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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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辈子茶，还是第一次在春节喝到当季春茶。茶是远在贵州普安新结识的朋友寄来的；因为对贵州早春茶认知的匮乏，开始我还以为是大棚种植的，看了她发来的视频，才知是采自朋友家自然生长的五亩山地上。
茶园春来早，叶芽如花。腊月里的茶山已是郁郁葱葱，见穿着羽绒衣的她娴熟地将一片片嫩绿的茶叶摘进背篓里，就觉得那也在是采摘芬芳的生活、采摘春天的景象；看到她和她母亲在铁锅上手工制茶的画面，茶香弥漫、心里充满了感动。
煮水洗杯，冲泡之后，见茶汤红艳澄亮，浓郁的花果香气弥漫，轻啜一口，鲜爽醇滑、回甘绵长，芬芳曼妙竟让浙西南的寒冷有了春意盎然之感，不由得心生欢喜，细品起来。
嫩芽萌发、新叶舒展，生鲜活色，在一杯茶里，身心好像被春天包围了一样。逶迤起伏、绕山环坡，凝烟含翠、连绵天边，茶海旖旎的风光涌来，心旌荡漾；与一杯茶相对，神游茶山，友人清秀的面庞上，弯眉翘角，春天的气息从一杯茶里扑面而来。
我所寓居的浙西南山区，也是茶乡，早春茶一般采在立春之后，清明之前。自诩为也是好茶之人，却只对故乡的绿茶情有独钟。不是无端欢喜，而是意趣相投——犹如一见如故的相逢，一杯普安早春茶，带我走进了黔西南山水间诗情画意的想象。
遥向远方，氤氲的是情思，缥缈的是云雾。这是春天的问候、友情的思念，生活的滋味、人间的美好。想起听她唱过的“有一个神奇的地方，高山青，绿水长，云滔滔，雾茫茫，酿了茅台，酿茶香……”便想，农历冬月就可采茶的贵州普安县，该是怎样神奇的一方水土？
她说在普安，春天是从一杯早春茶里迎来的。当知道当地人都是喝着春茶过春节的，我真的羡慕了。与一杯普安早春茶相对，我需要对普安茶有所了解，不然就辜负了友人的情谊和普安茶的滋润。
打开电脑，左图右史，浩如烟海，有关普安茶的资讯不计其数。普安茶源远流长，上世纪八十年代出土的距今至少200万年的一颗“四球古茶籽化石”，坐实了贵州才是茶的故乡、世界茶叶的发源地；这是世界上迄今为止的唯一发现，轰动了茶界。而在苍翠的群山之中，至今仍然生长着野生四球古茶树20000多株，千年以上树龄的有3300多株，最高寿者达4800余岁，为全世界绝无仅有。是子孙世代悉心的保护还是优越的自然生态环境，抑或缘于四球古茶树顽强的生命力？让人不可置信，又为之赞叹。
友人所寄的正是普安红四球古茶，被誉为“喝着的活化石”。茶里乾坤大，这是可以触摸、可以品味的历史；是物质也是非物质，可以体验可以交流，香高气远，我似乎品出了普安茶执着、坚守、深情，还有对这一方土地的挚爱。
普安，是贵州最早的采茶地，被誉为“黔茶第一春”。这是茶的乐土，好茶者的梦境，独特的自然环境，有特优的生长气候，出特优的茶叶品质。乌蒙山区煤山地带的地理结构，为茶树的生长提供了丰厚的有机腐殖质，地底分布的地热资源，催生了早春茶捷足先登的韵味和风采，香飘万里。
不说普安秦汉时期的茶马古道、禅茶合一的茶庵寺，也不说普安茶是怎样延续繁衍了数百万年，仅是冬日雪花纷飞与高原山地上新梢萌发、初叶嫩芽竟放交相映衬的景观就让人神往，还有风吹雪晴、漫山遍野玉指翻动、茶歌飘荡的场景更令人心驰。
中国茶早已逾越千万年光阴，在国人心中，茶是芳香的历史，自然悲悯、人文关怀、文化艺术的存在。自古而来，中国人对茶的喜爱从不因为时光流逝而改变，而茶也从未辜负人们对它的尊宠。
普安是典型的高海拔、低纬度、多云雾茶区，高山云雾出好茶，还缘于虔心的采摘和作制。普安红茶源自“福娘茶”，起始于明代，至今已有600多年历史。据说“福娘茶”都是有福气的布依族阿娘所制作的茶，暗香悠扬、意气奔放，揉进了吉祥和祝愿，是招待贵客、祈福供奉的珍品。有《夜郎风物志·濮越篇》记载： “福娘茶，将作待客之至佳品，也是布依族一种重要祭品，其茶香异于常，烹煮时香风溢野，饮之使人熏然欲醉如梦至南柯。”
我知道友人的妈妈也是一位布依阿娘，她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诚然，我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因为我喝出了枝头上的春天、意寓美好、浓郁幸福的味道。
刊黔西南日报 2021年03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