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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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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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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声里斜阳暮

 

是悲鸟,是恶鸟,是益鸟;又名布谷,杜宇,子规,催归。若论争议最多、别名最多的一种鸟是谁,飞禽王国中大概非杜鹃莫属了。

走进中国古代诗词的意境之中,要想听到杜鹃的声音是极容易的事情。比如,王维诗云:“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比如,蔡襄诗云:“布谷声中雨满犁,催耕不独野人知。”

李白在《宣城见杜鹃花》一诗中这样写道:“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诗仙笔下的杜鹃花和杜鹃鸟都被用作了思乡的意象。尤其是杜鹃鸟,声声惹动的是听者的愁思,这不仅因为它那酷似“不如归去”的鸣叫声,更与一个古老的传说有关。

相传,杜鹃是古蜀国的国王杜宇的魂魄所化。周朝末年,杜宇称帝于蜀地,号为望帝。杜宇晚年,洪水泛滥成灾,于是他让国相鳖灵治水。鳖灵治水成功,杜宇却为形势所迫,让出了帝位然后隐居西山之中。“望帝春心托杜鹃”,死后杜宇的怨魂化作杜鹃鸟,所以叫声听起来格外地凄厉悲伤。

白居易在《琵琶行》中说:“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杜甫在《杜鹃》中则说:“杜鹃暮春至,哀哀叫其间。我见常再拜,重是古帝魂。”

最喜欢的还是宋人秦观《踏莎行》里的词句:“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公元1097年,绍圣四年,因受当时的新党旧党之争的波及,词人先贬为杭州通判,再贬为监州酒税,又贬到郴州,所有官爵和俸禄都被拿走,其内心的感受是可想而知的。于是,孤馆旁、斜阳下悲鸣的杜鹃承载了词人仕途上的无限失意。

作为“悲鸟”的杜鹃,其叫声中有失国之痛,有思乡之情,有遭贬谪之意,种种思绪都与忧愁相关,让人心生慨叹。

其实,在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杜鹃却是另外一种形象的。在这里,杜鹃还有一个不广为人知而且可能是最早的名字——鸤鸠。《国风•召南•鹊巢》中有诗云:“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后世遂有“鹊巢鸠占”的说法。这里的“鹊”说的是喜鹊,但“鸠”却并非指斑鸠,而是鸤鸠,即杜鹃鸟。如果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杜鹃与喜鹊决斗,并不会占有任何的优势,那个巢穴应该是一个废弃的而已。

杜鹃是否曾经强占过攻击力强的喜鹊之巢有待确证,其强占“他鸟”巢穴的罪名或许可以洗刷,但杜鹃常把自己的卵下到别的鸟巢里,让其他种类的鸟雀为自己提供孵化和喂养后代的服务却是广为人知的事实。这是杜鹃有着“恶鸟”之名的主要原因。这一点有同出于杜甫诗歌《杜鹃》的另外几句为证:“生子百鸟巢,百鸟不敢嗔。仍为喂其子,礼若奉至尊。”

当然,也并非“百鸟不敢嗔”,而是那些寄主毫不知情罢了。比如,知更鸟、扇尾鹟、大苇莺、灰喜鹊、黑卷尾等“傻鸟”。通常是,杜鹃的雏鸟率先出生,然后把寄主的鸟卵推下巢穴,自己得以拥有“养父母”的专宠。

杜鹃是鸟类王国中出了名的“江湖骗子”,而棕腹杜鹃在雏鸟时期就已经骗术惊人了。小棕腹杜鹃的两个翅膀之下分别对应着一个酷似鸟嘴的花纹,当其拍打翅膀之时就好像有三只小鸟在张嘴,以此来骗取更多的食物。

需要说明的是,并非所有杜鹃都是托卵营生的,但所有的杜鹃都以农林害虫为食物,自然是在益鸟之列的。尤其是许多鸟都不爱吃的身披毒刺的松毛虫,杜鹃却吃起来津津有味,于是为其赢得了“森林卫士”的美誉。

“杜鹃声里斜阳暮。”其实,沐在满天落霞的柔光中,坐于一地鸟雀的歌声里,自是不必生出太多感慨的,且享用这人生的安恬和岁月的静好吧!


                                             文/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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