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铸赋诗柏子山
“驱车柏子冈,引领东南望。
孤城带寒日,长江流大荒。
故人越五岭,旅雁留三湘。
好待春风暖,相随还北乡。”
这首《登乌江柏子冈怀潘景仁》诗的作者是宋代著名词人贺铸。诗中的“柏子冈”便是如今位于浦口区千年古镇桥林街道西南方约一公里处的一座山岗——柏子山。
谈到柏子山,浦口地区的老一辈人都不陌生。这个昔日幽深茂密的山岗,在浦口地区早已闻名遐迩。
柏子山长约三里,宽只有二里,高度也不过五、六十米。和名山大川相比,可谓微不足道,难以相提并论。
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自从北宋元符元年(1098),有了宋代著名词人贺铸的思乡诗作。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柏子山便不再寂寞,不再只是一座竹树环合,绿荫遍地的小山了。她有了思乡情怀,有了人文气息。
贺铸(1052~1125),北宋词人。字方回,又名贺三愁,人称贺梅子,自号庆湖遗老。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居卫州(今河南汲县)。是唐代诗人贺知章后裔。
公元1098年,贺铸任江夏(今武汉江夏区)宝泉监(监,即为钱监,相当于现在的造币机构,贺铸是宝泉地区负责铸钱的官员)一职,因母亲去世,须东归回苏州服丧。
近乡情更怯,贺铸马不停蹄地直奔母亲死亡之地苏州而去,披星戴月,夙兴夜寐。怎奈路途遥远,无法企及。
贺铸驱车一路前行,路过柏子山(那时叫柏子冈)。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暮色苍茫,人困马乏,初冬的夜晚来临得特别早。
贺铸下了车,登上柏子冈,站在山上,他伸长头颈,向家的方向极力远眺。依稀可见远处滔滔长江水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奔流,宛如白练。江对岸,寒冬的太阳照着金陵这座孤立的古城,更显残阳如血。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身处客地,望云起云涌,难免产生思乡怀母之情。自从年少时离乡别母,一晃竟已数十载,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离家时母亲密密缝制的衣裳,那有着母亲关切味道的针线,还有临行时母亲依依不舍的谆谆教诲,依旧在眼前浮现,在耳畔回响。然而如今天各一方,生死两茫茫,怎不叫人黯然神伤!
贺铸想起母亲逝去,再无长亲。唯有旧交老友,却远在荒远的五岭之地,怀想旧友无从相见,只能徒然吟诵《闻笛赋》一解愁苦。自己也如南飞的大雁,孤独地飞向潇湘,飞至衡阳,真如前朝高适在《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诗中所言:“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
此情此景,贺铸恋友羁旅之情也莫名而生。他多么希望春暖花开之时早早到来,那时春和景明,生机盎然,与友人约定相随,回归北乡卫州!
于是,贺铸触景生情,咏得《登乌江柏子冈怀潘景仁》一诗:“驱车柏子冈,引领东南望,孤城带寒日,长江流大荒,故人越五岭,旅雁留三湘,好待春风暖,相随还北乡。”
一首已了,天色已暮,贺铸就在山上的人家住宿一晚。次日,贺铸感想万端,意犹未尽,又赋诗一首《晓登柏子冈回望金陵怀寄锺山泉禅师》,诗云:
“晨征念王事,驽驾烦屡叱。既陟崔嵬高,稍辞丛薄密。
乌牛沾宿露,白鸟明初日。清川舴艋迟,绿岸浮图出。
缅怀秣陵游,曾缀秦淮繂。曳舄白下门,供香金粟室。
得闻四句偈,如奉三尺律。损益非所知,婚嫁行且毕。
庶几追老庞,薄暮徼万一。誓将迁枳根,待变江南橘。”
诗中的秣陵、秦淮、白下,皆是如今南京市区地名。
柏子山挥挥衣袖,送别思亲心切的贺铸。
感谢贺铸的思乡,感谢贺铸的诗作。于是,树木阴阴、溪水淙淙的柏子山便有了蓬勃生命,有了丰富色彩。
花开花落人如旧,云卷云舒风亦然。
如今,从浦口车站乘车向西,沿宁皖公路往乌江走。到达桥林古镇,向前千米,远远地就见两座黑黝黝的山峰,如猛虎踞立,并肩伏卧在路左边,这便是柏子山了。
柏子山虽不算高大巍峨,然而山势绵延,由东北而西南,逐渐爬升。山上树木茂盛,幽深秀丽。山风吹来,树叶迎风而动,飒飒作响,保持着自然特色的山林美景。
父亲谈起他的童年所闻,历历记得柏子山依旧苍翠茂盛,依旧竹影婆娑,依旧山歌阵阵,依旧白云匆匆。由于山上林密柴多,招来众多樵夫,砍柴伐木。等到日暮,夕阳西下,在苍黄的天空下,在惬意的清风里,几十上百个青壮汉子挑着柴木,一路而下,他们自然而然地一字排开,齐声高唱着山歌野调,一幅恬静愉悦、淡泊安适而又蔚为壮观的村居图,跃然映入眼帘。此情此景,不由得使人想起“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的无限感慨。浑然忘我,抛却一切功名利禄之心顷刻之间顿生。
贺铸赋诗柏子山的往事,深深浸入柏子山广阔的土地上,流传在柏子山民难以磨灭的记忆中,如一坛陈年家醅,在历史的烟云中慢慢散发,越久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