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在公元1819年写下的这一绝妙的问句,一直给身处自然或人生之寒冬的人们带来信念、希望和鼓舞。是的,只要铺展一个风和雨润的早春在心中,再漫长的冬季也不会让人觉得特别难捱的。
当太阳到达黄经315°的刻度,天文意义上的春天——立春就来了。不过,立春时节春寒料峭冷暖不定,真正气象意义上的春天是从二十四节气中第二个节气——雨水才开始的。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有云:“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 毕竟,单有春风的爱抚是不足以“又绿江南岸”的,还需有春雨的滋润才能把草木从沉睡的模式里温柔地唤醒。如此这般,才会有盛春时节的桃红柳绿,杏粉梨白;才会有盛夏时节的草木葳蕤,果实满枝。
有道是九州生气恃风雷,一声轰隆的雷响,就能让憋屈沉闷了一个漫长冬季的天空喜极而哭。于是,片片春云化作点点雨水,如可爱精灵般从天国降落,落在黢黑已久的枝上,落进枯渴日长的麦田,也落入经典的诗文里。
雨水落在公元761年的成都。那一年,杜甫49岁。颠沛流离的生活暂时远去,此时的杜甫正在成都草堂过着他后半生中难得的安定日子。他“躬耕南亩”,种菜栽花,与农人“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写出的诗句自然也是接地气和沾露水的。一场知时节、润无声的好雨滴在野径上,滴在江船上,滴在花瓣上,滴在一个春意萌发的夜晚,诗圣的思绪也“随风潜入夜”,化作一首传世千古的《春夜喜雨》!
雨水落在公元823年的长安。那一年,韩愈56岁,因成功说服镇州叛军而得到唐穆宗的提拔,再加上其在文学上早有显赫名声,堪称功成名就。没有暮年之感伤的诗人在一个小雨落长安的春日挥笔写下一首《初春小雨》,寄给时任水部员外郎的好友张籍。“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那一日,诗人一定是心怀喜意地走到户外的,滴滴清凉的春雨,若有若无的春草,都蕴含着久违的美好,让老人家吟出了“最是一年春好处”的不朽佳句。
雨水落在公元1933年的北京,并被漫游欧洲回国、出任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的朱自清捕捉入文。无边的丝雨“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烟雨中的树叶绿得发着光亮,小草也青得逼人的眼睛。此时此刻,作者想到了地里披蓑戴笠的农民,想到了他们静默在稀疏雨中的座座房屋。
没有夏雨的滂沱,没有秋雨的萧索,春雨的意趣是悠然而闲适的,属于耕夫,也属于渔夫。宋代诗人叶茵在一首题为《耕钓境》的绝句中这样写道:“一犁足春雨,一丝摇晴风。乐此至乐地,其惟蓑笠翁”。春雨含情,滴落耕夫与渔夫的世界,俱是清新淡远的水墨画意。
春景宜向雨中看,如诗如画的春日起始于一个叫做雨水的节气。轻柔,飘逸,灵动,清爽,蕴含生机和活力,送来舒适与欢欣,这就是贵如油的早春雨水。
春天之所以让人憧憬和陶醉是与一个叫做“雨水”的节气分不开的。正是有了“春雨细如尘”,才会有“楼外柳丝黄湿”;正是有了“多少楼台烟雨中”,才会有“千里莺啼绿映红”;有了“斜风细雨不须归”才会有“桃花流水鳜鱼肥”。
天公抖擞,人亦抖擞。如果有一个唤作雨水的时节已然来临,且舒活一下筋骨,激昂一下精神,投入到春雨的温情怀抱之中,体悟人生旅途的乐趣与美好!
雨水落在公元2020年的中华大地,激扬全国人民英勇战“疫”的信心和决心:没有一个严冬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暖春不会来临!
是的,雨水来了,姹紫嫣红的盛春还会远吗?
(本文作者:张云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