很得意，从科员、科长一直升任到现在的局长，在小县城里也算一个名头很响的人物。只是前年，妻子突发心脏病去世，给了他很大打击。

李江了解到：这些年陈露过得并不如意，空姐这个职业外表光鲜，实则饱含太多的辛苦和酸楚，空姐这段历史陈露几乎不愿与人提起。她同一富二代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现早已烟消云散，如今一个人打理着一家公司，生意倒是做得风生水起。

聚会的日子如期而至，李江将地点安排在县城内最好的酒店。尽管有千万个猜想，但陈露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李江还是暗暗惊叹：将近四十岁的陈露竟还是那么美。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外套，一条淡紫色的丝巾就将天生丽质的陈露包装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酒席上，同学们觥筹交错，回忆往事，追思华年，好不畅快。李江默默地注视着陈露，陈露在举手投足间，成熟女人的魅力显露无疑，李江觉得陈露更美了：眼睛有点像关之琳，顾盼流神，嘴巴有点像舒琪，红润饱满，身材又有点像张曼玉，细柔婀娜……没想到陈露也是好酒量，敬同学们不说，特意和李江一连喝了好几杯。随着一杯杯酒下肚，李江有点魂不守舍、想入非非。

到KTV的时候，同学们都兴奋起来，但都知趣地将陈露让给李江。李江和陈露不知合唱了几首歌、跳了多少曲舞。这么近距离接触陈露，李江恍如梦中一般。柔嫩的手、细软的腰，陈露显得那么娇媚可爱。

远处的是风景，近处的是人生。真的和陈露交往起来，李江越来越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春节后，几乎每个周末李江都要去京城和陈露会面，但陈露太忙了，每次单独相处时陈露不是接电话就是发微信，李江总是欲言又止，悻悻而归。

李江陪着陈露出席过几次宴会，除李江外都是陈露圈子里的人，李江感到话题总是离自己很远。平时李江嘴上的功夫很强，说话又有幽默感，很多场合总是话题的中心，但在这样的圈子里，李江从心里觉得很俗，渐渐的在聚会的场合，李江总感到如芒在背，尤其是宴会上一些肉麻的话和暧昧的眼神让李江非常反感、很不自在。

一次，李江和陈露一起从公司里出来，看到公司门口蜷缩着一位乞丐。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李江总是拿出点零钱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乞讨的器具里，但这回被陈露急赤白脸地拦住了。陈露恼怒地喊来保安，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任李江怎样劝解也无济于事，让李江感到非常尴尬，李江莫名地感到了自己和陈露的隔阂与距离。

每次回到公寓，陈露都往沙发上一躺，指使李江端茶递水、揉肩拍背。李江是个情感细腻的人，为陈露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李江是心甘情愿的，尤其是看到陈露疲惫地忙碌，李江更是心疼，但陈露颐指气使的劲头让李江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每这个时候，李江就想起已去世的妻子，尽管李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人，但十几年的夫妻生活，妻子对自己、对家庭生活关爱的无微不至，让李江多少养成了习惯，陈露这个样子让李江很不适应。

李江和陈露终究没能走到一起。

你们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呢?大头充满疑惑。他告诉李江，其实陈露很早就心仪李江，现在不能和李江结合心里痛苦得很呢。

                                 2017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