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成

                            田富春

    大年三十晚上，大奎夫妻俩看完春节联欢晚会，哄好三岁的儿子睡下，躺在炕上很是兴奋，一点睡意也没有。

    让夫妻俩兴奋的是今年收入不错，到年底不仅还清了结婚以来的欠账，还存进了乡储蓄所整整一万块钱。躺在炕上，夫妻俩盘算着，照这样发展下去，过两年就可以盖新房了，甚至可以像许多人一样买辆小汽车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鸡都叫了才进入梦乡。

    这是夫妻俩头一次存钱。大奎哥两个，家里条件差，父母都是实打实的庄稼汉，身体还都不太好，弟弟二奎刚考进大学，甭说积蓄了，为了大奎结婚、二奎上学还欠了几万块钱的债呢。

    好在婚后，夫妻俩夫唱妇随，一个在家操持，一个在县城打工，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劳作，日子才一天天有了奔头。

    初一一大早，妻子就起来了，煮好了饺子用手推丈夫快起来去放鞭炮。手一模丈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呀？

    丈夫醒来只觉得头晕体冷、浑身沒劲、咳嗽得厉害。夫妻俩断定一准是感冒了，妻子赶紧去村卫生室买来了感冒药，催促丈夫吃了药，又煮了碗姜汤让丈夫喝下了。

两人心里想休息一天、睡一宿就好了。可第二天，症状不仅没减轻，反而咳嗽得更厉害，体温更高了，呼吸还有点困难，走道直打晃，可把夫妻俩吓坏了。

妻子慌了，一溜小跑请来了村医，村医赶来看了看，说准是得了肺炎，需要马上去医院。

夫妻俩匆匆忙忙打车到城里，住进了县医院。

大奎身体壮壮的，长这么大头一回住进医院。挂急诊、交押金……把妻子忙得晕头转向，好在医生、护士们态度和蔼、认认真真，让夫妻俩有了些许安慰。

接下来，血、尿、胸片、B超、心电、CT、核磁……从头到脚一系列检查做完，诊断出来了:病毒性肺炎，比较严重，得住院一段时间。夫妻俩有点紧张，心里没底，听人说要想早点好就得给主治大夫送红包。夫妻俩商量好包了一千元的红包，妻子趁没人的时候战战兢兢地塞给了大夫。可没想到的是，不一会儿红包就被大夫让护士送了回来，还嘱咐说，好好治病吧，现在不兴这个，我们会用心的。感动得夫妻俩眼睛都湿润了。

三天的连续输液，烧终于退下来了，夫妻俩松了口气。第四天，护士告诉说，要续交押金了。夫妻俩心里咯噔一下:交了5000，三天就没了？会不会弄错了？

护士笑着解释，不会错的，看看结账单就清楚了。夫妻俩仔细看了看三天的结账单，一点错没有，五千还超了呢。

    因为住院匆忙，妻子临时借了五千块钱，估摸着够用，没想到三天就用完了。妻子赶紧跑回乡储蓄所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刚存进的一万元钱取了出来交了押金。

    十几天过去了，大奎的病基本痊愈了，可夫妻俩好像整整瘦了一圈儿。

正月十五，总算出院了。一结账夫妻俩有点傻眼，住院费用一万九千五百元，除去医保报销，自费一万一千多元，此外，吃饭、买营养品，再加上从院外买药还花了两千多块呢。

    晚上，夫妻俩听着村广场扭秧歌的喇叭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嗞味，每年村里十五晚上扭秧歌夫妻俩总是主角，可今晚连出去看看的兴致也没有。躺在炕上，夫妻俩唉声叹气，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月亮，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年的收入就这样报销了，还欠了几千块钱的债，年前计划的出了正月给老两口到城里好好看看病，看来也只能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