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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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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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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似雪雪茫茫

那条我回村庄途中必经的小路,每天都在以路之两侧的野草长势来刷新季节的“微博”。早在今年的仲春时节,我就已经加了关注。

匍匐于地的马齿苋,茎部纤细的狗尾草,开着紫红长筒花的野地黄,吐露别致小蓝花的鸭跖草,花瓣浅黄、花蕊深黄的六月菊,不慎接触植株会在手上留下异味的臭蒿草,以及暮春萌发却“后来居上”身姿挺拔的车轮草……每隔上几日,我就会去看看它们,为此,这里的每一种花草的长势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然而,我还是“失察”了。一个深秋的日子,再次途经那里,却惊讶地发现,一簇簇的芦苇居然挺立在路边,随风摇动。这些芦苇像是凭空从地上挺出来的,一个华丽的转身,由长期的沉默变得如此招摇。

是它们白色的长穗子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这就是旱苇的芦花了,暴露得那样醒目,那样养眼,那样诗意盎然。芦花生于植株的顶部,穗状花序排列成大型的圆锥花序,微微地向下垂着,更显妩媚之姿。

此时,马齿苋、野地黄、鸭跖草、六月菊和臭蒿草早已不见了踪影,狗尾草和车轮草也只剩下了单薄而枯槁的身躯。但它芦苇不同,顶着一头的雪白,在一年生命的终结处凝聚最后的力量,点燃一团光亮的火焰,点亮路边的风景,也点亮路人的眼睛。

此时此刻,吟诵一首《苇编五绝》是最适宜的。“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令人牵挂爹和娘。”只是,牧童不知何处去,芦花依旧笑秋风。

如若没有野火的焚烧,这些芦花会延存到冬天的纵深之处,甚至来年的早春。秋日的西风和冬日的北风会把这簇拥着取暖的芦花吹瘦,吹掉白色柔羽,吹成与大地一样的土黄。然而,早晨的秋霜会再度把芦花染成白色,尽显一种秋的萧索,让人想起人世的更迭,历史的沧桑,想起唐人刘禹锡《西塞山怀古》里的诗句——故垒萧萧芦荻秋。

这种把人家“头发”染白的事冬雪也爱做,但却比秋霜做着富有情趣。

彼时,旷敞无际的田野上,北风打着呼哨,一路畅通无阻地狂奔,却不能把芦苇细细的草杆晃倒。彼时,这条蜿蜒静寂的小路上,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中踩着韵脚隆重地降落,却不能把芦苇干枯的草杆压倒。要知道,这看似柔弱的芦苇自有一种内在的韧性。

彼时,芦苇的穗子早已卸掉了盛装,是它头上落着的雪花让它走入冬天的诗歌,再次成为炫目的意象。铺雪的田野一片静谧,顶雪的芦苇是静谧中最美的诗行。几只麻雀从白杨树上飞下,数只喜鹊依旧在田野上巡航,顶雪的芦苇则进入了长长的梦乡,在梦乡里回味着自己一生的时光。

蒹葭苍苍,蒹葭萋萋,蒹葭采采,这是《诗经》里旺相的芦苇。是呀,哪一株芦苇不曾有过自己青翠繁茂的韶光?然而,荣枯有数,无物可逃,再苍翠的芦苇终究也会变成“蒹葭白白”,“蒹葭黄黄”。

不必为芦苇担心,肆虐的北风和连天的严寒是吓不倒它们的。这时的芦苇并没有彻底失去自然的生机,它只是把心思和气息全部潜藏于地下,等待来年和暖春风的吹临。

芦苇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自会如清人翁格所言:“留将根蒂在,岁岁有东风。”而明年之秋冬时节,依旧会有芦花似雪雪茫茫!

                                     (本文作者: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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