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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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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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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求“生”


“荒野的最大特征,即独立于人的意志之外,它和文明无关。”

依照作家王开岭对荒野特征的精辟描述,我找到了基本可以称作是荒野的地方,尽管其面积很小,尽管其维持荒野属性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暑期返乡,一个黄昏,凉风徐来,便有了去田间走走的心思。小路两旁,满眼都是葱茏的玉米的植株。不过,很快就发现有一小块地是一个例外。那块呈带状的田地是李叔家的,不知何时已经被现代文明的钢铁怪兽——挖掘机给挖地三尺,身子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错过了播种的时节,凹地之中暂时没有被庄稼的身影所占领,于是就“沦落”成了一片小小的荒野。

我喜欢这样的“沦落”,喜欢这样的荒野。因为,庄稼的缺席,并不意味着野草的缺席。于是,在令人惊叹的目光中,我平生第一次邂逅了野草之奇观,也明白了什么叫做野草之疯长。

一般情况下,田间的杂草要和自己的同类分享舒展的空地,要和其他类杂草进行地盘的竞争,要受到居于正统地位且有农人护持的庄稼的排挤,只好收束自己并向上寻找生存的空间。路边的杂草情况要好上一些,空间稍稍宽裕,生长也相应地肆意了些,但毕竟还会受到来往车辆的碾压,也无法彻底排除农人手中锄头临身的风险。

所以,如凹地之杂草这般,无人瞩目,无人在意,才能算是真正肆意到极致了。秆部丛生、基部倾斜的牛筋草直径接近了一米,茎部平卧、伏地铺散的马齿苋直径与牛筋草不相上下,分蘖力强大的马唐草也不甘落后,“欲与他草试比宽”。即使是高度可近两米、重在竖直方向寻求突破的车轮草(学名苘麻)也把自己的枝丫向着水平方向尽情伸展,像撑开的一把把绿伞。

然而,也许是风还未来得及把足够的种子吹到这块新近裸露而出的土地之上,尽管每一种草每一株草由于没有了空间的限制而长成了“巨无霸”,仍然未能形成对新土地的全覆盖。一个人可以轻松地做到,在草间穿行而不碰触草叶。

原来,所谓的荒野依然可以找到生机的所在,这种生机恰如王开岭所言,独立于人的意志之外,与人类文明无关。荒野之上的小草以其四周辐射的姿势来释放自己的能量,彰显自己的意志。眼前的地阔任草长,无疑会给你启迪,给你鼓励,给你驰骋想象的力量,你会想到天高任鸟飞,想到海阔凭鱼跃,并生出天地任我去闯的壮志豪情……

冬日返乡,仍是一个黄昏,夕阳无限好,照耀着静谧的旷野,让我又生出移步其间的想法。再去那片凹地,原来的草之“巨无霸们”早已不复存在,和其他勤劳的庄稼人一样,李叔是不肯让地长期闲置的,曾经的草之乐园早已播种上了冬麦,凹地的身份也已经由荒野变成了农田。

不过,我还是寻到了另一块小小的自由之地。走到水渠西侧一片暂时闲置的田边,惊起一地鸟雀——数十只喜鹊和数百只麻雀,鸟影之密之广竟是暂时遮住了西天大半的霞光。

在明年春耕之前,这里也算是一片荒野了吧。因为地块太小,玉米秸秆不宜让机器粉碎而由锄头砍下然后捆绑成束攒在一起,那里被鸟雀们相中,并开辟成了它们的乐园。只是不知道,如此大规模聚集的鸟雀,是在开大会还是在捉迷藏?荒野之中竟是如此地生机盎然!

疯长的野草入目,密集的鸟喧入耳,终于明白,荒野的生机和魅力是无法被取代的,那些种植型的风景和鸟笼中的鸣唱都没有资格取而代之。这里有生之任性,有活之狂喜,有生命的本真之貌。

王开岭还说,“荒野如此独立,执行着如此自我和内在的尺度。”是的,荒野是最自我最内在的大地,也唯有在这里你才可能寻求到抵近上限的独立和辽阔。

脚步走向荒野,思想走向内心。荒野求“生”,一个不错的主意!


                                                                        (本文作者: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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