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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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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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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忆古话柏子

追思忆古话柏子

 

谈到南京市浦口区古镇桥林西南方的柏子山,江浦地区的老一辈人都不陌生。这个昔日幽深茂密的山岗,在浦口地区早已闻名遐迩,甚至有的南京城里的人都知晓一二。

每每谈起我的家乡柏子山的历史,我的许多热情好客的乡亲是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传说,早在2300年前的楚汉相争时期,西楚霸王项羽经历了最为惨痛的垓下之战后,带领残兵败将一路逃亡,他们到达如今的浦口地带,由于四面楚歌,慌不择路,留下了诸如(霸王)卸甲甸、高望(今高旺)、兰花塘、失姬桥(今桥林石碛桥)等遗憾千古、令人叹惋的故事。在失姬桥一带,项羽的妻子投胭脂井而亡。

项羽草草埋葬了夫人就直奔乌江,路过我的家乡。

我常常想,当年的景象该是如下情况的:项羽带着仅有的百十人,一路狂奔,追兵就在不远的后方,他的耳边仿佛听见撼天动地、排山倒海的呐喊追击之声。只有跑到江东,才是唯一的出路。可眼下,离江边还有多远,项羽无从得知。昔日的西楚霸王边跑边回头看,猛一抬头望前方,一定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定是勒住战马定神细看。眼前一座山,虽不算高大巍峨,然而山势绵延,由东北而西南,越来越高。山上树木茂盛,幽深秀丽。山风吹来,树叶迎风而动,飒飒作响,怎不让人有一种莫名恐惧之感。这种保持了原始特色的山林美景,对于朴实劳作的柏子山山民来说是司空见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已成一种恒久不变的自然规律。

但是,对于逃亡之中的项羽来说,这儿极有可能会埋伏着不计其数的汉王伏兵。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阵风吹来,项羽惊得几乎魂飞魄散。追兵就要来了,不能不走,这里的一条羊肠小道是唯一的出路。项羽招呼兵士们小心谨慎,不得麻痹。他带头向前探路,就那么一二里路,是如此的艰难。马放慢脚步,人高度紧张,随时准备应战。就这样,一群人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恕我无礼),终于过去了。

等出了柏子山,项羽等人站在一座仅宽五六步的小桥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魂魄已经丢落在这个地方了。因此,后人把项羽长长舒气之处命名为“魂落步”,又有人觉得此名让人黯然伤神,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的美名不相符合,就改名为“横六步”了。

这个故事纯属我的个人想象,主观虚构。但是,霸王败走,一路上的磨难艰辛,一路上的提心吊胆,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在当年的郁郁葱葱的柏子山前,他又怎能平心静气、泰然处之呢?

历史如沧海桑田,白驹过隙。

霸王已成追忆,而柏子山依旧苍翠茂盛,依旧竹影婆娑,依旧山歌阵阵,依旧白云匆匆。由于山上林密柴多,招来众多樵夫,砍柴伐木。等到日暮,夕阳西下,在苍黄的天空下,在惬意的清风里,几十上百个青壮汉子挑着柴木,一路而下,他们自然而然地一字排开,齐声高唱着山歌野调,一幅恬静愉悦、淡泊安适而又蔚为壮观的村居图,跃然映入眼帘。此情此景,不由得使人想起“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的无限感慨。浑然忘我,抛却一切功名利禄之心顷刻之间顿生。大有神马都是浮云之感。

这种景象,已成为旧日古镇桥林的十二景观之一“柏子樵歌”,至今成为我的家乡的美景而谈。

北宋元符元年(1098),宋代著名词人贺铸任江夏(今武汉江夏区)宝泉监(监,即为钱监,相当于现在的造币机构,某以为贺铸是宝泉地区负责铸钱的官员)一职,因母亲去世,须回乡服丧,不久东归。贺铸由江夏到苏州,曾路过我的家乡柏子山(那时叫柏子冈),站在山上,极目远眺,可依稀望到宛如玉带的长江。身处客地,望云起云涌,难免产生思乡怀母、恋友羁旅之情。于是,贺铸咏得《登乌江柏子冈怀景仁》一诗,诗云:“驱车柏子冈,引领东南望,孤城带寒日,长江流大荒,故人越五岭,旅雁留三湘,好待春风暖,相随还北乡。”

贺铸一首已了,见天色已暮,就在山上的人家住宿一宿。次日,意犹未尽,又赋诗一首《晓登柏子冈回望金陵怀寄锺山泉禅师》,诗云:“晨征念王事,驽驾烦屡叱。既陟崔嵬高,稍辞丛薄密。乌牛沾宿露,白鸟明初日。清川舴艋迟,绿岸浮图出。缅怀秣陵游,曾缀秦淮繂。曳舄白下门,供香金粟室。得闻四句偈,如奉三尺律。损益非所知,婚嫁行且毕。庶几追老庞,薄暮徼万一。誓将迁枳根,待变江南橘。”诗中的秣陵、秦淮、白下,皆是如今南京地名。诗中“誓将迁枳根,待变江南橘”的想往之情,我想与他眼前的秀美如画、令人流连的柏子山无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感谢贺铸的思乡,感谢贺铸的诗作。于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柏子山便不再寂寞,不再只是一座竹树环合,绿荫遍地的小山了。她有了思乡情怀,有了人文气息。

感谢贺铸的思乡,感谢贺铸的诗作。于是,树木阴阴、溪水淙淙的柏子山便不再伤感,不再只是后人抚追霸王、慷慨悲歌的吟唱。她有了蓬勃生命,有了丰富色彩。

花开花落人如旧,云卷云舒风亦然。

我的可爱的家乡柏子山,渐渐有了名气,有了传说,有了文人墨客的行踪,有了清幽秀丽的美名。

此后,这儿又有明代刘伯温遗迹,据说他曾于山下堪舆,见青烟袅袅,祥云四现,恐有天子气象,就申奏朝廷,予以铲除。留下了令柏子山子孙后代无尽的感叹与遐想。

清代中叶,太平天国在原来的江浦县设立保卫首都天京的最高行政机关——天浦省。古镇桥林极其西南一隅的高岗柏子山,也成为军事重地。

抗日战争期间,家乡成立了“江和全抗日行政办事处”,统领当时的江浦县(现浦口区)、和县、全椒县及巢湖的部分地区。活跃着的数以千计的抗日积极分子,与敌人展开艰苦卓绝的斗争。柏子山的人民,积极响应,主动参与,为保家卫国而抛头颅,洒热血。

雄鸡一唱天下白。拨开乌云见青天。

解放后,柏子山人民与祖国一道同呼吸共命运,为地区的经济发展,为国家的繁荣富强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改革开放初期,这儿依旧保持着山水之秀。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柏子山是那么的美,那么的令人向往。我曾读过江苏省诗词协会常务理事、浦口区文联副主席李静凤先生写的《至乌江桥不得渡过江上草堂不得入望柏子山不得见同鸣妹》一诗:“偶然小立到危栏,便是英雄过亦难。江水曾枯美人死,太平车马正漫漫。自有深云不起尘,数椽老屋小氤氲。凭谁检点秋风雨,谁是江山旧主人。也拟坐中焚柏子,几时山顶访梅花。向闻此地多樵者,老翠空青一望遮。”诗中“深云不起尘,老屋小氤氲” “坐中焚柏子,山顶访梅花”等句,读着读着,脑海中就浮现出我对儿时的美好回忆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柏子山开山建砖窑,“柏子樵歌”一景因而不复存在,无迹可寻。只留下祖先当年辛劳的汗水、奋斗的足迹,沉浸在柏子山广阔的土地上,飘荡在柏子山蔚蓝的天空下,流传在柏子山山民后代难以磨灭的记忆中,如一坛陈年家醅,在历史的烟云中慢慢散发,越久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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