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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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你将香帕包着的星星捧给我
坚信我在哪里都会闪闪发光
一滴滴纯真烫伤了头顶的弯月
我的夜从此就患上了治不愈的隐伤
该感谢那滚爬在草丛中的年华
馈赠我倒下去站起来的勇气
难忘土里刨食的汗泡的困乏
磨练出了我升腾的爆发力
你教我学会卸下沉重的背影
怎样走出一个又一个比山沟还深的痛苦
你教我怎样积攒星星点点的梦
如何修建很多很多珍藏光的仓库
你的纤手把一块山沟里的石头
托举为一颗闪耀在天庭的星斗
二
你的梦长着强健的翅膀
怎会落在高高的土塬
追着彩云一路向南飞翔
泪眼不忍回望身影的孤单
我站在黄土般厚厚的承诺
恨不能长出一千双手拥抱忠诚
头顶萌生出浓密浓密的思索
等着你筑巢等着你清脆的歌声
我不愿随着轻薄的风翩翩起舞
更不能让虫蛀空滴翠的香磬
层层涟漪在我心中阵阵起伏
谁能说我只有一个成材的梦境
人生一世，只是草木一秋
离别短暂，唯有思念长久
三
你说我们的命是天降的雨水
注定了终生祈求终生干渴
必须借助风借助雷电的声威
降临无边的幸福冲刷深深的灾祸
只要擂响我的滚滚血潮
站成一座座冒火的山峰
能换来苍天阵阵开怀畅笑
我也心甘情愿灵魂吐红
只要裸露你层层包裹的秘密
旋舞出一地软软的琴弦
撕下片片厚厚的云霓
怎会一年又一年无衣可穿
泛滥早已经开始寻找渠道
龟裂还在苦苦祈求施舍温饱
四
洁白的连衣裙溶入垂柳的绿瀑
窗含玉兰一丛丛香喷喷的雪
捧起每一片白桦树叶朗读
灵感从草坪上轻轻舞过
你深知我眉睫在那里舒开
总把思考叠成嬉春的夜莺
你深知我的脚步在那个路口徘徊
总把沉重说成一段和声
唯有你那把伞珍藏着霏霏细雨
我却背着沉甸甸的梦来去匆匆
大理石雕塑与你窃窃私语
喷泉回旋着你葡萄味的歌声
你说你属于那茫茫大漠
问我愿不愿随你做一峰爬涉的骆驼
五
翻开一万年后的元旦日历
每个字都窜着红红的火苗
那站立的祖先的尸骨竟又扎根于地
与记忆的星光一起燃烧
细看那些僵硬的遗像
背影芳草萋萋四周莺歌燕舞
从姓名中爬出一群绿虫喷香
嘴里塞满了声名显赫的涩苦
这是冬天的最后一件粉红内衣
破烂的温馨不忍目睹
不知该珍藏 还是该抛弃
流行款式上长满了五谷
能够永久暖胸的还是自信
能够自信的才有不减的神韵
六
你从莫高窟的壁画上轻轻跳下来
反弹着琵琶走进了我的春梦
那飘过戈壁飘过雪山的彩带
牵着我追寻星光和鹰翅西行
你高耸的发髻竟能穿透千年崖石
长袖甩出了起伏翻滚的沙浪
婀娜多姿只与一条路相知
总想捞起跌落在月牙泉中的目光
驼铃一遍遍摇绿又枯黄了等待
你日日夜夜饮苦思解渴充饥
我卷起阵阵西北风吹热你的胸怀
一遍遍抚摸你骨骼的风化色彩的剥离
雪山的消融是苏醒还是沉睡
江河的东流是逃离还是回归
七
黄河的峰峰巨浪千里相牵
一路风尘寻找藏在水袖中的虹
你舒展长裙飘飞向苍天
我的目光射不中那口衔白云的鹰
端坐石窟的众佛热泪长流
谁能捞起那湖泊沉落的星光
沙海行舟只有一条路可走
驼铃一遍遍回望边城难以摇响
真想随流浪的西风翩翩起舞
真想拾起你的脚步印刷装订
苍老的种子不知何时入土
听不厌群山脊骨铮铮有声
双手抚不平千年精雕细刻的伤痛
柔声唤不醒风雨剥蚀的丝丝香魂
八
你的笔端流出了雪山草原和沙漠
西北风的韵律刮飞了小桥流水
灵感牢牢长在葡萄架下默默望着我
我怎能把成熟的星星一点一点揉碎
真想变一匹汗血马奔腾在花雨纷纷的走廊
捞起夜光杯底沉淀的久久对视的伤痛
修建的舞台怎能上演石破天惊的雄壮
展翅奋飞高高的云霓也会阵阵悸动
折尽飘飘的柳絮编织束束花环
擂响手鼓沉寂的记忆瞬间音韵铿锵
把发芽的脆性一遍一遍跳散
狂舞的风姿怎会落住千年风霜
谁能像绵延的群山永远站着不动
谁会改走熟了的老路开辟新的风景
九
你问我为何还在城墙的阴影下徘徊
面对这一片人造的浩淼饥渴难忍
晨钟暮鼓依然刮起西北风扑面而来
只有气锤才能敲出锁在骨髓里的英魂
难道一块风雨斑驳的砖比我永恒
难道一枚刚出土的钱币比我尊贵
也许八卦图上早刻着我将要走的路
也许碑石上篆刻的狂草会随风起飞
从娘胎里就怀抱着四合院的图纸
血管中流淌着泥土味的人情世故
谁能未雨绸缪未卜先知
一个圆圈转下来就会白发似雪身如草枯
为何走过茫茫人群不觉老态龙钟
回到庄稼地里才会风情万种
十
你竟等在花团簇拥的临江亭
骑着千年石龟依然激情滚滚
两根琴弦弹醉了阵阵浪峰
一叶扁舟叩开了扇扇月门
群群黄鹤翩翩乘云东去
西望长安座座山峰泪眼盈盈
将灵感刻入七色石挚情镶入白玉
码头停泊不住匆匆的汽笛声
从楚辞中甩出比一条河还长的水袖
绵绵的目光拂去一路风尘
细细的鱼骨怎能撑起沉重的头颅
编钟敲醒了荷叶掩映的水魂
刚从一颗蜜桔里艰难地生出来
为何又要在一粒米内怀胎
十一
第一次看见噙在眼眶的等待涌流满面
原来早在一千年前就已彼此熟识
竟坐烂了满江满湖的木船
竟踏碎了座座山和道道川的青石
好不容易挺直田野风化的脊梁
好不容易攥住阳光万双纤手
好不容易治愈记忆的片片内伤
好不容易追赶上了飞翔的春秋
只要望着荡漾的秋波一生都不会饥渴
只要握住温馨的星星一生都不会惊慌
只要贴近透明的脉搏一生都不会缺火
只要走向生长的路标一生都不会流浪
从电脑文档中调出额头跳动的甲骨文
问刻划出来的成熟是浅还是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