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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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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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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麦蒿

在惊蛰到来之前,在桃杏花开之前,在白玉兰抽簪欲放之前,在柳枝发芽吐绿之前,青青的麦蒿就已经应春风之邀,一抖岁月的积尘,开启了自己活力之春的旅程。

此时此刻,北方田野的背阴处,残雪还没有化尽。除却麦苗刚刚开始返青之外,在这一望无际的冀中平原上,极少可以看到其他绿色的植物。

向阳的坡上或者小路的一侧,去年枯萎的层层草叶旁或者野火过境留下的灰烬不远处,麦蒿抖擞了一下精神,决定要生长了,而脚下已经松软的土地也开始为它的这一决定默默地提供支持,一如去年的秋日。

去年秋日,麦蒿就已经在这里生长了,只不过个子矮小罢了。早春仍旧有些寒凉的风里,虽然贴着地面有一层叶子早就腐败,但上面更多的叶子却经受住了严酷冬日的考验,始终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绿色生机。现在,麦蒿终于可以挣脱禁锢伸展手脚了!

早春时节以及整个严冬,麦蒿并不算是孤独的,田野上不仅有麦苗,还有和麦蒿一起越冬的泥胡菜。在冬日和早春,麦蒿与泥胡菜外形是有几分相近的,都是长有叶柄的叶子匍匐在地,伸向不同的方向,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绿盘。不过,蹲下细瞧还是能看出二者的区别:前者叶子更为碎小,而且如果折断其茎叶,会有一股稍显刺鼻的异味留在你的手上,难怪农人们叫它臭蒿草。

阳春广布德泽,麦蒿的叶子逐渐变得鲜绿起来,叶柄则是浅浅的紫红,至于扎在地下的根部,则是白色的主根上几乎没有须根,而根的长度与伸展的叶柄基本等长。拔将下来,握住根部,你会欢悦于自己握住的是一把绿色的小伞,不知发明雨伞的古人是否也受了此刻这麦蒿外形的启示。

更多的麦蒿生活在广阔的麦田里,这也应了它的名字——麦蒿,麦田之蒿。只不过,麦蒿在那里会受到麦苗的排挤。相比之下,路边的麦蒿长得更加随性和旺相一些。当然,麦蒿是不满足于总是匍匐在地的状态的。它要长高,它要开花,它要结出种子为生命的延续做完自己本分的事情。

然而,长高是一件存有风险的事。长高意味着自己会吸引农人的目光,而这种目光无疑是带有毁灭性的。它的伞房状花序上开出的一簇簇鲜艳的小黄花会让它变得更加地惹眼,而当有朝一日它昂首挺出麦子的方阵,麦蒿最风光也最危险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不过,总会有一些麦蒿成为幸运者,躲过农人一次次对麦田的扫描和近身,最终得以结子,然后继续其种族生命的长途接力。

褪去叶子,凋去花朵,麦熟时节的麦蒿只剩下一条条圆筒状细长的角果,染了一身和麦秸相近的干黄色,形似一具具野草的枯骸。

   然而,新生的希望就裹在这一条条的角果里面。不同于往往只有一排果实的豆荚,麦蒿的角果别具匠心,两个果瓣由中间的一条隔层分开,于是有了两排的种粒。麦蒿的种粒极小,长圆形,黄棕色,轻轻握住一把角果,爆裂开来的满手的种子昭示着它强大的繁殖力。只需一株麦蒿,借助风力就足以播撒一大片的土地,这大概就是其屡遭锄杀却始终不曾灭绝的一个重要原因吧。是的,盛夏殷勤的风会把两个果瓣吹掉,把种子吹走,留下带着果梗的隔层,像一把把微型的小剑。

青青麦蒿,不管受人厌弃还是得人青睐,它将一代代生于天地之间,长成它远古就有的那个模样。

              (本文作者: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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