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来看孙儿

儿子刚出生没几天，母亲便不声不响地，一人从乡下赶来省城看孙儿。

母亲事先没给我说她要来省城，我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汽车快到省城的时候，她才给我打电话。

母亲在电话里说：“儿呀，我快到你那里了，你到车站来接我吧！”

我先是一愣，母亲来省城了？一个人？

母亲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七十多岁的人了，大字不识一个，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居然一人从千里之外的老家赶来了！

我立马驱车赶往汽车站。

从老家来省城，坐汽车最便利。县城每天都有客车来省城。只要花个一百来块钱，坐上五六个小时的车，省城就在你脚下了。尽管这样，我还是为母亲的“鲁莽”而担忧。我在省城工作了十多年，这是她第一次来找我。母亲没有出过远门，一生都在家里那边的百里小县打转。什么事情让能母亲这样冲动？我想也只有我这刚出生的儿子了！

“妈，你一个人来，就不担心迷路吗？”我到了车站，见到母亲后问。

“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我坐车到了站，你要是还找不到我，那就是你的事了。”母亲笑着说。

母亲在家身体不怎么好，现在见她春光满面、精神矍铄，我打心底感到高兴。

从车站回来的路上，母亲对我说：“今年是龙年，生的是龙宝宝，我们家还从来没有生过龙宝宝呢！要是在农村，该好好庆祝一下。”

“城里不兴的。”我说。

“不是不兴，是不许！这个我懂！”母亲说。

“是是！”

到了家，母亲顾不上别的，一手就把孙儿搂在怀里，张着已经掉了两颗门牙的嘴巴，笑得比谁都酣畅。儿子长得也甚是可爱，红扑扑的脸蛋宛如一轮初升的太阳，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依赖地盯着他奶奶看。

月嫂要喂儿子水奶，母亲说让她来，我说到时间给小孩换尿不湿了，母亲说让她干。我想要是母亲身体好又能再年轻几岁，我就不用请月嫂了。

母亲心疼地跟我说，小孩的事情要自己做，长大了才会更亲近你。我说我不是没经历吗，不知道该怎么伺候。母亲不以为然地说，不管做什么事情总要自己学着！是的，母亲把我从小养大，教育我懂得一个受益终身的道理，就是：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那晚，儿子躺在母亲的怀里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儿呀！”母亲深情地对我说。“你不知道，我盼着你这孩子实在盼得太久了，我一直担心我等不到他的出世……现在，就算死也瞑目了！”

“妈，好好地你说到哪里去了，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第二天，母亲一大早就起床了。我问母亲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母亲说年龄大了，瞌睡也少了，想睡都睡不着。这让我想起母亲去年生的一场大病，尽管总算逃过一劫，不过病根却无法根除。医生嘱咐我们几兄妹说，母亲这病主要看她的心态，心态好病也就好，生命也就得以延长。所以，我们都盼着母亲每天笑逐颜开。

最近我请陪产假没有去单位，就陪母亲在城里转悠，不过母亲只玩两天。城里繁华的气息没能吸引住母亲，她始终想回到那千里之外的宁静的农村环境中去。要留母亲多住些时日已是不可能。第三天吃过早饭，我遂母亲的心愿，开车送母亲去车站。

临别时，我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感伤，母亲安慰我说：“现在交通便利，只要我身体还吃得消，说不定哪天我又来了。”

我勉强笑了笑，说：“那我还在这里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