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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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顶着一头雪花，趋行奔走、踉跄彳亍，沿途呼唤着我的乳名；
北风，是我披头散发的母亲。
无论疾劲凌厉或者迟疑钝缓，都执着而情深，
专注于内心的迫切、焦急的目光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
有多少人听出了你怒号里的忧伤、低迴中的焦虑？
不信春天唤不回，我知道、我就是你的春天啊，
迷失在季节之外、在苍茫中漂泊。
像凛冽的火焰、北风浩荡；你是玄色的天地间的一道光芒，在流离中照亮了我晦暗的灵魂，寒冷在北风里消融，回春的思想全身心游走，
迎风流泪，血栓的脉管搏动有声，我麻木的神情不再凝滞。
堕落在异乡灯红酒绿的虚无里，芳华枝上、蜻蜓蝴蝶才是永远的故乡哬；
童年吹响的口哨钻出白雪覆盖的原野，草色遥看无，做一株蓬蒿原来那么幸福。
见过大海又怎样？霓虹闪烁不是夜空的星光；
忘记意味着背叛，辜负不可原谅；在惭愧里翻然醒悟，要有怎样的经历？
“仰天大笑出门去，”多么可笑！
二
彷徨在冬天里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
囿于长久遗忘的孤独里，期待和盼望的眼光无助又迷茫；
惶然，是一种折磨。
访遍海角天涯，除了北风，还有谁？会为了你而不顾一切；
从远山到车站、从大河到码头，筚路蓝缕，我无法想象，你是走了多远才将我找到的。
在摇摆中颤栗，紧紧地把我搂着不放、喜及而泣；
沉重的喘息在呜咽里舒展，嚎啕中，仆仆的尘和土簌簌落下。
于无边的悔恨中，我无地自容，低下头、一声不吭，
不是所有的话都在无措的遥望里说尽，我只怕一开口，会让悲伤的你更悲伤；
任凭劈头盖脸的责骂，高高地举起又轻轻放下、你的鞭挞比枯枝还瘦。
这一刻，倦缩在你的臂弯、像一只鸟依在树上；
南辕北辙、越行越远，被虚幻的风景诱惑，我已在歧路上迷失了太久。
——北风，快带我回家吧。
三
轻快的脚步踩着心跳，所有纷扰的杂音在寂静里逃遁，
眉飞色舞中、我汗津津的手紧攥着北风的衣襟。
北风，你是一列长长的火车、火车上鸣响的笛声，是溯流而上的航船、航船上紧扯着的纤绳，是指向内心的方向、翻山越岭跋涉路上的力量。
我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啊——辗转中，我情不自禁轻轻低喃。
穷其所能还羇绊于自由；呼啸的北风中，小路上的脚印、大道上的车辙都朝向一个目标。
从现实里深入，北风是可以使人警觉醒悟的一句话，像晨钟暮鼓、敲响在岁末，回荡在所有空旷的心头，让听懂的人泪流满面。
雪化了，料峭在前呼后拥的阳光下退却，
蓝天高远；那是为两肋生翅、心有所属的人描绘的图腾。
回到春天、也是向着春天奔去，我已在北风的怀里卸去满身疲惫。
其实，北风是我永远的母亲的形象啊——像摇篮边的哼唱、生的很旺的炉火旁的思念，步云岭上登高的眺望；
告诉我：心安、不负、无愧的所在。
刊《中原散文诗》杂志2023年春之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