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啸
一
莫玉琼低头走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川流不息的人流让她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和表妹银珠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的情景, 成群结队的蚂蚁排列成队从蚁巢里出出进进忙忙碌碌不亦乐乎,想自己不就是个蚂蚁吗?这时,一个声音迎面撞来,这不是玉琼吗?莫玉琼抬头一看,是王宦森的表姐家惠。莫玉琼脸上霎时聚起一片乌云,自己不想见的人偏又碰着了!莫玉琼面无表情冷言道,哦,是家惠呀!玉琼,是我!是我!玉琼,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家惠关切地问道。摊上你那没心没肝的表弟我能有好脸色吗?莫玉琼心里暗想道。我没生病我生气!莫玉琼恼恼地说。玉琼,你还在为王宦森的事生气呀?算了,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了,你要想开些!家惠诚心地劝道。我倒是想得开!要是想不开早跳河了!莫玉琼说。唉,玉琼呀,王宦森这人就是太作!好生生的一个家不珍惜偏生要找个小自己二十岁的女人找罪受!家惠说。他受哪样罪呀?他是享福!年轻女人会风骚有魅力,他老牛啃到了嫩草享福了!莫玉琼挪揄道。享哪样福哟!你是不知道,那女人既不懂事又任性,前几天王宦森令她来我家里吃饭,饭桌上一句话不逗头就摔碗砸筷发脾气不吃饭,哪像你知书达理脾气这么好!家惠说。好呀!他自找的!莫玉琼冷冷一笑说。那女人对老也没个分寸,一味使性子,有一次王宦森母亲从泸县上来,见她吃饭时边玩手机边吃饭,说了她一句,她把碗筷往桌子上一丢起身就离去,整得一家人很尴尬,现在一家人都对王宦森有意见!家惠说。莫玉琼呵呵一笑,一家人对王宦森有意见?怎么当初王宦森离闹着跟我离婚时一家人怎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劝阻他?为何你家惠你在我和王宦森没离婚就借房子给他和二奶姘居?这话分明就是屁话,莫玉琼心里骂道。王宦森这个喜新厌旧的王八蛋,不定哪天看上谁了又把现在的二奶抛弃也不一定!到时候我就有好戏瞧了!莫玉琼说。唉!玉琼呀,王宦森人就是傻!别人在外面找女人,把自己的家顾得热乎乎的,他可好,拆掉自己的庙盖庵——瞎折腾,也不学学别的人,外面红旗飘飘家里旗帜不倒……未等家惠话完,莫玉琼气呼呼地说,那你意思是鼓励他在外面找女人了?我说呢,有你这样的表姐,哪有不变坏的表弟!家惠见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算了,不说他了,莫玉琼打断了家惠的话说道,提起他我就反胃!我只问你他和那姘妇还住在你借给他的房子里吗?我放在抽屉里的那只翡翠玉镯是不是他拿走给了那姘妇了?我把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莫玉琼说。没住了!没住了!当初他求奶奶告爷爷的要我借他房子住,说是你们两口子吵架他出来住几天,我看在表弟的份上借给他,没想他会领那个小婆娘去住,现在他在银湖那边的“潭观花园”小区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湖景房,搬到那里去住了。一听王宦森领着二奶住了银湖边的湖景房,莫玉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初王宦森未和她离婚时,她建议把现在的旧房子卖了换套新房,王宦森却说,算了,我们还是低调点,我大小是个干部,不要搞得太引人注目!现在他领着二奶婊子去住湖景房就不低调不怕引起别人注目了?家惠见莫玉琼脸色铁青气鼓鼓的样子,感觉一个被点燃引线的炸药包要爆了,连忙说,玉琼,我前边还有点事我走了,你有时间来家里玩。说罢摆摆手匆忙走了。家惠走后,莫玉琼气呼呼地站在街头感觉自己的肺要爆炸了!
甲壳虫晃晃悠悠爬行,莫玉琼坐在甲壳虫里昏昏打盹,这时,一个女孩温柔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膜,各位乘客,本次公交车的终点站到了,请各位旅客按顺序下车,不要拥挤,拉好扶好!欢迎下次乘坐本次公交车,再见!莫玉琼睁开眼睛,看见车厢里的人走得只剩几个人了,她连忙起身走下车来。银湖地处坤城东边,以前是个人工水库,周围是长满庄稼的农田,而今高楼林立街道宽敞明亮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城市发展太快了,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呀!莫玉琼暗自感叹。一路寻问,莫玉琼找到了王宦森表姐家惠说的银湖边的“潭观花园”小区,小区在银湖边上,旁边是一个森林公园,银湖水清澈粼沥碧波荡漾,小区内房屋密度低绿化高,周围的商业、学校、医院等配套业态也很齐全,这花园般漂亮的小区与自己住的那又脏又乱的就小区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莫玉琼感觉心脏一阵阵剧烈疼痛像被人用锥子狠狠地刺了一下,陈世美领着二奶住这么漂亮的小区,自己却住在那又旧又破的老房子里,气死人了!
夜深人静,洞穴死寂一般寂静,寒气在洞穴里四处漫游,洞里栖息的蝙蝠燕子扇翅膀的扑腾声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有洞穴壁上的水“滴答、滴答”不时发出一声冷不丁的响声,那是卫生间漏水的龙头发出的声音。水龙头坏了好几天了,莫玉琼不会修打电话叫儿子耀宗来修等了七八天也没见儿子来,她只好用桶接着漏出的水。莫玉琼住的这房子不仅老旧,而且朝向也不好,面朝北边,一年四季晒不到太阳,每到冬天,家里冷得面像阴暗潮湿的洞穴,如今三月天了,莫玉琼晚上睡觉加一条毯子盖在被子上也还觉得冷!老一辈人常说住在见不到阳光阴暗潮湿的房子里年纪大了会关节疼,想到王宦森领着二奶住了新房,自己还住在着又老又旧又潮湿的的房子里,莫玉琼恨得是牙齿嘎嘣作响!
凄凉的二胡声从黍子住的知青房铁栏杆窗户飘出来,琴声里讲的是古代一个女子因丈夫被官府拉去当夫死后坐在河边哭泣的故事,女子的哭声哀怨又悲伤,引得天上的星星眼泪在飞,往日村子里那些吵吵嚷嚷的狗也沉默不语了,仿佛它们也听得懂女子悲戚的哭声。莫玉琼和同住一个宿舍春兰悄悄到黍子房间的窗外偷偷,只见黍子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仰着头拉二胡,琴声哭得凄凄惨惨……这人心里到底有多苦?何以把琴声拉得这么凄凉?莫玉琼对春兰说。听说他父亲是右派!春兰说。正在两人悄声说话之际,突然一风吹来把黍子开着的窗户吹得“呯哐呯哐”一阵乱作响,莫玉琼和春兰顿时慌了神,要是被黍子看见她们在偷看他拉二胡那该多难堪?莫玉琼连忙拉起春兰转身欲跑,谁知春兰的脚底板像粘了胶怎么也拔不动,眼看就要被黍子发现了,莫玉琼急得大声喊起来,春兰,快跑呀!莫玉琼从梦中惊醒过来,原来自己是在做梦。最近莫玉琼老是梦见黍子,据说这是怀念过去的缘故,人一旦怀念过去就证明她老了!
二
窗外还黑蒙蒙的莫玉琼就醒了起来,昨晚躺在床上想王宦森买新房给二奶住的事很直到半夜才睡着,她想好了,王宦森领二奶住新房,她也要住新房;王宦森领二奶住湖景房,她要去住海景房,她绝不输他们!莫玉琼想好了,今天就去云海边新开的楼盘去看房,她要买一套海景盖过王宦森的湖景房,让世人看看,秦香莲离开陈世美后照样过得好,这叫“不争(蒸)馒头争口气!再说了,住在王宦森住过的房子里,每天看着他用过的物品器械心里别扭急了!要想把王宦森留在旧房里的印迹从记忆中抹去,只有搬离这个伤心地换个新环境。莫玉琼身着睡衣翻身下床,双脚摸索着伸进床边的绣花布拖鞋里,然后掖着拖鞋到卫生间去洗漱,刚一进卫生间,莫玉琼惊恐地“啊”的一声叫起来,黑洞洞的卫生间里站着个披发鬼!莫玉琼吓魂飞胆丧,她惊恐万状的打开电灯开关,灯亮了,吓个半死的莫玉琼这才看清楚,站在卫生间里的披发鬼原来是墙上镜子里的自己。莫玉琼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连声自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的心嘣嘣一阵乱跳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莫玉琼捂着胸口喘了一会儿气才缓过神来,待完全平静后,她看镜子里的自己,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眼圈黢黑一脸的憔悴像霜打过的茄子蔫瘪。先前的莫玉琼可不这样,脸红四白肌肤凝脂细腻光滑春风满面,自从王宦森找了二奶跟她闹离婚,两人吵来吵去让她伤心失眠元气大伤,她的容貌就整个地毁了!唉!陈世美不仅毁掉了好好的一个家,还毁了秦香莲的姣好面容, 把自己整成这鬼一般的模样。看着自己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莫玉琼对王宦森的恨又增添了几分!
公交车像毛毛虫在云海边的环海公路上爬行,莫玉琼的目光伸出窗外去,如今正是初春的季节,云海海水波光粼粼,远处山峦起伏白云缭绕,近处湿地公园柳树成荫草肥水美……云海是一个高原湖泊,坤城人喜欢把她叫做“海子”,以前,云海污染严重,绿藻像疮癣样疯长,海水乌黑腥味冲天,这几年政府花大力气治理云海,云海的绿藻不见了水变清澈了,那股刺鼻的腥味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云海又恢复了她清冽的模样。春天的风从云海海面吹来,带着阵阵花香钻进鼻子里来,让人感觉神清气爽。看着云海岸边油画一样的风景,呼吸着春天的馨香的气息,莫玉琼心里想道,即使不与王宦森这个陈世美赌气,她也要来云海边买套房子养老过日子。
这几年,新楼盘的高楼像春笋一般云海岸边冒出来,莫玉琼先后看了“天香榭舍”“云海阑珊”等几个正在热卖的新楼盘,每到一个楼盘售楼部,满面笑容的售楼小姐细数珍珠的闪光点,听得莫玉琼怦然心动,可一问房屋的价格,莫玉琼倒吸一口凉气,房价每平米竟然卖到三万一平米了!莫玉琼万万没想到坤城这两年的房价居然会长这么快?记得两年前她来看过云海边最好的一个楼盘,那时也不过八九千一平米,没到两年后竟然涨到三万了,要晓得当初买几套房子放着,这几年也赚了好几百万了。
下午时分,莫玉琼到了一个叫“蓝水海滩”楼盘的售楼部门面,莫玉琼累得腰酸腿疼走不动了,看了一天的房,她感觉自己体力撑不住了。她犹豫起来,这售楼部还进去吗?她想回家了!但想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挺住再看个楼盘再回去。莫玉琼走进售楼部,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满面笑容迎面走来道,阿姨,看房吗?想看个多大面积的?我想看一百四十平米左右的,有吗?莫玉琼说。王宦森和二奶买的是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她要买比他们面积大的房子盖过他们。有,阿姨,这个面积的房子是我们小区户型最好的房子,它是南北朝向通透的板式房,采光好,室内空间利用高几乎没有浪费……售楼小姐热情洋溢一口气说道。房子的朝向采光和结构肯定是要考虑,但她更关心的是房子的价格!多少一平米?莫玉琼问道。二万八,售楼小姐说。莫玉琼听了不由心里咯噔了下!这个价格是今天自己跑了许多售楼部听到的最低价。不会是卖剩下的不好房源吧?莫玉琼说道。阿姨,你放心,这房是我们公司捂盘留下的最好房源,因为目前公司资金周转遇到问题急需回笼资金,不然不会这么便宜!售楼小姐说。带我去看看沙盘它具体在那个位置,莫玉琼说。售楼小姐领着莫玉琼来到沙盘前,用激光笔指着一栋房子说,就是这个位置。莫玉琼从沙盘上看,房子的位置还真不错,就在靠近云海边面朝云海的地方。阿姨,这房子的客厅、两间卧室都面朝云海,你坐在客厅里阳台上可以欣赏近处云海湿地公园的风景。售楼小姐说。这正是莫玉琼要的海景房,坐在家里就能看见云海美丽的风光。价格上能不能再优惠点?莫玉琼转身对售楼小姐说。阿姨,目前市面上海景房都卖到三万了,我们这里是最低价了!跟你说实话,要不是公司资金困难,这个价是绝对不会卖的!售楼小姐说。莫玉琼心里粗略算了下,按照 二万八一平米算,买套一百四十平米的房子需要三百九万左右,目前她手上有一百万的存款,现在住的房子大约能卖二百二十万左右,再加上零零散散能凑起十多万,总共三百四十万左右,差的钱贷点款掺着也就够了。于是她决定就买这房了!就在莫玉琼准备跟售楼小姐订房的一刹那,她突然说,姑娘,可不可以叫你们的经理来下?什么事可不可以我转告?售楼小姐说。我想亲自找他谈谈?莫玉琼说。那好吧,阿姨你先到那边坐着喝茶,我这就去叫我们经理。售楼小姐说着把莫玉琼引导到接待区的沙发上坐了,倒了一杯茶递给莫玉琼喝着,然后转身对莫玉琼说,阿姨您稍等,我这就去叫经理。售楼小姐走后,莫玉琼一边喝茶一边想,这是房子的价格,位置是她今天看到的最满意的,如果能再压点价下来,那就更好了!一会儿功夫,售楼小姐引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高个子男子走来,男子满面笑容远远地就朝她伸过手来说道,大姐您好!我是售楼部经理袁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莫玉琼起身与袁经理握了手,双方落座。莫玉琼询问了小区周围的业态,物业管理收费等情况,袁经理一一作了解答。莫玉琼这才转口说,袁经理,房子能不能再优惠点?大姐,这已经是最低价了!袁经理说。我知道你们经理手上有优惠空间的,你给我优惠点我就买了!莫玉琼说。看来大姐你很熟悉我们这行,这样吧,假若大姐你诚心要买,我给你申请内部员工价,二万七一平米,可以吧?再低就真拿不到了!袁经理说。莫玉琼一听心里窃喜,自己没白叫经理来,一下就降了一千块钱,这套房子一下就省了十四万。见袁经理如此爽快,莫玉琼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说,好吧,你给我算算总价合着多少?袁经理拿出计算器按了按说道,一百四十平米乘与二万七,总共三百七十八万。说着把计算器递给莫玉琼看。莫玉琼接过计算器看了下,自己又按着计算器算了一遍,也是这个数。好吧经理,我决定买了!你给我算下首付款合着多少?莫玉琼说。这房要付全款。袁经理说。全款?买房不是可以按揭贷款吗?莫玉琼说。大姐,我们这是特价房,不能贷款。袁经理说。袁经理,全款我一下拿不出来,你们帮我贷一部分款吧!不多,就差三十万。莫玉琼道。不行!大姐,这房只能全额付款且要一次付清。袁经理说。这……莫玉琼脸上露出为难表情,不能贷款她拿不出全款,这房还卖不卖?就在莫玉琼犹豫不决之际,站在一旁的售楼小姐说,阿姨,你想办法借点嘛,这可是目前市面上最便宜的海景房了,因为是昨天才公布的信息,很多人还不知道,要知道了这房子肯定一下就抢光了!莫玉琼想,这倒是个办法呀。大姐,实话说吧,这房源剩下的不多,就二三十套,三天后你想买恐怕都买不着了!袁经理说。莫玉琼听了一咬牙说,好吧,我买了。她想好了,缺的那三十万块钱找亲戚朋友借借凑凑也不是个难事。见莫玉琼决定买房了,袁经理对莫玉琼说,大姐,不是我说,这房你买了不住炒房都能赚!这种海景房增值空间大过几年还会涨价!好吧,请你跟这位小姐到前面去签订认购合同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处理,拜拜,大姐!袁经理说完起身走了。莫玉琼跟随售楼小姐经理来到一间房里,售楼小姐拿出一份房屋认购合同让让莫玉琼签,签好了房屋认购合同,售楼小姐说,阿姨,请你跟我到财务室交定金吧。莫玉琼说,还要交预定金呀?对呀!阿姨,你没仔细看房屋认购合同吗?要交的。莫玉琼看手中的房屋认购合同,上面果然写着要交预定金五万。莫玉琼跟随售楼小姐来到财务室,她拿出两张银行卡对财务说,这一张上好像有四万,这一张上我记得是两万,你看看吧。财务人员接过卡查了查卡上的金额说,对的,就是一张四万一张两万,说着她叫莫玉琼输入密码,在两张卡上扣了五万块钱,然后开了收据连并银行卡一同交给莫玉琼。莫玉琼收好银行卡和收据,她甚是欢喜,以这么低的价格买到海景房,莫玉琼内心里别说有多高兴,这还要感谢眼前这位售楼部小姐,莫玉琼突然想起自己包里有一个手工做的银手镯,这是上次老家泸县的一个同学到坤城来玩送给她小礼物,她一直没戴后放在包里,莫玉琼从包里拿出银手镯来对售楼小姐说,姑娘,这是一个小礼物,送给你吧!售楼小姐一看是一只做工很精致的银手镯!高兴的连声道,谢谢阿姨!谢谢阿姨!两人边说话便走出售楼部大门,出了售楼部大门,莫玉琼挥手与售楼小姐作别,售楼小姐一边挥手一边叮嘱莫玉琼道,阿姨,记住了,半个月后请你务必来把房款交了,过期未交房款公司就视为自动放弃购房,公司就会把这房子卖给别人!阿姨,千万要记住了!
从售楼部出来,莫玉琼的心情一片蔚蓝,眉宇间荡漾着笑意,好久没有这样好的心境了,莫玉琼满脸喜悦登上了公交车,她找了个座位坐下,此时,车窗外的夕阳把西天的云彩染成了金黄色,云海水在夕阳的照耀下宛若盛满金子的聚宝盆闪着金光。公交车晃晃悠悠前行,莫玉琼感觉自己像坐在小时候坐过的摇篮里摇来晃去,恍惚间,莫玉琼被摇晃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但见前面薄雾缭绕,薄雾中隐隐传来宫廷的歌舞声,莫玉琼惊异不已,这是什么地方?正在莫玉琼惊诧之际,薄雾中隐隐看见一座白玉雕砌的巍峨牌坊,莫玉琼抬头看牌坊,只见牌坊上用篆体写有“瑶池”两字,莫玉琼惊异不已,自己来到了王母娘娘住的地方了。莫玉琼款步穿过玉石牌坊,但见一泓亮若明镜的湖水出现在眼前,哦,这就是传说中的瑶池了,莫玉琼快速走到瑶池边,瑶池水波光潋滟清澈见底,池中央立着几个缥缈仙岛,仙岛上仙鹤飞来飞去。瑶池岸边桂树成行柳树成荫四处长满了鲜花绿草,百鸟在树枝头唱歌,正在莫玉琼张望之际,一声温柔的声音突然从前面边传来,欢迎娘子光临瑶池。莫玉琼惊异不已,连忙回头看,只见一个身穿飘逸羽裙笑容可掬的仙子站在路边迎候她。你是谁?莫玉琼看着仙子惊异地问道。我是王母娘娘的侍女玉凤,听闻娘子到此游览,王母娘娘特吩咐小女到此迎候娘子,此时王母娘娘有事,请娘子随我先在瑶池边游览片刻,待王母娘娘事毕我在带您去与王母娘娘相见。仙子说罢,引莫玉琼沿着瑶池边参访游览,每到一处,仙子给莫玉琼细细讲解,莫玉琼十分高兴。瑶池美景实在太多,游览了半日的莫玉琼感觉有些疲惫了,她忍不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仙子见状忙说,想必娘子是逛累了,请随我到前面的房间休息片刻再游览吧。说罢引莫玉琼朝一条幽径走去。一会儿,仙子引导莫玉琼来至密林深处的一座宫殿面前,只见金砖银瓦玉柱建的重檐歇山顶宫殿金碧辉煌巍峨壮观。我们就进去这里休息片刻吧!仙子说罢引莫玉琼跨进围栏拦住的宫殿庭院里,庭院里有一个池子,池子里游动着五颜六色的金鱼,池子边立着一个玉雕翘角亭,亭子周围长满了鲜花,几颗莫玉琼最喜欢的玉兰树正在开花,洁白如雪的玉兰花发出阵阵馨香从扑鼻而来,让人神清气爽。莫玉琼跟随仙女穿过庭院来到宫殿门前,仙子轻轻推开大叶紫檀木做的门说道,娘子,请进屋稍息。仙子说罢引莫玉琼进入宫殿,跨进宫殿,莫玉琼立刻被宫殿内的奢华摆设惊呆了,整套家具全部是用乌亮的金丝楠木做成,沙发茶具等各种家具上面雕刻有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在屋子中央的供桌上,摆着宋代官窑烧制的青花花瓶,供桌上方的墙上挂着古代画家王冼的《溪山秋霁图》,画的两边挂有颜真卿书写 的“春来夜馨梦长,秋去昼冷愁短”的对联。莫玉琼暗自赞叹,自己要是能住在这里该多好!这时,一股香气暗自来袭来,莫玉琼不由抬头四处寻找香味从何而处?这时,她看见一缕淡淡的烟气从楼口随风飘了下来,香气就是从楼上吹来的,她的目光不由停在了楼口。仙女见状会意一笑说,娘子,请随我来。说罢引着莫玉琼朝一道黄花梨木楼梯走过去,踩着楼梯拾阶而上到了楼上,但见楼上的陈设同样富丽堂皇,一张雕刻精致的红酸枝木床摆在中央,帐顶顶框上面镌刻栩栩如生的龙凤和祥云图案,看上去如生欲飞。床上的被子是吕后用过的绣花绸缎丝绵被,床头边的桃木柜子上摆放着一个武则天用过的香炉,香炉里燃着千年沉香木做的熏香,缕缕香烟从香炉里袅娜飘起,慢慢散布开去,把整个房间染得芳香四溢,莫玉琼在楼下闻见的香味就是从这里飘下去的沉香味了。透过楼上屋子的窗口,可以看见外面有一个观景阳台,从那里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瑶池,莫玉琼信步穿过房间走出到宫殿的观景阳台上来,阳台又宽又大,阳台中央摆放一张香樟木鼎形茶几,茶几上面摆着两盆盛开的水仙花,茶几旁边有一对慈禧太后坐过的千年藤条梦幻摇椅,摇椅的地板上铺着苏妲己踩过的绣花地毯,莫玉琼走到阳台边抬头瞭望瑶池,只见瑶池波光潋滟仙帆点点。仙子道,娘子,请摇椅上稍坐休息,待小女给娘子沏茶去。仙子说罢引莫玉琼来到茶几的摇椅边,伸手扶住摇椅让莫玉琼坐下,然后飘着轻盈若羽毛的身子进里屋倒茶去了。莫玉琼坐在摇椅上,头枕着摇椅背边轻轻晃动身子,边欣赏起瑶池如诗如画的美景来……这时,公交车广播里发出了“各位乘客,终点站到了,请各位乘客下车,请不要拥挤,注意安全。”莫玉琼睁开眼睛醒来,发现自己的美梦被公交车的广播给打断了,她心里十分不快。
莫玉琼走下公交车,脑子还沉浸在梦的幻境中,她暗自想,自己买的海景房虽然不及梦中的宫殿好,但可以坐在阳台上观云海的美景,也不失神仙的日子!等拿到海景房钥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儿子耀宗,让他通告王宦森,气死那个陈世美!
这几天莫玉琼忙着跑房屋中介办理卖旧房子的事,填表,出具房产证办等证明,房子挂出去三天就有了回音,一对从东北来的老夫妻看中了她的的房子,近年来,许多外省人看中坤城气候好,纷纷到坤城买房。双方在房屋中介的牵线下见面商谈买房事宜,莫玉琼提出二百三十万的要价,对方只肯出二百一十万,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谈了几个回合,莫玉琼死咬着要这个价,对方只肯出说二百一十万,见双方僵持不下,房屋中介的业务员出面调和说,我说这样好不好?你们各让一步,买方加点,卖方减点,就取一个中间价,二百二十万,这样可以吗?对方听了想了一会说道,成,咱们各让一步!说莫玉琼想,虽然少买十万,但眼下她急需要钱来付购房款,旧房拖着卖不出去也不是个事,于是也说,好吧。双方同意成交,不过莫玉琼提出了个条件,房子要等她拿到新房钥匙把东西搬走了再交房给对方。对方说要多长时间?莫玉琼说,两个月。对方说,没问题,两个月我们等得起!双方于是到房产交易中心办理了交割手续,就等莫玉琼拿到新房的钥匙把旧房交给对方就好了。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只萤火虫在黑夜里飘飞,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眨眼的星星。等等,黍子,别飞这么快。一只萤火虫喊道。玉琼,快点!前面有一片小树林,我们到那里去。另一只萤火虫说。两只萤火虫飞到了湖边的那一片小树林里,一只萤火虫说,黍子,这里太冷清了,我们到别处去。另一只萤火虫说,玉琼,我喜欢清静的地方。为啥?一只萤火虫说?坐在清静的地方听风语数星星和惬意。另一只萤火虫说。两只萤火虫并肩坐下,他们抬头仰望深邃的天空,天空里密密麻麻的星星仿佛在与他们打哑语。黍子,谁给你起的这么难听的名字?一只萤火虫说,我父亲。另一只萤火虫答道。亏你父亲还是个教师,怎么给你起个这么个名字?一只萤火虫说。我生在深秋,是庄稼成熟的季节,我父亲就取“诗经”里“彼黍离离,彼稷之苗”中的黍为我的名字。另一只萤火虫。可黍子是粮食,你父亲就不怕你被人吃掉?一只萤火虫笑着说。能让人充饥果腹不是很好吗?另一只萤火虫说。两只萤火虫说着笑着,莫玉琼醒来了,原来自己又梦见黍子。
三
卖了旧房子,莫玉琼坐下来拿笔一笔一笔仔细算自己手头上的资金,卖房得款二百二十万,加上定期存款一百万,还有交了购房定金五万,零零碎碎又凑出十万左右,大数就是三百五十万的数目,现在还差三十万,这与她当初估算的差不多。差着的这三十万,凭着她这些年来结下的人脉,在交房期限之前筹齐应该不成问题,对这一点她还是颇有信心。莫玉琼开坐下来始梳理找哪些人去借钱的事宜,她先从家人这边梳理。大姐玉瑶死得早,姐夫不跟他们来往已经有多年了,那里是借不到钱了。两个弟弟,小弟弟玉乾到广东去打工已经十多年没有音讯像消失了,找他借钱也联系不上。大弟弟玉坤在老家泸县,早些年从工厂下岗穷得叮当响,不要说给他借钱,前几年母亲死的时候分遗产她分得十万块钱借给他至今没还。看来只有儿子这边还可以考虑。于是她拿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电话一通,只听见儿子耀宗在电话那头说,我妈,有那样事?儿子,你能不能给你媳妇说说拿出点钱来借妈用一下?你要多少?儿子耀宗问道,三十万!莫玉琼道。三十万?我妈,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可是参加传销组织?儿子耀宗大声惊叫起来说道。你就把你妈看得这么傻吗?儿子,你妈精灵着呢!我悄悄告诉你,我买了套新房子,云海边的海景房,一百四十平方米,坐在阳台上可以看见云海海水。莫玉琼兴奋地说。妈,你瞎折腾个啥?要这么大的房子养苍蝇蚊子呀?儿子耀宗说。莫玉琼一听就生气了,你个没良心的,你爹那个陈世美领着二奶去住新房就不许我住呀!我告诉你,我这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莫玉琼说。妈,你跟我爹赌这个气这干啥?你的钱留着买吃好的买好穿的或去旅游用,房子有一间住就可以啦!再说三十万不是个小数,我一时半时那里去找三十万块钱?未等儿子说完,莫玉琼就生气地说,我晓得你的钱都被你媳妇捂得紧紧的,你叫她拿出来借我应一下急,过后我还她!妈,我们真没钱,你是知道的,瓜瓜每个月补课要花一千多块钱,我们还交房贷款还养车,我们哪有三十万给你!儿子耀宗说。你每个月七八千的工资,你媳妇也五六千的工资,年终奖也有几万,你还喊你们没钱?你不是没钱你是不敢跟你媳妇拿钱!你这个气管炎!当初我叫你拿点钱来我这里帮你存着遇急事用,你嫌我唠叨,现在你妈需要钱,你拿不出半文来,都被你那婆娘捂得紧紧的。莫玉琼气愤地说。再说了,这房子买了今后已是你们的,我死了又带不走!莫玉琼没好气地说。好啦!好啦!妈,我现在办公室有事正忙着呢!等我想办法找朋友借借看能否借到再给你说。耀宗说着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了。莫玉琼见儿子不耐烦地挂了她的电话,气得把手机狠狠地摔在沙发上。
坐在沙发上生半天闷气,看来家人这边指望不上,看看亲戚这边能不能借到,莫玉琼有许多个表姐表妹,但与她好的来往多的也只有银珠表妹一个。银珠自小与莫玉琼就处得好,在泸县两人星期天经常约着上街去玩,自她从泸县来到坤城后,银珠时常还会从泸县带些自己喜欢吃的当地土特产来给她,而当银珠每次来坤城时,莫玉琼也总是热情款待她,两人的关系甚至比亲姐弟还好。莫玉琼拿出手机拨打银珠的电话,电话一通,只听见手机里传来了银珠热情的声音,表姐,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有什么事吗?莫玉琼单刀直入地说,银珠,你手上有没有点闲钱借我用一下?银珠说,表姐,你要多少?银珠问。三十万。莫玉琼道。阿嗼嗼,要这么多呀!表姐,三十万我拿不出来,三千还勉强可以凑得出来。你是知道的,前年瀚乔做心脏支架手术花了七八万,去年我爹肾衰竭住了半年医院又花了三四万……银珠一一道来。莫玉琼了解银珠的情况,她丈夫张瀚乔心脏一直不好,治病看了许多钱,你要她一个工薪家庭家拿出三十万来实在是为难她了!没事!没事!银珠,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就算了。莫玉琼说。表姐,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你要做生意呀?如今生意可是难做呀!弄不好会亏钱的!银珠担忧地说。银珠,你瞧我是做生意的料吗?我买了套新房,房产公司要求付全款,七凑八凑还差点,就想找亲戚朋友凑凑救急。莫玉琼说。哦,是这样!表姐,照理你不该缺钱呀!王宦森当这么大一堂官,离婚时他没给你留点吗?这个杂种良心被狗吃了!银珠骂道。凭良心说话,他也给了点,但给我的是小钱,大头都被他藏着养二奶去了!莫玉琼说。难怪呢!听说王宦森和你离婚后马上就买花几百万买房买车,他若不藏钱?哪来几百万买这些东西?银珠说。你也听说了?谁告诉你的?莫玉琼问道。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是王宦森在泸县的一个朋友跟我讲的。银珠说。唉!银珠,当初我不知道他藏了这么多钱,要知道,当初他逼着我离婚时我多要点补偿费。莫玉琼说。他给了你多少补偿费!银珠问道。他就给了我二十万我就签字给他了。莫玉琼说。表姐,要少了!要少了!我们县县长跟原配离婚时,给了原配一百万补偿费呢!王宦森一个厅长才给二十万!少了!少了!银珠说。哦,对了,表姐!前天我在河边散步碰见黍子,他还问起你呢。银珠说。你告诉他我离婚了?莫玉琼忙问道。没有!我怎么会给他讲这个。唉!表姐,当初你要是跟黍子好,以不至于落到这个结果!银珠惋惜地说。银珠,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事还怨我爹我妈,要不是他们反对,我也不会跟王宦森这个陈世美好。莫玉琼说。是呀!是呀!以前我们不敢说,现在可以说了,那王宦森面相上看就是个奸诈狡猾的人,好几次我妈私下跟我们说,你姨妈怎么搞的?放着黍子这样好的人不要,偏要找个看上去就不踏实的王宦森,以后有玉琼好受的!事情不幸被我妈说中了!银珠说。银珠,平心而论,王宦森心也不是天生的坏,开始他还是很顾家,刚结婚的那几年,家里的家务他几乎不要我做,是后来随着地位的变化人就变了,尤其是当了厅长后,他身边围着一批老板,那些老板给他送钱送女人就把他教坏了。莫玉琼无奈地说。说的是!说的是!人不是生来坏是世道把人教坏的。唉,表姐,我只是为你可惜,按说王宦森当了厅长该是你享受成果的时候了,可好不生生的果实却被二奶抢走了!这太不公平!银珠愤愤不平地说。算了,银珠,我们不说这个陈世美了,我们说点别的吧。莫玉琼说。莫玉琼与银珠又说了些其它事,两人才结束了通话,挂了银珠的电话,莫玉琼想,家里这边借钱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只有找朋友去借了。
隐隐地,莫玉琼听到一阵忧郁二胡声传来,这是黍子拉的二胡声。二胡声是从知青房后面的田埂上飘来的。夜这么深了,黍子还没睡?莫玉琼翻身起床穿上衣裳出去看个究竟。走出房门,月色朦胧,莫玉琼踩着月光来到了知情房后面的那片收了庄稼的空地里,远远地她看见黍子孤独地坐在地埂上拉着二胡,月光像一层白霜铺在黍子孤独的背影上,看上去有几分凄凉。莫玉琼走到黍子身边把坐在地上的黍子拉起来轻声说道,黍子,天很晚了,明天还要出工呢!黍子放下二胡抬头仰望着天空说,玉琼,我招工的事黄了!黄了?莫玉琼惊讶地问,为什么?政审没通过。黍子说。今年的招工指标下来了,生产队的贫下中农推荐了黍子,没想到政审时其他的人通过了唯独黍子没通过。黍子,走我们去公社找他们评理去!莫玉琼气愤地说。玉琼,没用!玉琼,我们分手吧!我不值得你爱!黍子说。不!我喜欢你!黍子。莫玉琼说着上前紧紧地抱住黍子。突然,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从她头上流下来,她抬头看,顿见两股滚烫的瀑布从黍子的脸上倾泻而下,瀑布把莫玉琼冲到了到了山谷中,莫玉琼舞着双手拼命挣扎着大声喊道,黍子救我!黍子救我!喊声把莫玉琼惊醒了!原来自己又在做梦。自从和王宦森离婚后,莫玉琼就经常梦见黍子。
四
这几天,莫玉琼找朋友借钱四处碰壁,原想区区三四十万块钱,凭着她这些年来结下的人脉,只要自己一开口就会轻而易举借到,没想到找了许多朋友,一个个推三故四都说没钱,过去那些信誓旦旦跟她说有什么难事就来找她的人,一跟她谈到借钱的事便面露难色,不是说生意不好做就是推故说钱刚借给别人,跑了几天下来,她则像个绿头苍蝇遭人嫌弃讨厌。莫玉琼坐在沙发上伤透了心!借不到钱,交房款的期限又一天天逼近,莫玉琼心里发慌了,自己的房子已经卖给别人,一旦违约付不了购房款,新房买不成不说,自己得搬出现在住的房子!这真是扁担挑水两头塌呀!就在莫玉琼坐在沙发上陷入绝望之际,窗口出现一个人冲她挥手,莫姐!好久没见你了,好想你呀!莫玉琼一看,窗外叫自己的不是别人,是以前跟自己关系很好的朋友石丽媛!莫玉琼大喜,救自己的人来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莫玉琼高兴得连忙起身对着窗外的石丽媛喊道,丽媛!丽媛!快进来,我正有事要找你呢!莫玉琼说着朝窗口走去,来到窗口,窗外哪里有石丽媛?是一束紫云岚树的叶子在那里摇动。莫玉琼心里不由暗自害怕,自己住在四楼,窗口离地面足有十二、三米高,石丽媛怎么会站在窗口跟自己说话呢?分明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莫玉琼感到莫名的害怕,自己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唉!这些天为筹款借钱的事可是把自己弄得心力憔悴,她整夜整夜睡不着搞得神经衰弱出现了幻觉,真是悲催呀!就在莫玉琼哀叹的时候,她突然一转念,或许这是老天在暗示自己找石丽媛去借钱去!是呀,石丽媛可有钱了!她老公是做工程的老板,她自己在坤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三市街开了一个高档时装店,家里住的是独栋别墅,开的车是宝马,怎么倒把她忘了?莫玉琼和王宦森没离婚的那阵子,石丽媛隔三差五就来她家陪她聊天逛街,跟自己处得像姐妹。每次石丽媛来家里的时候,总会给莫玉琼带几件高档时装礼物,总是围在自己身旁莫姐长莫姐短叫得很甜,找她借三十万块钱应该不成问题!
出租车轮子载着莫玉琼飞速向三市街驶去,莫玉琼要去的三市街是坤城最繁华的商业核心,自元朝建城以来,三市街就是坤城的商业中心。元朝时起那里就是坤城的米市、布市、肉市集中地,故言“三市街”。出租车轮子在三市街石丽媛的时装店门口停了下来,莫玉琼付了的士费钻出车来,莫玉琼便看见石丽媛时装店旁边的银行门口那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怒目圆瞪看着她,她冲它点头微微一笑就走进石丽媛茶色玻璃的时装店大门,这时,一个女孩子兴高采烈的甜甜叫声传来,莫阿姨!您来了?很久没见你了!莫玉琼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石丽媛时装店的领班小莉的声音。果然,未等莫玉琼看清店内的情景,一个模样俊俏个子高挑的女子正从柜台那边朝自己走来,她正是小莉。石丽媛以前经常来时装店,每次都是小莉领着自己去挑选衣服,小莉与自己很熟。小莉快步地走到莫玉琼身边,挽起她的胳膊热情地说,莫阿姨,很久没见您了。小莉,你还是这么漂亮有活力。莫玉琼夸奖道。谢谢莫阿姨!你有好长时间没来了?我以为您把我给忘记了!小莉开玩笑地说。没忘!没忘!怎么会忘呢!这段时间我事情多,没空来。莫玉琼说。莫阿姨,今天想挑件什么样的衣服?我带你去挑选。小莉热情地说。今天我不买衣服,我有事来找你们石老板。莫玉琼说。小莉一听莫玉琼不买衣服,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没声了。当初,只要莫玉琼来,都会带着一帮厅长、董事长的太太来店里,那些太太出手阔绰,一买就是上万块的高挡服装,每次她们来都要给她带来十多万的销售业绩,她的提成也很丰厚可观,她们简直就是她的财神爷!这些日子莫玉琼没来,那些夫人太太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的业绩一落千丈!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莫玉琼,却说不买了!小莉神情黯然热情锐减地说,石老板在里面,走我带你去见她。小莉引导莫玉琼朝一道关着的门口走去。来到门前,小莉轻轻敲了几下门说道,老板,莫阿姨来了。只听见里面传出一个大嗓门道,快请她进来!小莉推开门说,莫阿姨,你进去吧,我那边还有事,你和老板谈吧。说罢把门轻轻合上转身到柜台上去了。坐在沙发上低头忙着玩手机麻将的石丽媛见莫玉琼来了,连忙丢下手机起身伸开双臂迎着她走来,石丽媛一把抱住莫玉琼高兴地说,莫姐,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也没什么风,我在家里闷得慌,就来找你玩玩。莫玉琼说。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话。石丽媛牵着莫玉琼的手来到沙发旁坐下。莫玉琼环视了一眼屋里,过去的布艺沙发换成了红木沙发,玻璃茶几也换成了红木茶几,办公桌也换成了红木办公桌,整个看上去更上档次了!石丽媛给莫玉琼倒了杯茶端放在她面前说,莫姐,喝茶,你还好吧?我们怕有一年多没见面了。是呀,快两年了。莫玉琼说。你最近忙啥?石丽媛问。我现在清闲了,单位里成立了个调研室,男性五十五,女性五十的人可以申请到调研室,我就申请了。调研室事情不多,有事去下没事就呆在家里。莫玉琼说。好呀!好呀!忙了一辈子也该闲闲了。石丽媛说。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莫玉琼见火候到了,便把自己来的真实意图告诉石丽媛。丽媛,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莫玉琼说。什么事?莫姐,你只管说,你的忙不帮帮谁呀?石丽媛气壮如牛地说道。是这样,我买了套房子,七凑八凑还差三十万块钱,想找你借下,我很快就会还你的。莫玉琼说。这…这…这个呀?石丽媛的脸色一下变得为难起来。玉琼姐,我还以为其它事呢,这事有点难办!石丽媛眉头紧锁说道。丽媛,我应下眼前的急马上还你的!莫玉琼认真地说。我知道,玉琼姐,我不是怕你不还,是我现在手上没钱,钱都压在货上了。刚才你进来也看见了,我的商店是大不如从前了,前几年来店里买衣裳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如今冷冷清清像个冰窖,我的生意一落千丈。我丈夫那边更惨,找工程难找不说,即使找到了工程还要自己垫款,工程做完了经常拿不到钱,整得银行贷款还不了,工人们工资发不出,工人们一天到晚坐在公司大门口闹事讨薪!烦死人了!石丽媛诉苦说道。莫玉琼一听就知道石丽媛是在找托词,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哪里就拿不出区区三十万块钱来?分明就是不想借给自己。想先前石丽媛经常对自己说的,莫姐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尽管说,我别的没有闲钱还是挺多的!如今看到石丽媛这个态度,莫玉琼心好悲凉!唉,想也是,以前石丽媛巴结自己,是因为自己背后有王宦森给她老公找工程,如今王宦森与自己离婚了,自己的价值也就消失了!她就没有必要再巴结自己了!人呀,不过是为利而来的过客。石丽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莫玉琼知趣地起身告辞。石丽媛挽着莫玉琼的手把她送到门口,左声右声地说,玉琼姐,对不起啦,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莫玉琼说,没事!没事!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你回去吧!说着与石丽媛挥手告别转身走了。
从石丽媛的服装店出来,莫玉琼感觉有一股冷风吹来全身凉飕飕的,最后的一线希望又破灭了,莫玉琼是欲哭无泪。当初像石丽媛一样围在自己身边巴结自己的人,如今一个个像避瘟疫样远离她,想也是,当初她们舔着脸来找自己,是你身后有一个当厅长的老公,如今王宦森和她离了婚,你的价值就消失了!当初这些人星星捧月一样捧着莫玉琼,让她形成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真就是天上的月亮,现在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狸。
找人借钱的路是行不通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给售房的袁经理打电话看能不能争取帮自己办理贷款,这样她才凑得齐购房款。莫玉琼拿出手机拨打售楼部袁经理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传来了袁经理兴奋的声音,大姐,是不是来办理接房手续了?恭喜!恭喜!莫玉琼连忙说,不、不、不!小袁呀,这个世界势利的人比牛毛还多,让人心寒!莫玉琼也不管对方爱不爱听,一个劲把自己心里的怨气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听得电话那头的袁经理一头雾水。袁经理不解地说,大姐,你怎么了?怎么跟我说这些?谁惹你生气了?小袁,我想给你商量个事,我实在筹不齐购房款,我求你给我办理一部分贷款,不多,就三十万。莫玉琼恳求地说。阿姨,不行!这房子不能办理贷款!袁经理一口回绝了她。不给办理贷款这房子我就买不成了!莫玉琼绝望地说。大姐,实在没办法,这样吧,这房子你不要明天我就卖给其他要房的人了,好几个人排队等着要买这里的房子呢!顺便告诉你一声,大姐你不买房那五万定金是不退的!莫玉琼一听急了,她高声说道,当初没说不退定金的嘛?大姐,这是所有房屋销售不成文的规矩!购房定金是不退的。袁经理冷冷地说。莫玉琼是打掉牙往嘴里咽有苦难言呀!这不是明火执仗抢人吗?五万块钱眨个眼说没就没了!莫玉琼连忙说,袁经理,房子你先莫卖,我再想想其它办法吧!好的,大姐,但我把话先挑明了,交房款期限一过,我们就视你为自动放弃购房,我们就另作处理了,因为公司急等资金用,我们不能老拖着等你,请你见谅!说罢袁经理就挂了电话。莫玉琼拿着手机愣愣站着想骂人!当初推销房子时跟你套近乎就像你是他亲妈,如今不买房就变得冷若冰霜毫无情面?人怎么变得这样了?此时的莫玉琼想死的的心都有了!新房买不成旧房子已经卖给了别人,她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了!
莫玉琼拖着身心疲惫的身子昏昏沉沉回到家,她衣裤没换就倒在床上生闷气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她生着闷气生着闷气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天已经黑尽管了。一阵饥肠咕噜,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呢!她准备起身去厨房做饭,突然侧头看见从窗口探进头来的半个月亮对她扮鬼脸,那样子就像在嘲笑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气死我了!人背运时连天上的月亮也嘲笑你!莫玉琼赌气地起身伸手将窗帘狠狠地拉上,就在莫玉琼抬手拉起窗帘的一刹那,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头突然冷笑着说,莫玉琼呀莫玉琼!你咋个这么笨?怎么一泡尿就把你憋死了?你不会把保险柜里那些躺着睡大觉的金首饰玉镯头拿去卖了不就有钱买房了吗?何苦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我的那些姐妹躺在盒子里又不会生崽!有如让它们压着盒子底不如把它卖了解你眼前之困!莫玉琼一拍大腿惊声道,是呀,自己有许多金首戒指玉手镯放在保险柜里,可以把它们变成钱呀!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黑桃木做的衣柜面前,她打开衣柜,把挂在衣柜里的衣服扒开,里面露出一个保险柜来。这保险柜是她用来装贵重物品的柜子,里面放着存折房产证金首饰等贵重的东西。她打开灯照着弯下腰去点开保险柜的密码锁,从里边拿出一个紫檀木做的精致木盒子来。王宦森与她离婚时翻箱倒柜找这些金首饰没找到,问莫玉琼它到哪里去了?莫玉琼说被我卖了买衣服穿了!其实她没卖,她把它转移到表妹银珠那里直到王宦森搬走后,她把这些金首饰从表妹银珠那里取回来。莫玉琼抱着紫檀木盒子来到客厅里,小心翼翼将首饰盒放在茶几上,莫玉琼打开盒子,里面露出一条条金晃晃的金项链金脚链金耳坠来。,她随手拿起一颗金戒指看了看,这是她和王宦森结婚二十周年王宦森送给她的纪念婚戒,如今看到它令她伤心,把它卖了也好。她把金戒指丢进盒子里,又拎起一根又粗又大的金项链看,这是一个房地产老板求王宦森办事送给他的,王宦森一天也没戴过,这是男人戴的金项链,她留着也没用,不如卖了!随后他拿起一只水透飘着祖母绿的玉手镯,这是一年过春节时石丽媛老公来拜年送的一对玉手镯,是托人专门到缅甸那边买的,当年石丽媛老公说一只就值三万多块钱呢!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对玉镯头,卖了它像割自己身上的肉!还有很多金戒指金项链她也喜欢,她本想留着这些心爱意爱的宝贝将来留给自己孙子孙女,如今只能卖了卖了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五
莫玉琼早早起来,她今天要到“好大福”金首饰专卖店去询问卖首饰的事,事情十万火急,必须在交房款之前凑齐三十万,才能缓解她的压力。莫玉琼胡乱洗漱了下就匆匆出了门。当她来到近月楼“好大福”金首饰专卖店时,金店还没开门,莫玉琼只好站在金店大门口两个石大狮子的旁边耐心等待。等了好一会儿,金店大门终于开了,莫玉琼是第一个走进金店的人,这个金店莫玉琼以前经常陪朋友来买金首饰,她与几个售货员已经很熟悉了。正在莫玉勤四处寻找自己熟悉的售货员小风的时候,背后背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阿姨,你这么早就来了?莫玉琼回头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小凤。莫玉琼说,是是是小凤,今天我事情比较急,因此早早的就来了。阿姨,您今天要看个什么样的首饰?小凤说。小凤,阿姨今天我不买首饰想卖首饰。莫玉琼说。阿姨你真会开玩笑。小凤说。小凤,是真的,最近我买了套房子,手头钱不够,想把手上的金项链金戒指处理了换成钱,不知你们店上回不回收金戒指?莫玉琼说道。阿姨,我们不收首饰,用旧首饰换新首饰倒是可以!小凤说。小凤,你跟阿姨想想办法,帮帮阿姨的忙。莫玉琼恳求地说。阿姨,这忙我真帮不了你,能帮的话我肯定会帮您!小凤说。莫玉琼急了,店不收购旧首饰自己就变不了现,这可怎么办?小凤,你知道哪里有回收金首饰的地方吗?莫玉琼问道。这个……这个,哦,对了,出店门往左走一百米有家典当行,上次有个人也是来我们店里卖金首饰没卖成就到那里处理掉的,阿姨你去那里看看。小凤说。听说典当行能变现,莫玉琼谢过小凤就匆匆忙忙出了金店的门。莫玉琼按照小凤的指点沿街走了一百米,果然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商店叫“互得利典当行”。莫玉琼走进店去,只见店铺内冷冷清清顾客不见一个,柜台上也不见服务员的影子,莫玉琼纳闷,店门开着店内竟然没人,仙了!她轻轻咳了声嗽道,有人吗?这时一个趴在柜台上睡觉的年轻姑娘懒洋洋地回应了声,有。莫玉琼这才看清靠墙边的柜台上趴着一个正在睡觉的女孩。莫玉琼笑着说,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女孩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我没生病,昨晚和朋友到迪厅蹦迪直到天亮才睡了会儿,实在是困了。莫玉琼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把自己的青春年华消费在无聊的酒吧迪厅里?自己在她们这个年纪可不这样。莫玉琼年轻时,年轻人被陈景润攻克科学难关的精神所激励,他们发奋读书,连睡觉钻进被窝里还用电筒照着看书,可现在……阿姨,你什么事?女子揉着朦松的眼睛站起来说。我想问问这里收购首饰吗?莫玉琼说。收呀!姑娘说。金戒指估价还是按克数收?莫玉琼问。按克数收。姑娘说。多少一克?莫玉琼问道。这个我不知道。姑娘说。哪个知道?莫玉琼问道。老板知道。姑娘说。你一个服务员怎们连价格也不清楚?莫玉琼很不高兴地说。阿姨,我平时只负责回收中华牌香烟烟茅台酒五粮液酒这些高档物品,金呀玉呀这些贵重的物品的价格只有老板才定得了!姑娘连忙解释说。你们老板在哪里?莫玉琼问。老板出差办事去了。姑娘说。什么时候回来?莫玉琼问。说不准,短则两三天,长则五六天。姑娘说。莫玉琼一听急了,姑娘,我急着等钱用,你能不能说个准确时间?阿姨,阿姨,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等老板会来我立马就通知你,可以吗?姑娘说。莫玉琼心想,碰见一只不拿老鼠的猫,也只有只这样了。
夜深人静,莫玉琼一点睡意也没有,她躺沙发上看电视熬时间。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一阵乱响,谁深更半夜还打电话来?自从跟王宦森离婚后,她的手机变得孤独寂寞了!要在以前,她的手机每晚不响十次是息不下来的,那些找自己托王宦森办事的人,那些有事没事跟自己套近乎人,都在晚上给她打电话,如今她的手机像一塘死水样寂静。莫玉琼懒懒地从沙发上起身拿茶几上的手机看是谁打的,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她想着是不是又是那些推销化妆品股票的人打来了?要在平时她是不会接的,如今手机门可罗雀接个与他们消解自己的寂寞吧!莫玉琼接通手机,手机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甜甜的声音。阿姨,你不是要卖首饰吗?莫玉琼警觉起来,这些人也太神通广大了,竟然知道了自己要卖首饰?她严厉地地问,你是谁?电话里的女孩说道,我是“互得利典当行”的小露呀!我们前天还见面的呀,你忘记了?莫玉琼这才晃过神来,自己前天去典当行的事,两天没动静她还以为这事黄了呢?哦,是是是,我是想卖首饰。莫玉琼连忙说。我老板今天回来了,明天你带着货来店里跟我们老板谈价吧。好好好!叫你们老板一定等着我啊!莫玉琼说。吩咐道。好的!好的!我知道阿姨你急我才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小露说。谢谢!谢谢!莫玉琼连声说道。
与小露挂了电话,莫玉琼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明天的事。她从柜子里找出个又破又旧的拎包,把用红绸子包裹的首饰盒装进拎包就出了门,如今社会治安虽然很好,但也要预防出现意外,用个破旧拎包装着贵重的首饰这样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谁会想到一个破包包里面装有价值连城的金玉首饰呢?这叫障眼法!
第二天早上,莫玉琼起床胡乱吃了早点,就拎着装有金首饰的破旧包包出了门,中途她不敢在路上停留半步就直奔“互得利典当行”。莫玉琼还没进“互得利”的典当行的大门,服务员小露就看见她来了,小露从柜台里快速走出来迎着她道,阿姨,你来啦?小露,你们老板在吗?莫玉琼道。在的!在的!他早早就在楼上等你了,走我带你上去见他。小露一边说一边热情引导莫玉琼往楼上走去。小露带着莫玉琼登上楼梯,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整块红木做成的茶几旁正在与几个人说话。女子走上前去说,老板,昨天我跟你这说的那位阿姨来了。男子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对着莫玉琼说,大姐,你先坐一会儿,我给这几位客人谈点事,一会儿就好。小露便把莫玉琼领到墙边的一把红木椅子上坐下,然后对她说,阿姨,你稍等一会儿,我下面还有事我走了!说罢就转身走了。莫玉琼紧紧抱着拎包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几个客人起身对老板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希望我们的合作成功,说罢就转身下楼,老板也随着客人送客人下楼去了。过了一会,老板送完客人上楼来,见莫玉琼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坐在那里,连忙说,大姐,来来来,到茶几这边坐。莫玉琼走到茶几前坐下,老板拿起一个精致的紫砂茶盅倒了一盅刚泡好的茶水递给莫玉琼道,来来来,大姐,喝盅茶。莫玉琼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茶盅,礼貌地谢了谢,然后端起茶杯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醇厚的清香扑鼻而来,莫玉琼便知道这茶是好茶,她再用嘴唇轻轻抿了一口茶,一股润人心脾的琼浆沿着喉咙向心口滑下去。老板,你这款茶是不是“南极茶”?莫玉琼问道。莫玉琼话音刚落,老板就惊得连声大喊道,绝了!绝了!大姐,你居然喝出它是南极茶?今天我是遇见贵人了!什么贵人不贵人,我就一个老百姓!莫玉琼说。哪里!哪里!能喝出这茶的人必是贵人!老板说。何以见得?莫玉琼问。大姐,知道南极茶的人不多,能喝出是南极茶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你能喝南极茶,非富即贵!你说是吧?大姐!老板说道。莫玉琼笑而不答,这南极茶她家里多的是,是先前那些老板送给王宦森的。人们都吹南极茶如何如何的好,据说市面上已经炒到三十万一斤了!可她就没感觉它有多好,不就是茶叶吗?喝了它又不会长胖也不会减肥,仅仅就是解渴而已,何以炒到这般天价?在与老板谈论茶叶的当儿,莫玉琼暗自打量面前的男子,高高大大的个子白白净净的面孔端端正正的五官饱饱满满的天庭,一看就是外省人,坤城长不出种样骨架这样肤色的人。老板与莫玉琼说了些关于茶叶的事,话题很快就转到正题上。大姐,听说你想想处理首饰是吗?拿出来看看。老板笑咪咪地说。莫玉琼从包包里拎出了用红绸布包着的首饰放在茶几上,她打开红绸布老露出金晃晃绿汪汪一堆小山样高的首饰来,老板不由大惊失色,他原以为莫玉琼要处理的首饰也就是一两件金戒指,没想到有这么多!这让他十分吃惊。他干典当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拿这么多贵重的首饰来卖。老板忍不住偷偷打量了莫玉琼一番,面前的这位女人面相姣好,仪容富态,衣着高档,不是富商的太太就是当官的老婆?只有这两种人才有这样的气质,也只有着两种人才有这么多贵重首饰!他忍住激动拿起一支玉手镯仔细看,只觉一股凉气在手指尖游动,有种清肌润肤的感觉,再看玉的成色,透亮的玻璃种飘祖母绿,这可是玉中绝品呀!他暗自叫绝。老板不动声色放下玉手镯,又拿起一颗金戒指看,这是一颗镶蓝宝石的金戒指看,金的成色很足还是老金,对着灯光看镶在金上面的蓝宝石,有星光闪耀。大姐,你说个价吧!老板说。我不懂行情,你先给个价我听听吧,合适我就卖!莫玉琼说。老板拿起玉镯头看了看说,这两只玉镯头每只三万,咋样?老板说。老板,这玉镯头当年买的时候就值三万,这些年玉石长了不少价,你给少了!莫玉琼说。大姐,你说的是,前几年玉器涨价是很厉害,自从中央反腐以来,送礼的人少了,玉石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这东西我们买下来不知卖得出去卖不出去还是问题呢。这样吧,既然大姐这么说,我给五万!成不?老板说。莫玉琼迟疑了下说,那金戒指呢?金戒指按克计算,每克给你二百八怎么样?老板说。老板,你的刀子太快啦,杀价这么厉害!自从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以来,今天与中国打贸易战,明天制裁俄罗斯委内瑞拉,后天又货币宽松政策,整得世界各国纷纷抛弃美元债券买进黄金避险,金价被推得一天一个价往上窜,昨天市场金价都已经涨到三百三、四一克了,你才给我二百八,相差太多了!莫玉琼说。大姐,看来你很了解市场行情,话虽如你所说,但市场行情千变万化,美国总统特朗普疯疯癫癫今天说要打贸易战了,明天又说要协商解决,脸像猴子的屁股变来变去,金价也随着他的屁股今天涨明天落,不定我今日买了涨了明天又被他倒腾落了呢!再说了,做生意嘛,我们也要有点赚头,扣除市场价格波动风险,我们还得有点利润嘛,我给你的价是考虑到这些因素在里面的。老板说。算了,我还是拿回去吧!莫玉琼说。见莫玉琼不卖了,老板连忙说,大姐,不说了,你让点我添点,一口价,三百一怎么样?莫玉琼想,按市面价三百三算,一克就少掉两百块,这一大包首饰要少几万块钱,于是她说,我拿回去再想想吧。见莫玉琼要走,老板急了,他大姐,这首饰放着不戴也是一种浪费,再说了,万一家里出点事,这些东西白白损失了就可惜了!还是把它兑换成钱妥当些!莫玉琼似乎听出了老板的话中有话,连忙说道,这话怎讲?大姐,这贵重的东西放在家里万一被小偷撬门进家偷了,那损失可就大了!老板担忧地说。老板虽然把自己的话转了个弯,但他已经号准了莫玉琼的脉,以他的经验来看,莫玉琼准是个官太太,她要把这些黑物漂洗白掉!俗话说,吃饭看菜听话听音!莫玉琼听出了老板的弦外之音,心里也不由咯噔了一下,时下中央反腐力度很大,今天这个厅长被查,明天那个处长被双规,不定哪天王宦森也出事,把老板送礼的事交代了,这些金银首饰不定就被没收了!那损失就大了!算了,还是把它卖了。莫玉琼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老板,一口价,三百二!老板见自己的话起化学反应了,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大姐,那我就没赚头了!老板,我实话告跟你说吧,我是买房子急等着钱用才舍得把这些东西卖了,要不然我是舍不得我这些宝贝的!莫玉琼说。既然大姐你这么说,好吧,三百二就三百二,就算我们交个朋友支持下朋友。老板说。老板想好了,他不在黄金上赚钱,要赚的是那对玉手镯和金首饰上镶的钻石宝石的钱。以他的估算,那两只玉手镯目前至少值四五十万,金首饰上镶的宝石玉石至少值二十万,这就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莫玉琼见老板同意以三百二一克的价给自己,欣然同意成交。老板拿出称金子用的专用电子秤,将戒指放到秤上说,大姐,你看,一共是二百八十一点二五克。莫玉琼够过头去看,秤上的数字就是这个数。老板拿出计算器按了按说,总共九万,你看,来,大姐你算一遍。说着把计算器递给莫玉琼。莫玉琼接过计算器按了按,也是这个数。九万加这对玉镯头十万,两样合起来一共是十九万,对不对?大姐。老板说。莫玉琼点点头。老板见莫玉琼认可了,他转身过去从背后的保险柜里拿出十九沓还未撕封的百元钞票一一点给莫玉琼。莫玉琼看着一堆百元大钞说,老板,不会有假钱吧?老板拍着胸脯说,大姐你放心,这钱是上星期我才从银行了取出来的,假如你发现有假钱,假一我赔十!再说了,我铺面开在这里,假若我用假钱骗人,那我的铺子就不用开了早被人砸烂十遍了!莫玉琼想也是,这么大个铺面怎么会骗人呢?莫玉琼把一沓一沓的现金往包里装,这时老板把桌子上还剩下的一沓钱递给莫玉琼说,大姐,算了,这一万也给你凑成个整数二十万吧!莫玉琼一听高兴极了,难得有这样够朋友的老板,她感激地连声说,谢谢!谢谢!有了这二十万,她的心里踏实了许多。老板见莫玉琼装好了钱,便对莫玉琼说,大姐,你背着这么多钱走路太危险,这样吧,我用车送你回去,以防万一。莫玉琼低头看自己的包包鼓鼓囊囊的样子,一眼就看出里面是一捆一捆的钱。老板起身对着楼底下喊道,小陶!上来下。一会儿,一个年轻小伙子小跑着上楼来。老板吩咐年轻人道,小陶,你开车去把这位大姐送回家。好的,老板。年轻人说。莫玉琼起身感激地对老板说,老板,你真是个好人!太感谢您啦!老板笑着说,好人说不上,我担心你路上出危险!钱丢了也就算了,人被伤了事情就大了!老板说。临出门时,老板一再吩咐年轻人说,小陶,记住了,一定要把这位大姐送到家门口。年轻人答应着说,好的,老板!说罢就领着莫玉琼出去坐车了。
天上的星星隐隐约约闪烁在天幕上,旷野吹来的晚风有点凉,黍子和莫玉琼坐在野外的地埂上,莫玉琼把头轻轻靠在黍子的肩膀上,黍子轻轻哼唱着南京知青之歌《告别南京》,歌声中浸透着伤感与愁怅。突然,一个手持腰刀的古代提刑官领着几个手持棍棒的差役从夜色中走出来,提刑官指着黍子说,给我拿下!几个差役立刻上来将黍子从地上拉将起来,把一个木枷锁往黍子的脖子上一扣说,走!莫玉琼见状,连忙拉着提刑官说,你们这是干啥?你父亲提告,说这小子勾引良家妇女,我们奉命将这小子拿了去衙门试问!提刑官说道。黍子没勾引我,是我喜欢他!莫玉琼大声申辩道。这个我不管,我只管依令将这小子拿了去。提刑官厉声地说。然后命令差役道,走!莫玉琼哭起来死死拽住提刑官的手说,求你放开他!放开他!提刑官狠劲一甩手说,走开!莫玉琼一屁股坐在地上“啊”的一声醒来,自己有梦见黍子了。
从梦中醒来后,莫玉琼再也睡不着了,她躺在床上望着黑黑的天花板想,这是咋啦?近段时间来老是梦见黍子,难道自己潜意识里还活着一个自己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读电大的时候,哲学课的老师讲过佛洛依德的心理学,说人的意识分为“意识,下意识和潜意识”三个层次,梦是对清醒时被压抑到潜意识中的欲望的一种表达,是通向潜意识的一条秘密通道。人的显意识只是潜意识的冰山一角,做梦是潜意识的活动。自己老是梦见黍子,说明自己潜意识里对黍子的爱恋有多么的刻骨铭心!这时,她感觉脸上有股凉冰冰的东西流下,她用手一摸,是眼泪。
六
天亮开的时候,莫玉琼就起床了,因心里装着筹钱的事睡不着便早早的起来。莫玉琼洗漱完走到冰箱面前打开冰箱从里拿出一包鲜牛奶和一包黑麦片,她拿着牛奶麦片走进厨房,把牛奶倒进一口小锅里放在电磁炉上热烫,然后将麦片倒进锅里与牛奶搅拌均匀,她抬着锅坐到沙发上,一边吃牛奶麦片一边想还有谁会借给自己钱?昨天卖首饰得了二十万,只差十万就够付购房款了,正在莫玉琼坐在沙发寻思找谁去借这剩下的十万块钱的时候,突然从窗口刮进来一股妖风穿堂而过,把挂在客厅墙上的一个相框吹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镜框上玻璃顿时碎了一地,里面的相片也掉了出来。莫玉琼连忙起身捡起镜框,把掉出来的照片也捡起来用衣服拭去灰尘,这是一幅莫玉琼的父母领着他们兄弟姐妹照的全家福,那时她才七八岁。莫玉琼小心地把擦拭了灰尘的照片地放在茶几上,然后拿来扫把撮箕把地上的碎玻璃扫干净倒进垃圾桶里,莫玉琼准备坐下来继续吃早点,这时,大姐玉瑶从照片里走出来,她拉着莫玉琼的手说道,玉琼呀,我观察你好久了,你这些天吃睡不香坐卧不安面容憔悴到底为啥呀?我好心疼呀!这么温馨体贴的话莫玉琼很久没有人对她说了!莫玉琼的眼泪唰的一下出来了。大姐,我被鬼摸了头,一时冲动把自己的旧房子卖了买新房,谁知买房钱不够,如今面临着被人赶出家门的窘境,我好苦呀!莫玉琼说。玉琼,还差多少钱?大姐玉瑶问道。不多了,还差十万。莫玉琼说。前几年你不是借给玉坤十万块钱吗?你把它要回来不就够付房款了!大姐玉瑶说。大姐,这事我也曾想过,只是碍于玉坤下岗生活困难开不了这个口!莫玉琼说。玉琼,你我有幸此生成姐妹,当初玉坤有困难,你出手相助,你尽了做姐姐的情谊,对他已经很慈厚了!如今你有困难他也应该体谅你的难处,把钱还你为你解忧才是道理,他总不能看着你被别人赶出家门到露天底下去住不管嘛!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虽然你我有姐妹情,但借的钱总还是要还的,何况此时你急需要钱。大姐玉瑶说。大姐,还是你理解我,能设身处地为我着想,来来来,你还没吃早点吧?我给你倒杯牛奶泡着麦片喝,我们一起吃早点。莫玉琼说罢就起身拿杯子给大姐倒牛奶,突然,从窗口吹来一阵妖风,面前站着的大姐倏地消失了。莫玉琼连声喊着,大姐!大姐!她四处寻找大姐玉瑶,可客厅里空无一人,怎么也找不见大姐。猛然,莫玉琼醒来,大姐早不在人世了,自己怎么会见到她呢?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唉!筹钱的事快要把自己逼疯了。
大姐说自己借给弟弟玉坤的十万块钱,是前几年母亲过世时姐弟们卖了母亲的房子莫玉琼所分的份额。当时钱还没拿到手,弟弟玉坤就跟她商量说,二姐,你不缺钱,这钱先借给我买辆东风小货车跑运输,等赚了钱我就还你。莫玉琼本不想借,她知道弟弟玉坤喜欢打麻将赌钱,怕钱借给他被他拿去打麻将输了,但经不住弟媳翠兰在一旁连哭带求地说,二姐,玉坤下岗了,我的工作也不稳定,求求你拉我们一把吧!听了弟媳的话她同意了。如今七八年过去了,弟弟玉坤从不提还钱的事。看来只有如大姐所言找弟弟玉坤要钱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即使要不回十万,能要三万四万也行!于是莫玉琼拿出手机拨打弟弟玉坤的电话,电话拨通了,只听见里面传来了“你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用其它方式联系”,莫玉琼又连续拨了几次,电话依然是这个声音,莫玉琼气得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弟弟玉坤的电话永远打不通,每次有急事打电话找他都是关机!也不知道他买个手机是摆样子还是当铁块玩?莫玉琼想。好吧,电话上找不到你我到泸县去找你,我不信就找不到你。她决定明天亲自到泸县去一趟,与弟弟玉坤商量还钱的事!
莫玉琼坐的是早上十点钟从坤城到泸县的长途汽车,以前回泸县要坐七八个小时的汽车,修了高速公路后三个小时就到达了。下午两点的时候,汽车稳稳停在泸县的客运站里,莫玉琼走下大巴车,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这里有她童年美好的回忆,也有她初恋折腰的伤感……
弟弟玉坤家住在泸县老城区一条叫柿花巷的巷子里。莫玉琼走进巷口,巷子变化不大,仍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走在小巷,莫玉琼有种穿越时光回到小时候的感觉。坤城像这样的老巷子早就被拆光了,可这里一切依旧。莫玉琼来到弟弟家门口,门开着,她走了进去,屋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莫玉琼揉着眼睛想适应屋内的昏暗的光线,一个冷冷声音从黑黢黢的地方发出来,二姐你来了!莫玉琼听出这是弟媳翠兰的声音。黑咕隆咚的怎么灯也不开?翠兰。莫玉琼说。二姐,开灯要花钱呢嘛!翠兰说。电费要几个钱?真是的。莫玉琼说。你出差来的还是……翠兰问道。我是专程来找你们说事的。莫玉琼说。是吗?你咋不事先通知一声我好收拾收拾家里,你看家里乱哄哄的。翠兰不好意思地说。我到哪里去通知你们?打玉坤的电话总是关机,打你的电话又欠费停机。莫玉琼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说。我手机一年也打着这几个,有如交着钱给电信局还不如停了节约点钱!翠兰说。这时,莫玉琼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屋内黑暗的光线,她看见弟弟玉坤和弟媳正蹲在地上低头用竹签穿着肉呀豆腐块呀的东西。你们这是作什么?莫玉琼问道。我们准备晚上卖烧烤的材料。翠兰说。哦,你们摆烧烤摊呀?听说烧烤很赚钱的!莫玉琼说。赚那样钱哟!小本生意,能维持生活就不错了!翠兰说。二姐,你说找我们商量事?商量什么事?翠兰问道。翠兰玉坤,正好你们两个都在,我就直说了吧!我这次来想跟你们商量个事,我最近买了套房子,七凑八凑还差十万块钱,你们能不能把我先前借给你们的钱还给我?莫玉琼说。没钱!弟弟玉坤冷冷地说。你们有多少就给我多少,一万两万都行!我要不急需用钱我也不会找你们要!莫玉琼说。一分也没有!弟弟玉坤气呼呼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当初你答应借了很快就还,可……未等莫玉琼说完,弟弟玉坤抬起头来说,当初我是答应尽快还你钱,可我买车的钱还没赚回来,汽车撞了人,倒让我赔了人家二十万,现在还欠着一屁股两肋巴的帐!再说了,那钱是父母的骨头钱,又不是你的,按泸县这里的规矩,女孩子嫁出去就没权利来分父母的遗产!弟弟玉坤说道。莫玉琼一听就火冒了,世上哪有这么说话的人?借钱不还不说还说女儿没有继承权?玉坤,我告诉你,法律规定女儿与儿子有同等享受父母的遗产的权利,这是雷打不变的!哼,当初你借钱的时候求奶奶告爷爷,如今你倒说女孩子嫁出去就没有继承权!我今天告诉你,假若你不还钱我就到法院起诉你!到时候也莫怪我不念姐弟情面!莫玉琼怒气冲冲地说。二姐,你要告就告吧,反正我现在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弟弟玉坤耍赖地说。站在一旁的弟媳站出来帮腔道,二姐,不是我埋怨你,当初王宦森他找女人你就让他找,何必要放在心上?只要他把钱拿回来就成,她找个女人玩玩也正常!你去打听打听,如今哪个当官的床上没躺着几个女人?昨天在菜市场里我还听人在说呢,前不久被中央双规的那个省领导还玩女人呢!你要不为这事吵着跟王宦森离婚,又何愁钱呢?你随便在身上拔根毛都比我们的腰粗,你还用得着为这点钱跟我们斤斤计较!弟媳翠兰的话让莫玉琼听得哭笑不得,那你的意思倒是我的不是了?借钱不还还有理了?莫玉琼冷冷地说道。二姐,不是我们不还,你看我们这家里,穷得叮当响,这样吧,这家里你看着哪样值钱你就拿走算我们抵债吧!弟媳指着屋子里说道。莫玉琼环视了屋里,一屋子里尽是些破旧家具,电视机还是那老式的淘汰产品,就没有一样都值钱的东西。翠兰见莫玉琼不出声,含着眼泪说,二姐,你看我们过的啥日子?就靠玉坤和我每天晚上到广场那边摆个烧烤摊卖几块烧豆腐赚点钱过日子。你不可怜可怜我们还来逼债!好歹你和玉坤也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我们有难处你也该帮帮我们!难道你非要把我们逼了去跳河去不成?翠兰说着眼泪珠子一串的掉了下来。见此情景,莫玉琼顿时哑了语。
莫玉琼钱没要到倒要了一肚子气回到坤城家中。
今天就是交房款的最后期限,海景房买不成了,五万块钱也打水漂了,现在摆在莫玉琼面前最严峻的问题是,两个月后房主来要房自己去哪住?得赶紧去房屋中介想办法租套住房,以防房主来撵自己时措手不及。唉!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好不容易熬到王宦森当了厅长有福享了,却被他一脚踹了!想买套新房安度晚年,房子没买成反倒把自己的老房子给整没了!想着想着不免悲从心起,眼泪不由得麻线般掉下来。就在莫玉琼坐在沙发上独自伤感垂泪之际,儿子耀宗开门进来,见莫玉琼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连忙说,妈,你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就没有一个让我开心的!莫玉琼抹了一把眼泪说。妈,凡事看开些,别一天自己给自己整气受!你没听说吗?跟别人赌气是拿别人错误来惩罚自己!耀宗说。你别说我!先说说你自己!今天咋回来了?是不是又跟你婆娘吵架了?莫玉琼知道,儿子耀宗平时很少回来,回来大多是和媳妇吵架被赶出家门跑来这里避风头。我跟佳卉没吵架,你不是要钱吗?我找几个朋友借了,人家今天才给我送来。儿子耀宗说。借了多少?莫玉琼连忙问道,你要三十万我实在借不到只借了十万!儿子耀宗说。真的?莫玉琼高兴得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阿弥陀佛!儿子,你可是妈的救星呀!你快开车送我去交房款,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了!容不得儿子分说,莫玉琼一把拉起儿子耀宗的手就快速地出了门。
夜深沉,从云海海面上吹来的风吹打着窗子呼呼作响,莫玉琼听着风声渐渐睡去。恍惚间,莫玉琼听见有二胡声传来,夜这么深了,黍子还没睡?莫玉琼起身走出门外,她来到黍子的门前轻轻推开门,只见黍子坐在屋里昂头拉着二胡,黍子拉的是刘天华的《良宵》。莫玉琼走到黍子的身边含情脉脉地说,黍子,我好孤独呀!你能抱我一下吗?黍子放下二胡把莫玉琼搂在怀里,莫玉琼把头埋进黍子的怀里温柔地说,黍子,你能亲我一下吗?黍子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下。黍子,我好想你!莫玉琼柔情似水地说。黍子领会了莫玉琼的意思,他把莫玉琼抱起放到了床上,轻轻为她解衣扣,黍子有点紧张,他的手在轻轻发抖,黍子把她和自己脱了个精光,两人搂着倒在床上,黍子紧紧把她压在身下,柔软的手指划过她的酥胸,她感觉自己的身子飘了起来,飘进了山谷,她害怕自己会落到山谷底下去,紧紧地抱住黍子不停地喊着,黍子!黍子!正在她骨酥体软欲仙欲死之际,床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声,好呀!一对奸夫淫妇竟跑到家里通奸来了!看我拿你们去试问!莫玉琼扭头一看,几个青面獠牙的厉鬼站在床前怒目圆瞪盯着他们。莫玉琼气愤地说,走开!走开!我们不是奸夫淫妇,我们是恋人!莫玉琼话音刚落,厉鬼身后突然闪出王宦森来,他满面怒容大声呵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背着我偷汉子!来,给我把这对狗男女拿下!几个厉鬼蜂拥而上将黍子从床上拖了起来,用一根麻绳将黍子五花大绑捆了,厉鬼们拖着黍子就要走,莫玉琼见状,顾不得赤身裸体跳下床来死死拉住黍子的手不让厉鬼拉走,站在一旁的王宦森大喝一声,臭不要脸的东西!你还舍不得这奸夫吗?说罢抡起巴掌朝莫玉琼的脸上狠狠一巴掌,莫玉琼捂着脸“啊”的一声惊叫醒了过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七
莫玉琼终于买下了云海边的海景房,新房的钥匙已经拿到手了,新房是精装修,只等把家具搬进去就可以住了。这天,莫玉琼正在旧屋子里收拾东西,她要在约定的期限内把旧房腾出来交给买家。正在她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敲门,莫玉琼去开门,门打开,只见几年不见的好友杨爱琴站在门外。莫玉琼惊喜得大喊起来,姐,你怎么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了?太让我意外了!这几年你跑到哪里去了?影子也找见不着一个!杨爱琴笑着说,我退休后,在深圳工作的小女儿生娃娃,我和我老公去深圳去当保姆去了,这一去就是三年,现在娃娃上幼儿园了,我就回来了。怪不得呢,我有重要的事找你帮忙,打了多少你的手机都说停机了,到你家去找你每次都吃了闭门羹!莫玉琼说。我到深圳后女儿给我换了个手机号,坤城的手机号我就没用了,你当然打不通啦!在深圳我整日忙得脚后跟朝前,也没时间给你打电话。走走走,我们进屋说,别站在这里光顾说话。莫玉琼说着牵起杨爱琴的手就进了家门。杨爱琴坐在沙发上看着地下摆了七堆八袋的东西问道。玉琼,你这是做什么?我买了套新房,准备搬家。莫玉琼说。你这房子早该了!现在还有哪个厅级干部住在这么旧的房子?你和王宦森是创奇迹了!哦,对了,你刚才说找我重要的事?是哪样事?杨爱琴说。是这样,我买房子差点钱急等着要,想找你借钱。莫玉琼说。可以呀,你要多少?杨爱琴问道。现在不要了,已经找人借到了,新房的钥匙都拿到手,我这不是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吗!莫玉琼说。新房买在哪?等哪天带我去看看!杨爱琴说。买在云海边的“蓝水海滩”小区!莫玉琼说。哦,听说那可是富人区的房子!嗳,宦森呢?是不是躲在里间怕见我?怎么不出来见客人?杨爱琴说。我们离婚了。莫玉琼说。什么什么?你们离婚了?杨爱琴大张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玉琼,你别开玩笑好不好!真的!莫玉琼说。你俩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不会是你出轨了吧?杨爱琴说。我没出轨,那个是陈世美找了个二奶逼着我跟他离的婚!莫玉琼说。王宦森是不是有毛病呀?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找个二奶?他神经病呀?放着你这样能干的老婆不要偏去找个小三?杨爱琴忿忿地说。我人老珠黄不中用了,小三年轻会骚会肉麻嘛!莫玉琼自嘲地说。都这把岁数了,他还瞎疯个啥?男人就这个德性,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杨爱琴说。算了,不要提他了!我们说点别的事。莫玉琼说。不!我要说,我要骂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才当上几天副厅长就甩了自己的糟糠之妻!说真心话,要不是你莫玉琼,他王宦森能有今天吗?真是个过河拆桥的王八蛋!杨爱琴气愤地说。杨爱琴最了解王宦森当副厅长的事。王宦森能力平平,在厅里混了二十多年才混到个科长,眼看与王宦森在一个办公室的人一个个提拔当了副处长、处长,莫玉琼急了,按规定过了四十五岁就很难再提拔了!而王宦森已经四十五岁挨边,莫玉琼找杨爱琴出主意帮王宦森一把。杨爱琴说,嗨,你早说呀,我同学朱子芬后台很硬,她在省里通天,叫她帮个忙就解决了。经过杨爱琴穿针引线莫玉琼与朱子芬搭上关系,莫玉琼请客吃饭送礼送钱花了一番功夫,很快王宦森就提拔当了处长,没两年又当了副厅长,王宦森之所以官运亨通,没有莫玉琼为他铺路,不定至今还是个小科长呢!如今倒把莫玉琼给踹了!真是忘恩负义没心没肝的东西!玉琼,算了,想开些玉琼!不是我嘴臭,王宦森跟那二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不信你瞧着!杨爱琴说。哦,你看我们只顾说话,快一点钟了。走我们出去吃饭。莫玉琼说。好吧,我请你去吃羊肉火锅,我去深圳几年好几次做梦都梦见吃你们小区外那家带皮山羊肉火锅!杨爱琴说。不、不、不,我请你,来到我这里来那有让你请我的!莫玉琼说。好、好、好,我们别争了,到那里吃了再说吧。杨爱琴说。两人于是挽起胳膊出门去吃带皮山羊肉火锅去了。
莫玉琼搬进了云海边新买的“海景房”,屋里的家具大多是从老房子里搬来的,只有她睡的大床是新买的,因为旧的大床王宦森在上面睡过,一想到王宦森如今搂着另外一个女人睡在一起,莫玉琼感觉他睡过的床上像爬满了虱子让她全身不舒服,她便买了新床。安顿妥当后,莫玉琼来来回回出出进进在屋里走了一遍又一遍,她把屋里屋外的景致拍成照片,还特意拍了一张她站在阳台上以波光粼粼的仙为背景的照片,把照片一股脑地发给儿子耀宗,然后打电话给儿子耀宗说,儿子,你帮我把发给你的照片统统发给你爹那个陈世美!儿子耀宗说,你自己发给他嘛,我忙得很,哪有时间发!莫玉琼说,那个陈世美换了手机号,又把我的微信删除了,我联系不上他,你有他的微信,你帮我发给他吧!你要发照片给他做嘛?儿子耀宗说。我要让他看看,我这才是真正的海景房!气死他!莫玉琼说。儿子耀宗一听生气地说,妈,你有毛病呀?你无不无聊?说完把电话挂了!
莫玉琼买了新房后的一个月,她正坐在阳台上观赏仙湖的美景,突然传来了王宦森被双规的消息。莫玉琼听了心里五味杂陈!老天有眼呀!终于帮自己惩罚了这个没良心的陈世美!解恨之后莫玉琼内心又滋生出一种隐痛!她虽然恨王宦森,但听说他被抓了,心里又感到一阵隐隐作痛,王宦森毕竟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想他过去也有许多好处,感情的藕丝上还是有些扯不断。
黑暗中,莫玉琼躺在床上眼睛直楞楞地看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冷冷的月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中探进头来,在床边的木地板上留下了一条惨白的裂缝,一股冷气在四室两厅的房间里游动,每个房间冷冷清清像洞穴。唉!不知今夜还会不会梦到黍子?当年要是选择了黍子而不是王宦森,说不定这冷清的屋里是儿孙满堂欢声笑语热闹异常,何以落得偌大间房子里寂寥空虚冷若月宫!想到此,莫玉琼的心隐隐作痛。这时,从窗外传来了一阵二胡声,二胡拉的是阿炳的《二月映泉》……莫玉琼意识到自己耳朵发叉出现了幻听了,这小区里根本没有二胡声,现在的年轻人谁还会拉二胡?即使会拉二胡,三更半夜小区里的人也不会让你拉!比不得几十年前的夜晚,黍子的二胡一响,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屏住呼吸伸长耳朵听他的二胡声。
2020年1月28日 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