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范回家看老父亲来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为老父亲买了很多东西。李范每次回家都不大在家里吃饭,每一次都是在哥哥李正良家吃。不过,回来的次数不多,吃饭一般也不成问题。只是李正良受不了弟弟的花言巧语。比如李范每次说要给哥哥买治疗骨质增生的药带回来,却总是没真的买回来,而说起这事的时候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比如说他忘记了,在比如说那种药店里已经卖完了,其实他根本就没去买。
“哥哥。思思过得还不错,你和嫂子就放心吧。”吃完饭,李范说。
“到底思思怎么会嫁给那个老男人的?”李正良说,“你是我弟弟,你可要好好地带带思思,我总感觉思思这一年来有些不对头。”
“大哥,思思怎么不对头了。思思和王朝德的婚姻好着呢!别人都羡慕思思,说人家王局长有房有车,人也不显老。尤其是对思思好的没得说。”李范抽了支烟给李正良说,“你想想,这样的条件上哪去找?也就是给思思碰上了。你家大小姐还不知足,每天拿着那个老同志当牛做马的使唤。”
“思思要是过得不好,你可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可以跟她说说话。你可要多费心了!”陈金莲手里拿着一支猪后腿说,“这是我们去年留下的,没舍得吃,原本是留着给思思送人用的。你拿去吧!”
“你们留着用。”李范故作推辞一番,手已经伸过去了,“嫂子,你们放心。思思不会受委屈的,有我呢!他王朝德也不会不好好待她。她过得很好!”
“你怎么知道?我看她过得不好。不过活该!一个女孩子,爱慕虚荣,有房有车怎么了?不想靠自己努力,只想什么都要现成的。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说着独自到一边抽烟去了。
“嫂子。爹那里多亏你费心了。”李范说,“我回来原本想和爹一起吃饭的,但实在是呆不下去,他那里黑乎乎的。”
“你一年不会回来一次,怎么马上又要走吗?爹那里,你们哥俩是他的儿子都呆不下去,谁还呆得下去?”陈金莲说。
“嫂子。也不要这样说,我现在正在奋斗中。你也知道,这些年我走得也不容易,要不是在外面里里外外的打点,像我这样的没文凭、没知识、没技术、没根基的,还不得饿死?还好,上面有人看得上我,我才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过,嫂子,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老父亲和我到城里去吃香的喝辣的。”李范喜出望外地说。
“我知道。村里的人都说了,你这两年来节节高升呢!”陈金莲一边帮助小叔子把猪后腿放好一边说,“还好你有些出息了,要再以前,谁还看得上咱家。如今,每一年的栽秧、收割季节。很多人来帮忙呢!不过,那些托你帮着办事的村里人,你可不要怠慢人家。”“知道。”李范笑呵呵地说。
收拾好了要带到城里的东西,李范来到不远处的老父亲的住地。这是一间不大的瓦房,一家人以前住的老房子,新房子目前在哥哥一家住着。房子不大,但已经有些破旧了。
李范把买给父亲的东西放在父亲身边。
“爹,你要记得自己拿了吃。我要走了。”李范一边说着一边套上外套。
“哦。怎么又要走,不是刚刚回来吗?”李范的父亲李国忠看不见儿子,却能听见儿子的声音,“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一个个嫌弃我,回来一会都看着我恶心!”
“爹,您千万别这么想,我是因为有事啊。”李范蹲下身子亲切地说,“你儿子我最近不是忙事吗?我们局长梁彪可信任我了,他安排的工作我敢不做好吗?爹,等我在城里买下房子,我就回来接你。好吗?”
“我不敢奢望。只是我这里的房子一到下雨天就漏雨,你去看看吧?”李国忠看不见,但他能指出漏雨的地方,李范一看还真是房顶有个洞。
“我哥呢!他没长眼睛吗?怎么能看着不管呢?我这就去找他!”李范几乎气急败坏了,“难道您不是他亲生的爹他就不把您当回事不成?”
“你打住吧!他那么大年纪怎么能爬得上去那么高?”李国忠拄着拐杖想站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去找他。我找人来修。”李范的声音因为刚刚生气而显得粗暴了一些,但他马上后悔了,“您坐下吧。”
李范随后给村里的几个小伙打电话,可是不是在省外打工的就是电话已经停机。好不容易打通了村里张小二,张小二却推辞说他这两天忙,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只有他们几个二杆子没去过城里,不敢出远门。但这会儿在帮邻居王大婶家修猪圈。估计不得闲!他妈的!李范心里鬼火直冒!这些个狗日的。修个猪圈要一整天吗?老子家的屋顶重要还是王大婶家的猪圈重要?很显然这混蛋是在找借口推辞。
“怕老子不给钱还是咋地?狗日的。”李范实在忍不住了就破口大骂起来。
“不是,李哥。您老别生气,别伤了身子,你的身子可是很金贵。”那边的张小二也不甘示弱,“我实在是抽不开身,这猪圈才修到一半,不信你可以过来看看。这猪圈里可是养着好几头大母猪呢!万一不修好猪圈,猪仔们有个三长两短,老母猪可不好对付!”
只听见对方那边就传来哈哈哈的笑。
我李范就这么逗你们讨厌吗?李范气急败坏地想,好吧!你们这些土包子!等我哪天飞黄腾达了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李范看着破了的屋顶,自己又不想弄脏了西装,要不就爬上去修修。也就是那么个把小时就可以搞定的事。真是求人不如求己!李范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午后的阳光很是刺眼,周围是零乱堆放着的柴草和盖房子的土坯。要爬上屋顶还真是不容易,要去跟村里的人借梯子,谁家有呢?不知道。离开了村里这么些年,哪家搬家了,哪家孩子考上大学了,哪家死人了这些都不知道。就算有人说起,自己也不曾在意。如今,需要知道哪家有梯子这样的小事就更是难了。李范看着屋里的老父亲,知道老父亲还在等他修屋顶。也没个人帮忙,几条大小不一的狗一边似是在相互啃咬一边朝这边走来。李范拿起一块石头打散了它们。
怎么办呢?李范想起哥哥李正良,是阿!哥哥的两个儿子李明、李飞不是可以修屋顶的吗?干嘛不叫他们修一下。
正在这时候,接到了梁彪打来的电话。
“梁局长,我家里还有点事。我明天回来吧!”李范说。
“明天?怎么可以!”梁彪说,“我在外地出差,一时间赶不回来,上级领导来突击检查,你立马到单位给我报到。到时候千万不要说我不在,就说我今天来过,被家里的一个电话叫走了,估计是急事——比如老母病重,妻子怀孕,儿子车祸等等,随你怎么撒这个慌。好吧。不瞒你,我在月亮山庄呢。你千万不要透露出去,等回来我不会亏待你的!就这样了。”
“哦。好,好吧。”李范挂了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群混蛋,准没干什么好事。
“爹,现在没下雨。我过几天回来修屋顶。”李范对父亲李国忠说。
“现在没下雨,过两天下了怎么办?”李国忠说。虽然他看不见,但是知道儿子还在屋子里。
“爹,那我打电话给李明。”李范说,“反正他离这里不远。”
“李明不是外出打工了吗?”李国忠敲着拐杖说,有些生气了!
“爹。你不要着急嘛!”李范态度温和地说,“外出打工的是李飞,离这里不远的是李明。我大哥就这两个儿子,我也不能不帮他不是?我就给李明找了份工作,还是托人般的。在乡五中厨房管事。屋顶我改天叫他回来修,帮爷爷修屋顶是应该他做的事。”
李国忠没说什么了。不知道是伤心呢还是失望呢,他不再敲拐棍了,像是理解了儿孙的一切难处,只是茫然而又无助地朝儿子李范的方向看。他多么希望儿子留在家里陪他一晚上,可是,每一次李范回家都是蜻蜓点水般地和他坐几分钟就离开了。
“你把你前次买来的蛋糕拿走。”李国忠突然说,“我不喜欢吃。”
李范走近一看,父亲身边的纸箱里的蛋糕早已经发霉发臭了。
他只好拿出去丢了。但是这会儿,他看见父亲身后还有一堆东西。那是什么?他打开箱子一看,原来是几瓶好酒。还是很贵重的呢!
“爹!这酒你怎么不喝?”李范翻看着那几瓶好酒说,“一瓶好几千块呢!”
“我不喝。”李国忠说,“拿走!”
李范知道这些酒一定是王朝德拿回来的。父亲不喝这些酒无非就是和王朝德赌气呢!他看着父亲眼睛看不见东西,每次不过是大嫂送饭来给他吃。
李范心里想:王朝德又不知道爷爷不喝这酒,放在这里也是浪费!这些酒既然留着也不起什么作用,还不如拿来帮自己办点事呢!于是,他偷偷拎起这些酒找了个借口离开老父亲的屋子。
这下,他没有去跟哥哥嫂子告辞,见四周没人,李范把那些酒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接着,他上了车,车子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