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古汉语中,“苍”字是可以表达多种颜色的。庄子《逍遥游》中“天之苍苍,其正色邪”,是深蓝色;白居易《卖炭翁》中的“两鬓苍苍十指黑”,是灰白色;而《诗经》中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则是深绿色。
那么,苍耳之苍又是什么颜色呢?自然是深绿色了。
在一年草木一枯荣的时间序列中,苍耳算是有点儿“后知后觉”的植物了。仲夏时节,田野里的麦蒿草早已结子枯干,泥胡菜早已剩下一具枯骸,蒲公英也早已花开几度,就连比狗尾草还要拖延的虎尾草也挺出了绿穗子,在夏风中招摇。此时,冀中平原上的苍耳,植株还不盈半尺之高。
苍耳是以其果实而广为人知的。它的刺果一开始为嫩绿色,随后变成深绿色,晾晒后则变为成熟的黄褐色。刺果除了两端各有一个角状刺之外,其他部分都长满了勾状刺,是传说中的“刺头”。
《诗经•周南•卷耳》中有云:“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卷耳即苍耳,那位采苍耳菜的女子的确是有心事的,不然也不会采了又采,依然不能采满那个前低后高的斜口小竹筐。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也曾采摘过苍耳。小心而用力地从绿色的苍耳植株上把刺果采摘下来,用纸包好装入衣兜,上学期间就有了搞恶作剧的“好素材”了。
上课期间,抓住老师埋头讲课或者在黑板上写字的“好时机”,于正在凝神听讲或者低头做笔记的前排女生的辫子上安放一枚或者多枚苍耳的刺果,课间就有“乐事”可为了。
课间“遭难”女生的一个扭头动作,让她的同桌最先发现了异样。于是,后排的男生成了最大的嫌疑者和攻击对象。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后排男生一脸的无辜表情终究掩盖不了事实的真相,一番抵赖之后总有后排的女生“现场目击者”把西洋镜拆穿。到时候,一场口水战或追逐战就在所难免了。
然而,彼时的苍耳是幸运的,至少没有现在的无边寂寞,至少还能粘住不少调皮男生的目光,并得到他们一时的青睐。
彼时,我们并不称其为苍耳,而是名其为蒺藜。
其实,蒺藜是匍匐草本植物,叶为偶数羽状复叶,互生,酷似含羞草的叶子,只不过任你怎么触摸也不会收缩罢了。苍耳则是直立草本植物,高度可达30厘米,叶子外形酷似牲畜之耳,故有“苍耳”之名。要辨别二者的植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是二者的刺果有着某种相似之处,所以就让儿时的我们混淆了。
相对于我们对苍耳种子的“走偏式开发利用”,医学上的应用无疑才是正途。到了九至十月,取下苍耳的种子即果实,晒干,去刺,生用或炒用均可。苍耳子具有抗炎、降血糖等药理作用,尤其是治疗鼻炎的一味良药。
而于种子传播而言,不同于蒲公英和蒲草的小伞式轻盈飘飞,相对沉重的苍耳的种子走的则是亲密附着路线,附着在误入草丛的人的裤腿上以及动物的皮毛上,然后免费旅行到远方。远方,有落地生根、安顿生活的新家园。
苍耳,苍耳,苍苍其叶,形状如耳。苍耳长在乡间的破败庭院和无人关注的路边,如若近期没有雨水的降落,总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寂寞生且落。
(文/张云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