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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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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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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

                                               小道

       老屋背后的那条小道,依然弯曲绵延的藏在密林下面,每次回家,我都去探望它,心里总是久久无法平静。


        2001年,我正在上高三。很清晰地记得那天,是放学回家,我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农村的道路十八弯,从学校到家,就要走十五六里路。父亲是农民,母亲世代也是农民,快要高考了,由于家庭原因,还只得跑通学。这天放学回家,离家门口还差一点地,从娘胎里的旧疾终于在此时爆发了,血从鼻孔流了出来,我本能地倚靠在路旁的斜石板上,用旁边鞠手可摘的刺叶子堵住鼻孔,防止太多鲜血流出,整整一个多小时,盼望有人经过,可是寂静的山路一直没有人走过,自己只好攀着树枝往回走,往日这五分钟的路程,我走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家里,已是黑夜,勤劳的母亲也从地里回来了。她问我:“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说:“赤脚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的那个病发作了,只怕不行了。”她说:“没事的,我给你煮个鹅蛋吃,很快会好的。”

        后来,发病的第二天就从镇医院送到市医院,再到省医院手术治疗,整整五个月,病总算好了,但需回家休养一年。

从此,家庭背负巨大外债,有亲戚家的,左邻右舍的,父亲朋友的,母亲外家的,基本上每天就有人来要债。自从这以后,父母在人群中抬不起头了,收债的心情不好时,总会说一些气话,说养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干什么,害得大家跟着倒霉之类等言语。家庭贫穷如洗,年迈的父亲也去了外面卖苦力。

       医生嘱咐我在家休养一年,身体就会恢复如正常人一样。我们农村院子不是很大,房子基本连成一片。休养的日子是漫长的,是煎熬的,我每次在院落里走过,总会遇到一些异样的目光,总是听到一些谈论我的话题,我都以微笑相迎,换来的是刺目,自己感到内疚,我只能把头埋地很低很低。


       那个时候,那个处境,我无能为力,我选择了躲避,想逃避债主的闲言闲语,想躲开他们催账的眼神。我花了一段时间,用栽菜的小花锄,因为大病手术未复原,使不上大锄头,从自己木屋子背后修了一条小道。


      小道是建在所有院子房屋的背后,藏在深山中,完全与人隔离,但它自始至终还是通到了不远的大路。走在自己修建的小道上,由于老家山林密布,古树参天,这里的空气格外的甜,格外的清爽,路旁边的兰花,还有不知名的野花争相绽放,到处香气袭人,林中时时都有小鸟快活的歌声传来,我坐在小道旁边的草地上,以书为伍,一本小说,差不多一天就阅读完了。小道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完完全全陪伴了我。


       十多年来,一有时间,就从省城回老家,去看父母亲,去看望左邻右舍,跟他们唠家常。乡亲们都说我有出息,真能干,是我们院子最有才华的,把我当榜样,每回我都听得泪流满面。


      每次从老家回省城,从来不会忘记携带妻儿走这条小道,妻儿总问我,这么难走,怎么不走大路?一直没有告诉她们,只是默默地带着她们从小道走到大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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