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河

老子看了看藏书阁，心里颤动了一下。他知道一切都会成为过去，他也无力回天。何况他只是个史官，左右不了朝廷，改变不了大势。不过，他还是有些慌乱，不知道何去何从，有点六神无主起来。恍惚间，他猛然想起答应过织女，要去向王母娘娘求情，让牛郎和织女团圆。于是，急忙喊书童牛郎，让他去找织女。牛郎跑到牛圈，牵出青牛，跃上牛背，匆忙赶到河边，想喊织女，可是嗓子眼就像卡住了枣核，发不出声来。牛郎打了个激灵，猛地拍了牛背一巴掌，牛吃痛向前蹿去，咕咚一声，跳进了河里。牛郎看着河对岸的石头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织女的影子。急得他眼泪直流，禁不住坐在牛背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子等到天快黑了，也没见到牛郎把织女领回来，就渡着八字步，来到河边，才发现牛郎趴在牛背上睡着了。气得他理了理花白的长须，暗叹道：“怪不得王母娘娘不把织女嫁给他呢！就这德行？哎！可惜了织女的一片深情！我也管不了了！”

老子顺手折断了一根芦苇，用叶子在牛郎脸上挠了挠。牛郎一下子惊醒过来，一翻身，咕咚一下掉进了河水里。他爬起来，正准备骂人，一看是老子站在河边，可伶兮兮地说：“织女没见了！”

还没说完，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老子看着牛郎的怂样，又叹了口气，说：“罢了！罢了！我该走了。我一直往西去找王母娘娘，看她能不能回心转意？你就在河边等着吧！”

织女坐在河边一块大石板上，把竹篮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堆放在石板上，然后拿出一件在河水里摆动了一下，提起来，放在石板上揉了揉，拿起棒槌，扬起柔嫩的手臂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的挥舞着击打在衣服上。她有心理感应似的，只要牛郎到河边放牛，她就会提着一篮子衣服到河边浣洗。不过，这块石头的斜面正对着河的上游，她坐在上面也对着上游。她喜欢坐在石头上看着清澈的河水蹦蹦跳跳的跑来汇集成水潭。水潭的颜色变换着，由清澈透明变成了碧绿色，油润润的，就象牛郎送给她的那块石头。她每次坐在潭边，看着碧绿的潭水倒映着自己娇美的面容，就很快乐，就很幸福。她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看银河倾泄而来的样子，更喜欢河水在她面前汇集成一汪碧潭。她不喜欢看水从潭里流出，又哗啦啦地流走。在她心里只想河水在她面前停滞下来，就象牛郎送给她的那块石头——碧绿油润，温馨幸福。

织女又朝银河看去，看到浪花奔腾而来，汇集成潭，感觉很快乐，很满足，很幸福。她撩起了长可极地的秀发，侧过脸，偷瞥了一眼对岸的男孩，心咚咚地跳了起来，脸蛋也红了起来，耳朵也烧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她都是偷偷的瞟一眼河对岸的小男孩，就跟小偷一样，每瞟一眼，她的心都狂跳不止，可是现在每一次偷看都满脸通红，耳朵发烧，身体发紧，口干舌燥。她不由自主的有些害羞了，不过心里很甜蜜。想着自己小时候跟着妈妈和宫女来河边洗衣服，第一次看到河对岸的小男孩，就被迷住了。可以说那个男孩是她看着长大的；十三四岁以后就借故自己来河边洗衣服，没衣服洗也要搜一件来河边洗洗，为的就是每天看到小男孩。

她就像金丝雀一样，关在天宫的花园别墅里，没有小伙伴，也没人跟她玩，很孤独，很寂寞；自从她有了记忆，看到了小男孩，就和小男孩心有灵犀了。只要她到河边来，小男孩就会骑着青牛来到河边，从来不用她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虽然隔河相望，不能说话，不能在一块玩，可是只要看到就很开心，一天不见如隔三秋。她从三四岁的幼女，长到十三四岁的豆蒄年华，再到如今的窈窕少女，男孩骑牛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也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生根发芽。她冲着上游坐着，一头瀑布般的乌发遮挡着她秀色可餐的脸。她不敢正脸看河对岸的男孩，害怕自己忍不住跑过河去，扑进男孩的怀抱！

牛郎每次看到秀发遮面的织女，心里就恨得牙痒痒，就想化成一道强烈的闪电，把银河撕开一道口子，或是把银河截断，让他过河，双手捧起织女的俏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上一眼织女的模样。当他想到王母娘娘冷漠的眼神，就吓得哆嗦，就不敢说话了。他只能牵着牛，隔河看着织女。

织女一天天长大，身材不断的变化。他一想到织女长发飘飘遮着的脸蛋，就想让织女剪掉长发。想归想，牙痒痒归牙痒痒，一切都隔着一条河，看似触手可及，实际上是遥不可及。有时候他在想织女是不是长得丑了，或者是五官有缺陷，不像小时候的粉雕玉琢了，内心自卑了，见不得人了？他越是想看一眼织女的真面目，织女就越是遮挡得严实。

牛郎问老子，希望得到答案。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再问：“名可名，非常名！”牛郎听了个丈二和尚。他不甘心，就在一株大树下发誓，一定要问个清楚，弄个明白。十六岁那年看着织女曼妙的背影，婀娜的身段，每走一步都像在舞蹈。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游过了河，找到织女的一个仆人才打听到她的名字，也只是打听到了名字而已。他又问了一句织女好看不？仆人骂道：“你个放牛仔！臭泥腿子，打听干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他听到仆人不耐烦的辱骂，差点肺都气炸了。心想：没我们泥腿子，你们都得饿死！

织女又偷瞟了一眼牛郎，她不知道牛郎两年前来过，她也不知道牛郎叫啥。可是今天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告诉牛郎她叫织女，已经十八了，要嫁人了！她心神不宁地撩起了秀发，转身看向了河对岸。

牛郎站在河边，看到织女慢慢地转过身来，朦胧的看到她如葱的手指撩开黑发，一张娇美精致，吹弹可破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他惊呆了！心狂跳起来，身体燃烧起来。他看着织女的眼睛犹如夜空中的星辰，脸蛋赛过月宫里的嫦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仙女！神仙！神仙！仙女！”

他嘴里念叨着，脚不由自主的挪动着，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牵引着。他情不自禁的跃上青牛背，骑着青牛就向织女奔去。

老子站在八卦炉前，看着牛郎往河对岸冲去，长叹一声：“吁！”随即一人一牛扑通一声掉进了碧潭。织女吓得差点惊叫起来，她更害怕惊叫声吓到了青牛，赶紧死死地捂住了嘴巴。这一刻，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也想跳进水里，游向牛郎，但是她不敢，也不能，那会害死人的。王母娘娘时常教导她们——女孩儿要矜持！嫁人要门当户对，否则就只能吃苦受罪一辈子。

“神仙！仙女！我终于撕开了黑夜，终于看到你了！”牛郎跟做梦一样，骑在青牛背上拼命的向织女游去。他想跃上那块石头，他想站在那块石头上抱住织女，他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

青牛“哞”的一声悲鸣，牛郎猛然清醒。他看到老子骑在青牛背上，站在函谷关前，伊喜弓着腰笑眯眯地站在城门前，恭恭敬敬送老子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