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犊之爱

舐犊之爱

结婚后，我有了自己的小家。随着工作单位的调动，离父母家远了，加上工作的繁忙，小孩的出生，小家的事情也渐渐地多了。但我总是隔一段时间“回妈家”。多时一周一次，少时一月一次。

在记忆的深处，总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愫与思念在牵挂，驱使着我。每每决定回妈家，当夜常常辗转不眠，恨不得天早点亮，一下子飞回去。有时候我也暗自笑话自己，三十好几的大男人，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像个小孩似的。很多时候，我也很想静下心来却无法平静，满脑中想到的都是那熟悉的老屋，那熟悉的面孔。

 重阳节前的一个周六，早晨匆匆地起来，急急地挤上公交车，心与家的距离就是那么一张薄薄的车票。下了车，一踏上桥林的土地，就有一种踏实与亲切的感觉。踩着铺满碎石的乡间小路，散发着新割的稻谷的清香，和着久违了的家乡的泥土的芬芳，整个田野的新鲜味道扑面而来，不容你有半点的回避。于是，家乡就由脑海中的模糊渐渐地清晰明朗了。就这样，在朝霞的沐浴下，一路走着，路过的乡亲淳朴地招呼问候着，我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家。

 推开院门，看到正在院子里洗衣的母亲，我亲切地喊着。母亲放下衣服，一种惊喜溢于脸上，孩子回家，母亲自然高兴，却又责怪我没有提前打电话，好让父母有个准备。我傻傻地笑着，说着。父亲早已从屋里出来，一脸的灿烂，连声问我冷不冷，饿不饿，又拿出好多吃的东西，叫我吃。其实我已吃了早饭，却拗不过他们的三番五次的话，又吃了一些。抬头看时，我发现父母都在看着我吃，仿佛在欣赏一件心爱的珍宝。

 院子里有菜地，劳动了一辈子的父母总是歇不住，栽种了不少蔬菜。那碧绿硕大的青菜、红嫩苍翠的萝卜、青白相间的大蒜、沁人心脾的香菜…… 在这个不太大的菜地里，在辛劳的父母井然有序地规划、管理下，蔬菜快乐地生长着。他们拨弄着蔬菜就像培育着心爱的孩子，不洒农药，不施化肥，全使用农家肥料。父亲曾经多次笑着对我们说：“我们种植的是真正的绿色蔬菜。”

我和母亲边挑菜边说话，说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事情，虽然很琐碎，但母亲却极有耐心地讲着。什么她近来身体比以往好了许多啦，有哪些亲戚到我家啦，哪家亲戚办大事家里又出了多少钱啦，这两天电视上报道的新闻啦，五花八门，不一而足。然而她问的最多的还是我的儿子想不想奶奶，为什么不回来，天冷了要给孩子多穿点衣服，我们工作再忙也要接好孩子，等等等等。看似朴素寻常的话语里却蕴含着无限的关爱。我回答着，解释着，望着母亲理解的目光，我才松了口气，总觉着对不住他们，我都这么大了还让他们不放心，心里默默地想：下次回家一定要把妻儿带回去。

 父亲在一旁也时不时地插话，询问我的工作、孩子的成绩，再三嘱咐我要做个好教师，好父亲，几十年的阅历已在他的渐渐衰老的额上刻满了皱纹。我明白，他这是为我好，希望我比他强，更希望我的儿子比我强。也不知怎的，每每父亲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总是油然地想起我常常教的朱自清的抒情散文《背影》中的那个难忘的父亲。或许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惦记着孩子，然而又有几个孩子深深地明白父母的这种寻常而又伟大的爱呢？

“养儿方知父母恩”，想到以前很多时候，我因为种种原因与父母有着这样那样的距离、矛盾，有时无理由地把工作上的不愉快带到家里，动辄对他们生气，甚至迁怒，该是多么地愚蠢！多么地不该呀！而他们总是默默地承受，有时反而来安慰我，关心我，开导我。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才深深地体会到我的父母的良苦，做长辈的其实也有很多无奈呀。

 下午，我要回江浦了，我的父母又忙着把整理好的蔬菜分成三份，给我们姐弟三人。太阳照在他们日渐衰老的脸上，照在他们满头的银发上，我的鼻子一阵辛酸，禁不住又想到他们对我们姐弟三人的种种的好。

 我走了，父亲用自行车驮着菜，我们边走边谈心。菜很多，很重，把旧旧的口袋挤得鼓胀。在我看来，那是父母慈祥朴素的外表下那慈爱温情的舐犊之心啊！那满满的蔬菜蕴含着他们对儿女的真切而无私的爱呀！

 等车的时候，父亲又再三叮嘱我把孩子教育好，下次带我的孩子回来，告诉我不要担心他们，好好工作。上了车，我回头看时，我的可敬的父亲依然伫立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终于看不见了，我的泪水却忍不住地流下来了。

 我的可亲可爱的父母，我何时能报答你们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