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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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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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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周外传(小说)

云天姬驾着七彩祥云在华山之巅转悠,看着山间云海奔腾,松翠鹤舞,鸟鸣花艳,心情大好。忽然一声惊雷炸响,吓得她向天空看去,只见一个人影自天门中跌落,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作为一方雨神,她看到一秒成神,一秒跌落深渊的事情太多了——王母娘娘的亲生女儿都不能幸免,何况他人!不过,一般被贬下凡尘的人都是恐惧地嘶吼着,哀求着。但是这个跌落凡尘的人张开四肢,就像一个巨型的“大”字从空中悠悠飘落,显得桀骜不驯。

难道这个家伙神形俱灭,已经死了?不能啊!这里是天宫,天宫的人不是大神就是上仙,玉皇大帝想杀也杀不死啊!唯一处置的办法就是打落凡尘,让他们在凡间受尽折磨,尝尽痛苦,直到穷困潦倒,死无全尸;或是把他们变成六畜,被凡人肆虐烹食。不管怎样,死后都会回到天庭,恢复神仙之身的,不可能死的。

这谁啊?在这个时候下凡,这是要逐出仙班,灭其元神的节奏啊!要知道,现在的凡间人心不古,礼法不存,忠孝不全,骄奢淫逸、灯红酒绿。谁到凡间都会在凡间沉沦,都会在凡间毁灭。

云天姬胡思乱想着向来人飞过去,想去看看那个倒霉蛋要下凡了。当她飞到跟前,看清跌落的人是素灵宫宫主时,一下子吓傻了!

这!这不是师尊吗?他不是去玉皇殿述职吗?怎么把他打落凡尘了?

“云天姬听旨:人间改朝换代,动荡不安,礼崩乐坏,鉴于素灵宫马周熟读经史,精通礼法,能言善辩,有经天纬地之才,故遣马周下凡辅助人君修复礼乐,重建秩序,惩处时弊,理清俗道。即日起素灵宫由你代为主持,并督察马周整饬人间,钦此!”

云天姬听闻圣谕,惊诧不已,正待询问,又一声炸雷响起,马周飘荡在空中的身体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

云天姬暗自诽腹,这都哪跟哪啊?我是主管云雨的主神,人间道关我屁事,何况马周他老人家曾今是我师尊,我咋监督?想归想,但圣命不可违,她还是急速地往马周消失的方向追去。

云天姬追寻到一处依河而建的小村庄,大约有三四十户人家。她站在空中,看了眼一尘不染的蓝天,又俯瞰地上,只见一条清澈的小河顺着山脚流淌。一座座垛木房就跟蚩尤的原始部落一个模样。咋这穷呢?这是要让师尊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啊!她有些为师尊愤愤不平了。为啥让师尊下凡呢?整饬人道应该是阎王殿、司命府的事,啥时候轮到素灵宫了呢?难道师尊孤傲不羁,得罪了哪位大佬,所以才贬他下凡受罪。她低头看着村庄,暗自瞎想着。忽然,素灵宫的大印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手上,一道紫光没入她的眉心。这一刻,她知道说啥都没用了,师尊真的下凡了。

一声婴儿的啼哭把她的思绪拽回到现实。哭声是从村东头的茅草房里传出来的。她一挥手,一道霞光自屋顶射入,瞬间没入啼哭的婴儿眉心。粉雕玉琢的婴儿“咯咯”地笑了起来。笑过一阵之后,看了一眼天空,又大哭起来。

马瑗夫妇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儿子,感到很害怕。老来得子,该不是生了个怪物吧!马瑗眼巴巴地看着接生婆,颤声问道:“巫神,这娃不会有啥毛病吧!”

“不会!他可是文曲星下凡,一出生就有一道霞光没入眉心,将来有大出息!马家坟头冒青烟了!”接生婆笑道。

马瑗听了接生婆的话,嘴角都笑到了眉心,激动地拱手说:“要是真的!我一定领着他到巫神家谢恩!”

“好!我记住了。好好养着。走了!”接生婆满脸笑着向门口走去。

“他爹,快送送!”马周的母亲脸色苍白地说。

“哎!命不久矣!可怜啊!可惜!”接生婆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马周的母亲,又看了一眼马瑗,暗自叹息一声,匆匆离去。

紫色的霞光朦胧了东面的香山,鱼白肚子的微光照亮了龙门山上的翠柏。马周坐在伊水河边的旅店门口,眺望了一眼“伊阙”,一股惆怅轰然升起。

“卖珍珠、卖毡帽、卖宝剑啊.....”街道上肤色各异,服饰各异的人们操着南腔北调的语音叫卖着。

马周长叹一声:“我就是一把锋利的剑!可惜无人识我呀!”

周围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哄堂大笑。店主讥讽道:“穷酸落魄得饭都吃不上了,还宝剑呢!真的是把宝剑还能卖上几吊钱,换几个烧饼呢!”

马周冲店家翻了个白眼,冷冽地喊道:“上酒,一斗八升!”

店家看他眼神冰冷,心中一凛,竟然吓得鬼使神差地进店,搬出一斗八升酒放到马周面前。他拿起碗,独自坐在屋檐下自斟自饮起来。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马周。他不为所动,也看傻子一样看着众人。

喝着喝着,他好像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哎!我就是个灾星,出生不久剋死了母亲。父亲把我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父亲也让我给剋死了。我倒是那一辈子造的孽啊!灾祸总是围着我!

“哎!今朝有酒今朝醉!”他苦笑一声,又一碗一碗地喝起来。朦朦胧胧中,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炸响:“派你辅佐人君,你空在人间三十载,整日声色犬马,烂醉如泥,不知礼法,不顾廉耻,现在五行尽灭,死期不远矣!”

马周吓得一咕噜站起来,醉眼蒙眬地喊道:“你谁啊?救我!”

“吾乃玉帝座前灵官,念你修仙不易,特来为你引领。即刻启程东行,唐兴之日,回归仙班,唐若不兴,神行俱灭!好自为之!”声音犹若惊雷,滚滚落下。马周吓得一个机灵,立即清明过来,纳头便拜,拜完之后,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急忙向东奔去。

店主和一帮围观的人看着马周一会儿对空呼喊,一会儿纳头跪拜,都以为他疯了。有的人摇头怜悯,有的人讥笑辱骂。众人各具形色,看着马周的身影在官道上渐渐模糊了才纷纷离去。

“酒钱!店钱!”看着马周不见了踪影,店主垂首顿足地惊呼起来......

云天姬看着疯疯癫癫,醉得不成人样的马周奔上了官道,暗自心惊——我的个妈呀!师尊在人间沉迷酒色三十载,还没玩够吗?真想一直在凡间灯红酒绿吗?哎!我还是去求求太上老君,让他老人家出面恳请玉帝让师尊回来吧!要不然让凡间的粉巷酒肆吞噬完师傅的灵魂,就真的回不来了。何况,素灵印在我手上也是个烫手的山芋,诸多仙家把素灵宫当成一块肥肉,都想来咬上一口;七大姑八大姨也不省心,都来拿捏我一把,都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哎!还是先看看师尊奔到何处去吧。

马周昼夜不停,一直奔到长安城的护城河边,看着夕阳坠地,天色已晚,鸟已归巢,只有成群的蝙蝠在城墙上空飞舞着,不时发出刺耳的叫声。隔着河,看着黑巍巍的城墙,叹道:“这就是皇宫!这就是大唐!”

他站在河边,望着早已挂起的吊桥兴叹,望着长安城兴叹!唐王就在河对岸,咋过河呢?他有些茫然。

长安!长治久安!他定定地盯着长安城的夜空,灵魂随着他的眼神在长安城上空彷徨。

“回避!回避!”一队护卫举着“回避”的大牌子,大声吆喝着出了城门直奔吊桥而来。

吊桥放下来了。马周看着长安城出神,竟然立在桥头中央挡住了通行。

队伍停下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咋回事?”

“启禀中郎将,有个穷酸书生挡驾,我马上驱离!”侍卫长高声回报。

“慢着!待我下车一见。”中郎将何常听到有一书生拦路,立马想到昨晚有仙人托梦,说他今天得见贤人马周,要他好生款待,他日举荐给圣上,大唐兴盛,将是天功一件。何常急忙下车,来到马周面前,抱拳鞠躬道:“可是马周先生?”

马周一惊,心道:这谁啊?咋认识我?略一愣神,便沉声答道:“正是在下。”

“下官何常,乃一介武夫,一向敬仰读书人。昨夜有仙人告我今日得遇先生,实乃三生之幸。敬请先生上车,与我回府一述!”何常向马周说明身份,不让马周起疑心,并伸手恭请马周上车。自己则跨上一匹大红马护佑车旁,并驾齐驱向何府而去。

“哎!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马周暗自腹语道。

云天姬看着马周进了中郎将何常府中,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总归要出头了,唐将中兴,师尊要回归了!她满心欢喜地哼着小曲回自己的云雨宫去了。

人的命运在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不论你愿不愿意,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马周住进何常附中,何常待他若上宾,每天上朝回来就把朝廷见闻一一说与马周。马周听取大臣们的奏折和太宗的言论后加以剖析,整理,理顺思路,研判对策,为何常写好奏章上达天听,每次都得到唐王的赞许。时间长了,马周也掌握了太宗的行政风格和好恶,也了解了众大臣的想法,也为自己正式步入朝堂做好了准备。

成功总是给予那些有准备的人,这话一点不错。一天,何常满脸愁容的回到府中,茶不思,酒不喝,饭不吃,不停地在院子里转着圈儿。还不时对天长叹,似乎天要塌了似的。

马周坐在屋檐下,看着马周转圈儿,也不知道啥事。以往回来,都把朝上的大小事务一一向他诉说。可是今天回来一反常态,一句话都没说,脱掉朝服就满脸愁容的在院子里转圈儿。马周以为是军国大事,是秘密,是不能询问的。

“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当初老先生大板子抽着让念书,硬是不好好念书,一心醉于武道,现在天下太平,我等武夫已无用武之地,让我写治国方略,陈世弊,献国策,我除了会舞刀弄棒,哪会写什么劳什子治国理政啊!唉!罢!罢!还是告老还乡吧!”何常异常郁闷的自语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马周听了何常的话,大笑起来。站起身来到马周面前,拱手道:“将军,此等小事何须将军劳烦!周以为将军写好奏陈,明早上朝只需奉于皇上即可。何须如此忧愁!”

何常听到马周已为他写好奏折,双手抓住马周的双肩使劲摇着,激动地说:“先生辛苦了!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马周推着何常的手,说:“将军快松手,我的肩膀要碎了!”

何常尴尬一笑,松开手说道:“太高兴,太激动了,先生真是我的福星啊!”

马周进屋,取出奏章递给何常。何常仔细读了起来,阅读阅开心,阅读越高兴。他虽然不会写,不会总结,但是奏章里陈述的事情都是他看到的,他想说的。读完之后,激动得不顾形象地一把抱起马周,在院子里疯跑起来。马周勒得气都出不来了,双手使劲地敲打他的后背,他才醒悟过来,不好意思的把马周放下来。马周被转得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天黑黢黢的,五更上朝的钟声已经响起。何常急忙起床,束好发髻,理好长髯,穿好官服,戴好官帽,走进书房。看到书桌上飘着墨香的宣纸奏章,就像看到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他小心翼翼的用一块黄丝绸包好奏折,轻轻地放进官袖之中,捏了捏袖口,害怕丢失了。出门的时候,还紧紧地捏着袖口。这模样那像一个威震四方的大将军,简直就像一个小媳妇。

雄伟高大的宫殿耸立在黎明前的夜色中,大殿内雕梁画栋,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东方紫气环绕,月沉星落,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分列左右。唐太宗度着方步,迈入殿堂,步上龙榻,高坐于龙椅之上。微不可查的调整了一下龙颜,不怒自威地扫视了一眼端列朝堂之上的众大臣。

众大臣面色一紧,齐齐跪地,将笏板置于地上,手背贴地,手心朝上,以额触地,齐声高呼“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太宗听着众大臣山呼海啸般的问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享受完地动山摇的祝福后,才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缓缓说道:“众爱卿平身!”

众大臣拿起笏板,站起身来,头低垂着分列两班。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内侍拉长声调,尖着嗓子问道。

何常站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看看,没见一个人上奏。那么多文官大鳄们都闭口不言,就连一向直谏的魏徵都闭口不言,他也有些忐忑了。马周写的奏陈到底敢不敢呈上呢?他正在眼珠子乱转的时候,就听内侍喊道:“无事......”

何常打了个激灵,心一横,管他呢,陈上再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急忙走出列班,跪在大殿中央,高呼道:“微臣有奏陈上!”

“传上来!”内侍喊道。

立即有一个殿前内侍手托檀香木托盘,走到何常面前。何常恭恭敬敬地将奏折放进托盘。内侍捧着托盘来到龙案前,将奏章陈给太宗。太宗看到用黄丝绸包裹着的奏章,感到很惊讶。他知道何常虽然是个武官,平常粗枝大叶的,但是一向节俭,不事奢侈,今天怎么大方的用丝绸包奏章。太宗眉头一皱,煞有介事地轻轻掀开丝绸,雪白的宣纸制成的长条形奏章折叠得整整齐齐,静静地躺在檀木托盘里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太宗打开奏折,眼睛一亮,一行行力透纸背的小楷铿锵有力,冷峻流畅。不由得赞道:“好字!”

众大臣听到太宗的赞叹,不由得心里泛起了嘀咕。心想:何常乃一介武夫,大字认不够一箩筐,能写出“好字”?还得到了皇上的夸奖!众人腹诽是腹诽,但也不敢说出来。一个个低着个脑袋,面孔就跟蜡人像似的,静等着太宗发话散朝。可是,只听到太宗一会儿笑,一会儿拍案叫好,一会儿高声赞叹,一会儿还站起来在龙榻之上来回走动。

一帮大臣心里打鼓,不知道何常奏陈了些啥事情,竟然让太宗龙颜大悦。

魏徵、房玄龄侧头互看了一下,相互微微摇头,都表示一无所知。他们又一起看向何常,可何常此时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就更不知道所奏何事了。

“好!好!好!”太宗连吼了三声好。走下龙榻,来到何常面前,弯下腰,拍了一下何常的肩膀。何常差一点吓昏过去。正在他犯迷糊的时候,却听太宗高兴地说:“何爱卿,这次你立大功了!想不到,你一介武夫,竟能洞察朝政弊端之细微。好啊!好!要是所有朝臣都跟你一样善于观察,善于总结就好了!平身!爱卿平身吧!”

何常听到这儿,也就明白过来了,是马周写的这个奏章深得太宗赏识。又听到太宗要所有朝臣向他学习,不由得老脸一红,更不敢起来了,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腿,脑袋就跟鸡啄米似的磕着头,连忙颤声道:“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啊!”

“怎么了?”太宗疑惑的问道。

“皇上,我乃一粗人,哪有那个本事啊!这奏章是我的门客代写的!”何常豆大的汗珠扑簌簌从脸上往下掉。

“你的门客?真的?叫啥?”太宗盯着何常,急不可赖的问道。

“马周,叫马周!”何常急忙答道。

“宣!立即宣马周觐见!”太宗转身对着镇殿大将军吼道。镇殿大将军飞出大殿,跨上流星奔月驹,风驰电闪般向何府奔去。

太宗在大殿内心急如焚地转悠着。一刻钟过去了,还不见马周的身影。又对另一位镇殿将军命令道:“去,宣马周觐见!”

一连四道圣谕,催马周进宫见驾,全殿的文武大臣都神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出。太宗扫了一眼满朝文武大臣,说道:“众爱卿退朝!何常留下。”

何常听得头皮发麻。心想:这个马周,咋这慢呢?这不是作死吗?俺老何要倒霉了!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神仙说他是辅助圣上的仙人,总不能神仙也骗人吧!

马周在两位镇殿将军和两位内侍的陪伴下,优哉游哉地来到大殿之上。进入殿内,看到何常颤颤巍巍地站在龙案一侧,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一尺多长的络腮胡须都在乱抖着。他微微颔首,示意何常不必恐慌。便径直来到龙案前,向太宗揖首道:“草民叩见圣上!”

太宗微笑着快步走向马周,开心地说:“爱卿平身!”

又对身边的内侍吩咐道:“给先生看坐!”

何常闻言,心中渐定,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长出了一口气。

“何爱卿暂且退下!朕要向先生请教治国良策!”太宗又对何常说道。

何常退出大殿,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身心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时间慢慢流逝,过去了两个时辰,也不见马周出来。何常又抓耳挠腮地在大殿外走来走去,内心的煎熬越发浓烈起来。

“何将军,你立大功了!圣上让你回府,不必等先生了!”一个内侍小跑着来到何常跟前,笑眯眯地对何常说。

何常闻言,笑得胡须都抖起来,赶紧抱拳道:“好!好!谢主隆恩!”

马周站在城墙上长叹一声,随口吟道:“十八年啊!十八年来不自由,治乱安民解国忧,焚尽身前谏言书,功过是非埋黄土。”他看到红色的灯笼就像一滴滴鲜血散发着昏暗的光晕;褐青色的砖墙就像一排排交错叠加的士兵;碧波荡漾的护城河水淹没了日月星辰;时间在空气中摩擦出了火花,烟波浩渺,雀鸟归巢,宵禁的长安城安详地进入了梦乡。

“贞观之治,大唐兴盛,我该去了!”他对着夜空喃喃自语,有些留恋,有些不舍。

他独自一人默默走出城门,一口殷红的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染红了护城河水,身体也慢慢地倒在吊桥中央。

从这儿进城,又在这儿陨落,这就是宿命!

云天姬叹道:“哎!还是留恋凡间的荣华富贵,灯红酒绿啊!”

曙光染红了天际,城门守卫打开城门,看到有人躺在高高升起的吊桥中央,就像在桥上写了一个“大”字。看到这一幕,守城将军惊诧得目瞪口呆。心想:这人是怎么上去的?这吊桥可是立着的呢!

守城将军走到桥下,抬眼看清死者是丞相马周,登时犹如五雷轰顶。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喝令军士们不要放吊桥,不要动丞相的尸体。他自己则翻身上马,风掣电闪般向皇宫内奔去。来到勤政殿,跃下马背,直奔殿内,边跑边高呼道:“让开!让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内侍听到守门将军大呼大叫地往里闯,就要阻挡,结果被他一把掀翻在地。嘶吼道:“出大事了,我要见皇上!”

内侍也吓得不敢阻挡,等他冲进寝宫,看到太宗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大殿,他急忙跪拜道:“皇......皇上!”

太宗瞥了一眼守城将军,不耐烦地说:“天塌了?没点礼数!平时丞相是咋教导你们的?”

“不......不......不是!皇......皇上。是......是......丞相他......他死了!”

“什么?”太宗也吓得浑身一哆嗦。冷静了一下,问道:“在哪?”

“在......在......在吊桥中央!”守城将军好不容易报告完毕,汗水已经顺着他的黑红色的脸上就像瀑布一样飞泻而下。

太宗也顾不得叫文武百官,就对守城将军说:“快!快带我去!”

守城将军扶着太宗上了马,他牵着缰绳,飞快地往城门奔去。到了城门,太宗看到眼前的情景,禁不住老泪纵横。对着马周的身体深深一拜,喃喃说道:“爱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立即下旨,让你陪葬昭陵,生死守护大唐!”

太宗说完,马周的尸体缓缓地从吊桥中央滑落,滑下来,依然是头冲北,脚朝南,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

云天姬站在天空,又暗自诽腹起来,不是不留身后名吗?干嘛还要陪葬昭陵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个声音在云天姬耳边响起,吓得云天姬一哆嗦。回过头,看到马周正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

“不!不是的!师尊。我没说你,没说你!”云天姬赶快狡辩道。

“怪不得圣贤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一点不假!”马周笑道。

“不!不是!”云天姬还想狡辩。马周敲了她一包栗子,打断了她的话,一本正经地说:“我之所以要那么做,是要后来人记住,‘人’字是怎么写的!‘大’字是怎么写的!要让人们懂得:肩上能压担子的人才能叫‘大’人;也要人们懂得:攻城难,守城更难。要守住城,人是第一道屏障,护城河、吊桥、城墙只是辅助屏障。只有明白了这些道理,才能人人发愤图强,人强大了才能国泰民安,才能礼修乐昌,才能确保帝国无恙!懂了吗?”

马周看着懵懵懂懂的云天姬,接着说道:“为师回天庭任督察史了,素灵宫道场送给你,你可以把云雨宫并在一块,成立灵雨宫,保佑大唐风调雨顺,繁荣昌盛,也不枉费了为师十八年的幸苦和死后的警示!”

“好!弟子谨记!”云天姬虔诚地说。

马周说完就慢慢的虚化了,慢慢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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