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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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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4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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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事(二)

五、早出晚归的求学生涯

在邻村读完两年私塾,年龄已到六七岁,这时候该上小学了。村里没有小学,只有到镇上去。我们村离镇上将近二十里路程,为能在上课前赶到学校,每天都得早起。自六半岁起,我就跟着哥哥姐姐每天在家与学校之间来回奔波了。

记得那时学校上早读课是七点二十,若在寒冬太阳刚从山边露出来。由于路远中午不能回家,我们只有早上吃了饭后再去学校。要做饭就得更早些起床。每天早晨五点,父母亲总能准时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那时没有闹钟,父母亲充当了闹钟的角色。

刚开始,我哥、我姐和我都在镇里上小学。因我最小,爸妈为照顾我,从不让我起来做饭。而我哥和我姐,你一天我一日,轮流着把饭菜弄好后,再将煤油灯送到我床前。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该起床了。

村里去镇上读书的娃娃有十来个。每天早上,谁最先走到村头山岗上,就扯着嗓门大声呼喊:“上学去嘞!上学去嘞!”听到喊声,其他小伙伴才陆陆续续走出家门。人人点燃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稻草火把,热热闹闹朝镇上走去。

到了学校,如果已上早读课,那就不妙了。我们要是明目张胆地走进校园,说不定会被老师责罚。比如叫去打扫厕所卫生——那是一件让我们觉得最不光彩的事。我们的应付办法是,在学校外边先躲起来,等下了课,趁同学们进进出出人多杂乱之机再窜进教室。

中午,家住学校周边的同学回去吃饭,我们这些没能回家的就聚在一块,或在教室下棋、玩纸牌,或在院坝打陀螺、抓“坏人”,或上山摘野果、找蘑菇……跟小伙伴们玩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从不感到时间地难熬。

下午四点十分,最后一节课下,所有同学分班级到操场站队,听值周老师唠叨一番怎样做人的大道理,罢了队伍才一排排相跟着走出校园。一个村的娃娃喜欢结伴同行,出了校门,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相互找寻,待人到齐了才嬉笑颜开地离去。

半路上,若遇到大人们在路边挖红薯,只要我们开口讨要,总能得到应允捡一个来充饥。那时虽然饥肠辘辘,但我们并不因此而赶紧回家,通常要玩到天黑了才作罢。父母亲见回来晚问起为什么,就撒谎说被老师留下来补作业了。


六、放牛娃——山里孩子特有的角色

对乡下孩子来说,放牛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是我们童年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回忆我们这代人的童年,总绕不开这话题。

那时我家养一头牛,可谓众所周知、名气不小!这不是因为它比其他牛更有本事,而是它出生早,跟村里许多大人一起参加过劳动。据说人民公社时期,它是队里不可多得的几头牛中最健壮的,春耕秋种时节是主要劳力。土地下放时,牛被折成财产分到队员手中,这牛便归我爷爷了。其他的牛后来死的死、卖的卖,先后在人们视野里消失,只有我家这头独存。每当叔伯们看见它,不免回想起那个热火朝天的集体生产年代。

牛分下来后,祖母或母亲出山就牵引着它,牛便跟着祖母或母亲上山下坎,形影不离。后来我们兄弟姊妹长大了,放牛的任务就落到我们的身上。

这是头母牛,产下不少的牛娃,几家亲戚养的牛,都是它的“亲子女”。它长着一身棕黑毛发,两只角坚挺像朝天椒,很是对称。有次它疯狂不听我吆喝,气得我怒火中烧,捡起石头就朝它砸去,不想打掉了一只。回家后被母亲训了一顿,并告诫我说要是把牛砸死,非要我下地拉犁不可。

确实,牛对庄稼人来说无异于命根子。没有了牛,田地就没法耕垦,庄稼就种不下地去。没有庄稼,没有吃的粮食,人又怎能活在这世上!所以,那时的农村,不管光景过得怎样,都得把买牛的钱省下来。有了牛,家里便多了一个不可替代的劳力。

后来母亲觉得,仅养牛几乎没什么收入,不如再养一只羊。羊发展得快,用不了几年便可成群,生活紧张时也可换几个钱。母亲的提议得到全家人的赞同。一天,我和母亲去大姑家讨来一只小羊羔,刚生下才三五个月,长得一身灰色毛发,可爱极了!我很高兴,到了家,就叫父亲在它脖子上套一个铁项圈,用绳子系起来。我走到哪里就拉它到哪里。这样过了一段时日,我才放开它,让它自由走动。在荒山野地里又不放心,怕它走失或藏在哪个茂密的草丛中找不见,就又在它颈项挂了一只铃铛。这样,只要听到铃声就可确定它的位置。当然,它也有惹我生气的时候,有时没头没脑地乱窜。我追上去抓住它的角,跨到它背上,顺手就捶它一顿,直到它双膝跪地向我认错求饶。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有点对不住它。

牛的习性跟人一样,也喜欢热闹聚集。你要是把自家的牛赶到一边,不让和村里其他牛碰面,时间久了,它们会孤单而躁动不安,东奔西跑,眨眼功夫就到几公里之外去。为方便我们自己在一块玩耍,也让牛安分守己地吃草,我们常常把它们撵到一个宽敞的山谷里,只需守住附近的几块庄稼地,管它跑去哪里呢!

牛之间也常发生冲突,当两头个子相差无几、你看我不熟悉、我看你也陌生时,彼此就要较量一番。可山里道路狭窄,战败一方如果仓惶逃走,一脚不慎就会滚下坡去。村里不少牛就因打架而葬送了性命。我家一头不满两岁的牛犊,因躲避不及被挤下山崖死掉了。被大人们几番训斥,才渐渐醒悟。为保证牛的安全,在狭小的山道上,我们只有去把自家的牛隔开。

自懂事起,我便跟牛羊结下了不解之缘,它们伴我成长,我伴它们放荡,直到我上大学之后。


七、一个十足的电视迷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电视机在城里已随处可见,然而在乡下还是凤毛麟角。农村人一年中没几次看电视的机会。娃娃就更不用说了。你要是在哪里看上半把个小时,就足以在小伙伴面前嘚瑟一番了。

离我们村七八里远的地方有个水电站,为照顾周边的村寨,每天夜晚七点到十二点钟免费给我们供电,其他时间便没有。村里若有红白喜事需要通宵供电,得提前去申请,办事当天傍晚要送餐到电站给值班工作人员。这用村里人的话说叫“烧香”,请“佛祖”保佑不要在午夜时分忙碌之际突然断了电。在电站上班的都是公家干部,平时没什么事,为打发时间,单位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于是他们便整天坐在电视机前上班。

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吧,我偶尔跟着大人们到电站去看电视。那时周边几个村没有一台电视机,想看电视的全都集中到电站来。电站房间小容不下多少人,只有把电视机搬出来,在房屋前边的篮球场上露天播放。晚间一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群人都在伸长脖子张望,场上寂静无声,中间没有一人离席。

记得母亲每年正月间带我去大舅家拜年,我一进门,首先就是去霸占电视机,将遥控板攥在手里,睡觉都舍不得丢开。大舅家的孩子都很懂事,知道远来是客,从不跟我抢。大舅家离县城不远,算是生活在“大地方”。“大地方”的娃娃似乎都不太安分,喜欢打打闹闹、惹事生非,常叫人找上门来。大舅对我很放心,常在别人面前夸我:“大妹家的娃娃很本分,每天安安静静待在家里,不用担心。”

后来,二姑在城里参加了工作,家里买了电视机,我有时跟父亲或母亲去县城赶集,哪里都不去,就守在电视机前。快要过年了,二姑把电视机送到我家,借我们看一个月。平日我家冷冷清清,突然变得门庭若市。每天晚上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得水泄不通。幸好是过年闲暇时节,不至于耽误农事。直到我上了小学,家里才买了电视机。自那时起,电视机在村里就如雨后春笋般使用开了。

农村没有闭路线,电视全靠电视台转播。只有一两个频道。电视台转播也不太稳定,要是哪里出了故障,一连好几天看不成电视。后来电视台彻底坏掉了,家家户户电视机没了用武之地,白白被搁置了两三年。两三年后,村里人开始学习外地人的做法——安装天线。天线的安装五花八门,但总体效果差不多,不太清晰,可也能将就看下去。那时的我们看电视的兴趣还不怎么减退,只要没人打搅,便可看到自己在椅子上睡着为止。

时间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二十一世纪,我们也已经长大,跨进了中学的校门,学习压力不再允许我们像以前那样放肆了。


八、沟中捉螃蟹

村庄多是依山傍水而建,然我们村却与众不同,偏偏矗立在半山腰上。为什么建在这?那是一百多年前迁居这里的老人们考虑的问题。农村建房向来很讲究,注重风水阴阳,位置和朝向是需要重点研究的问题。这是我所没有掌握的一门学问。

一般而言,生活的地方不能没有水源。在所谓的“江南水乡”居住,若说缺水不免有点贻笑大方,可我们村确实不怎么丰富。村底下一公里的谷中有条溪流,解决不了村里人用水问题。全村人总不能学着寺里和尚每天下山挑水!幸好,村两头不远处有几股地下水流,如麻绳般大小,一年四季从不干涸。那时生活艰苦,财力有限,安装不起自来水,村里人就在这修建了水井。家家户户只能提着水桶来挑,装进自家大缸里。

我家由于地理位置低,在水井下方,为用水方便,祖父从水井边挖一条沟,把水引到家门前。这股水给我家生活带来了莫大的便利。一家六七口人,每天洗衣、做饭,加上养牲口、家畜,要耗费大量的水。记得每年夏天,从地里打回的猪草在水池边堆积如山,母亲常常要清洗好几天。若靠挑水洗,完成这活儿是难以想象的。

祖父是个有心人,他用竹竿做成水槽,接在水口处,水便通过水槽哗哗地泻到水池中央。天气热时,我便光着身子站在水池中淋浴,这便成了我儿时的澡堂。后来祖父又在旁边开垦了鱼塘,在塘中栽水笋,边上种芭蕉。在这四周覆盖着参天古树幽深的环境中,经祖父一番精心设计,几乎把家装扮成了座休闲游乐的庄园。

一场大雨过后,水沟狭窄处被从坡上冲下来的泥沙填满,水由此而断流。这时我很乐意去清理。就算没有被堵塞,我也会常去巡查。那倒不是为了清理水沟,而是怀有另外一个目的。这沟宽一到两尺,水流缓慢,沟壁长着鲜嫩的绿草,沟底堆着细碎的沙石,是虾蟹生存的理想之地。我每次在沟边行走,总能看见它们蜂拥窜动。我对芝麻大的鱼虾没什么兴致,只想捉“手拿大剪刀,身穿铁甲袍”的大螃蟹。每当我见它在沟中游走,没有防备的时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按住;倘若它发现你要捉它,它会立刻戒备起来,张开粗大殷红的双钳,摆出迎战你的姿态。这时便无处下手,得借助树枝来制服。沟里没有大石块,螃蟹只能在沟壁的洞穴里藏身。洞穴有深有浅,深的伸手摸不到底,我奈何不了它们;浅的只是十来公分,我趴在沟坎上就能看见它的躯壳。这时我要捉它,得一面用树枝勾它往前拖,一面伸手去抓它的脚,费一番周折才能弄到手。

我每次来沟里,都要与螃蟹大战半天。若遇到粗壮强悍的螃蟹,手不小心被它夹住定会淌出血来,逮住后恨不得将它双钳掰下来。可想到没了双钳,它不但对我失去了把玩的意义,自身“正常生活”也会受到影响,最后隐忍着将它装进口袋里。回到家,我把螃蟹倒进盛有水的木盆中,折腾它们一两天,见它们不再有了悍性,才放进鱼塘里。几天后,鱼塘里再见它们,早已恢复了鲜活的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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