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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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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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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山遐思

清凉山遐思

 

清凉山位于南京城西,如今已建成公园,园名源自于山,称为清凉山公园。

若是以海拔以面积衡量、品评一座山,在古城金陵的众多山峰中,清凉山殊不起眼、黯然失色。它不甚高大,也不甚宽广,方圆仅为4 公里。

唐代诗人刘禹锡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我觉得恰似为清凉山所写。

小小的清凉山却是历史久远,人文气息极为浓厚。它古名石头山石首山,雄踞于南京古城西隅。早在公元前333年,楚威王就在石头山上建起金陵邑,南京也因此得名金陵。

此后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围绕着清凉山,无数帝王将相、英雄豪杰演绎出一个个荡气回肠的传奇故事,也留下了诸多名胜古迹和人文景观。

最有名的当属三国时期。晋人吴勃在《吴录》记载:“刘备曾使诸葛亮至京,因睹秣陵山阜,叹曰:‘钟阜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诸葛亮观天揽地,俯瞰金陵,他看到紫金山山势险峻,像一条巨龙盘旋,环绕建业;石头城威武异常,像一只猛虎蹲踞,防守长江。不由得感慨万千,赞叹金陵帝王建都的好地方。

被诸葛亮称为“石头虎踞”、如同蹲踞江岸的老虎的山,即为如今的清凉山。

站在清凉山顶峰,我的眼光越过周遭的参天大树,越过鳞次栉比的现代建筑,越过千年沧桑的历史烟云,思绪赫然轮回到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国时期。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孔明,头戴纶巾,手握羽扇,高立于清凉山上,看长江滚滚东流,直逼清凉山西南;看江水冲击拍打,惊涛裂岸,形成悬崖峭壁;看金陵西南有清凉险山,有大江天堑,已然成为阻敌南渡的天然屏障。

如今的清凉山后坡,有一名胜古迹“驻马坡”,传说诸葛武侯岀使东吴时,曾经在这里作短暂逗留,他驻马观察了秣陵的山川形势,建议孙权在此建都。后人纪念此事,称为“驻马坡”。后来又在坡旁修建了古朴典雅的“驻马亭”。

 

我的目光越过历史烟云,穿越时光隧道,来到三国之后七百年。

公元938年,是中国历史上纷繁复杂、群雄征伐的五代十国时期。

此时的金陵,是南方十国中李昪建立的南唐首都。

自三国起,东吴大帝孙权在古城金陵这座军事重镇上建都,改秣陵为建业。此后,东晋、南朝宋、齐、梁、陈均相继在此建都,南京早有“六朝古都”之称。

唐亡后,南唐定都金陵,并扩建城邑。中原北方战火不断,而金陵古城,70多年来,远离兵戈,全无硝烟。太平盛世,自然歌舞升平,脂粉香艳,集市云集,商贾如流。

伴随着文化的发达,诗词、书画都开一代之风。在这其中,佛教也广为盛行。

公元938年,南唐升元初年,元宗李璟扩建此地的佛寺为清凉大道场。从此,石头山改称清凉山。

清凉大道场周围依山堆砌假山,并植有树、竹等四时花草,构成红墙青瓦、绿树红花、清净幽雅的宗教胜地。

南唐后主李煜曾建避暑宫于清凉山上,也常来此打坐念佛。

作为皇家园林,清凉山典雅庄重;作为皇家宗教圣地,清凉山佛教文化源远流长。后之学者对南京、对清凉山、对佛教文化,尽管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他们几乎形成一致观点。学者认为:清凉山是南京这座文化名城的根基所在,清凉文化最核心的精髓离不开清凉山的佛教文化。

翻阅历史文献,可以得到充分佐证:南京的清凉寺是中国佛教禅宗五家之一的法眼宗发源地,在海内外影响极高。清凉钟声驰名中外。

据清康熙年间的《金陵名胜图》载:清凉山又名小九华,相传为地藏菩萨驻锡地,香火兴盛。每逢农历七月初一至七月三十日,前来清凉山礼佛者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此种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繁荣盛况,形成了金陵四十八景之一的“清凉问佛”,传诵至今。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又是千年。

曾经飘荡在清凉山上空的历史烟云,已然过往。

当年,坐拥“钟阜龙蟠、石头虎踞”,曾经开启了南京六朝古都基础的东吴,以为有钟山雄踞、有长江天堑而安于享乐。不思进取。时日未久,西晋大将王濬就率领高大的战船组成的水军,顺江而下,进攻东吴,显赫无比的金陵王气黯然失色。

纵使东吴亡国之君孙皓,凭借长江天险,且在江中暗置铁锥,再加以千寻铁链横锁江面,以为万全。在势如破竹、如摧枯拉朽之势的西晋大军面前,竟是如此苍白无力、弱不禁风。一切皆不足恃,石头城上举起了一片降幡。曾经被称为“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的东吴王朝,在地利面前轰然倒下,落寞收场。

再看七百多年后的南唐王朝,虽则后主李煜也曾奋发有为,励精图治。然而国家历经多年战争,国势削弱,国库空虚,土地兼并日趋激烈,通货膨胀,钱荒严重。国内无法家拂士,国外有敌国外患。偏安一隅的南唐,无论在军事、经济、政治等哪一方面,和蒸蒸日上的大宋王朝相比,都显得单薄无力,如强弩之末。既无振臂一呼、英雄为我所用的天时,也无抗战到底、玉石俱焚的同仇敌忾,就连曾经以为的天险也是长江西徙,雄风不再,可惜了龙蟠虎踞的金陵王气。

公元975年腊月,万里长江已是一江寒流,江南大地也已千里冰霜。比天地更寒彻的则是蜷缩在金陵一隅的南唐小朝廷。

正月新年,南唐的皇宫里满眼杀戮的刀剑,处处抢掠的烽烟。

当李煜白衣素服、自缚出降之时,他明了大江东去、江山易主吗?他听懂玉树后庭、离别挽歌吗?他知晓国破人亡、客死他乡吗?

一切的一切,都成渺远的歌声。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想起了刘禹锡的《金陵怀古》。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如今“蔡洲新草绿,幕府旧烟青”。时序虽在春寒料峭之中,那当年硝烟弥漫的江中战场——蔡洲却已长出一片嫩绿的新草;那称为金陵门户的幕府山正雄视大江,山顶上升起袅袅青烟,光景依然如旧。

我发自内心感慨“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国家的兴亡取决于人事,山河也徒有险峻的地形。

站在清凉山上,抚古感今,思绪万千。拥有天时,占据地利,不足为奇,人和更为重要。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得人心者行天下,这已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离开清凉山,脑海中蓦地浮现两句词: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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