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春雨

今天是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路上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我的脸上，声音如同优美的旋律，那飕飕的凉意仿佛春风拂面。

明代解缙的诗歌《春雨》中写道“春雨贵如油”，是的在我年少的记忆中春雨总是那样的稀有。每逢春天播种，总能见证父老乡亲们肩挑手抬，用那桶桶的水滋润大地，滋润种子。如果在播种的季节，来一场大的春雨，父老乡亲们比过年还要高兴。今天还不到播种的日子，老天就把这宝贵的春雨砸到了我的脸上，砸得我暖意洋洋。伴着唰唰的雨声，年少时关于春雨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眼前。记得学习朱自清的散文《春》的时候，老师让我们赏析关于描写春雨的句子“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同学们个个踊跃发言，悉数春雨的美，比如晤面春雨的感觉，柔柔的、绵绵的、酥酥的等。最后张大伟的发言，惊动了四座，他说：“雨虽是寻常的，可在我心里却不寻常。可恨的春雨，像牛毛，像细丝，像花针。像打狗棍那般下它三两日，我就喜欢了。这样俺爷和俺娘种的花生、秧的地瓜用不着累死累活挑水浇，也能旺盛生长了。”全班师生自然一阵哈哈大笑，笑声的背后蕴含着农家子弟的辛酸。那个年代靠天吃饭，每到播种的季节，只要老天懒惰了，农民们就遭殃了。只得靠肩挑手推的那点水勉强让种子发芽，让秧苗成活，如果后期雨水不足，这一年还得借粮度日，半饱半饥的日子就难免了。

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孩子，不会忘记那日月和忧愁。那时候，每到春天，在我家的前面时常会摆上一个摊，不是蔬菜摊、水果摊，而是借粮摊。那些粮食不够吃到秋收的人家，就提个用白布做的面袋子，到这里来借那些秋收时还有余粮的人家的粮食。赶上歉收的年份，还得从外村借。记得那个负责看称的老头儿，背微驼，脸乌黑，眼带笑，性格开朗。“王二，看好了，流淌着刘三一家爱心的麦子最好吃了，保准你们一家安度今年！”每一次提称那老头都有一番让双方开心的话语，后来我想，老头的这些看似幽默玩笑的话，蕴含着他的良苦用心。那些愁眉苦脸的借粮人，在这些玩笑的话语中脸上洋溢着满足，盘算着不饿肚子的美日子；那些借给别人粮食的人，也在这些玩笑的话语中体味着帮助别人的快乐！老头儿也在这义务劳动中感受着自己的幸福！周围的人在说说笑笑中，品味着大家庭的温暖。

那时候，我们农家子弟上学的目标就是考上中专或者大学，吃上国家粮。虽然名额少得可怜，但绝大部分农家孩子还是怀揣梦想，自觉战斗在这独木桥上。看着那些吃国家粮的人，羡慕得心痒痒。记得上初二暮春的一天早晨，自习结束，我和同桌跑到教室前面高耸的白杨树下去醒脑，温暖的阳光懒懒地洒在我们的身上，但我的心却充满忧伤。这时数学老师不紧不慢地走到我俩跟前，给我们开起了小灶，现在模模糊糊记得内容好像是关于分解因式的。我倚在树上，洗耳恭听，可数学老师没说两句话，我的心就长腿跑了。你看，人家数学老师多好啊，吃国家粮，不怕天旱，也不怕地涝，我那可怜的双亲，为了填饱我们姊妹几个的肚子，天不明就去挑水润地了，现在肯定还没回家吃饭，即使回到家，又有什么好饭可吃呢！不过就是窝窝头，有时连咸菜都没有……“你俩的主要问题就这些，以后不许犯同样的错误。”“老师，你放心吧！”同桌那如洪钟般的保证声惊醒了我。望着数学老师的背影，她身上那带金星的方格褂子又让我发呆了：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吃上国家粮，穿上比数学老师还好看的方格褂子，像数学老师一样不为没有春雨的日子而忧伤，“吃饭去，愣着干嘛呢？”这顿早饭，觉得那个棒子面窝窝头特别得香，因为心想着国家粮离我越来越近了。

淋着这清爽的春雨，想象着秋天丰收的景象，心像开了花。可惜我这吃国家粮的人早已没有那方让我抚摸亲吻的土地了，但我盼望春雨的的心情已经浸入骨髓，伴我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