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喜欢刘过的那首《唐多令》。
“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这故人,是指二十年前南楼之上相聚的朋友,二十载人世变迁,往事可堪回首?“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买桂花,舟载酒,一醉方罢休。这种少年时所做之事可以在往后的时光里重复很多次,但时过境迁,泛舟载酒的心情终究与少年之时大不相同了。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或许,章良能在《小重山》一词中表述得更为直接一些:以少年心做少年事,才会有原汁原味的少年韵致。
人生是一道坡度相对平缓的斜坡,起点在坡顶,终点在坡底。后少年时代的滑坡速度并非是快于少年,之所以感觉时间之流逝速度在加快,一个重要原因是,当年身处少年时段的人看不到或者意识不到有坡底在终点处等着自己。于是,少年人有一种“不知老之将至”的时间轻松感,光阴似乎有着很强的延展性和可续性,相应地也就有了天真烂漫的少年心和自信轻狂的少年事。
至于“代悲白头翁”的事,也只有多情如刘希夷之伦才会去想和去写。“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慢慢读来,哪一句不是发人深省?
怀少年心做少年事,于常人而言,唯有当其年少之时才能做得。王维写道,“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蒋捷写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陈与义写道,“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在少年诗境里,无时不良辰,无处不美景,无时无处不是赏心乐事。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陈与义这一惊,就惊在岁月忽已晚,再也不能以少年之心而行,再也无法以少年之心而游。
一直喜欢“少年行”“少年游”这样的古诗词题目、词牌或诗句。“少年”是一种形象,一段时光,更是一种心态,而“行”和“游”则是少年之能量的释放与宣泄,如夜空烟花般绚烂地释放与宣泄,进而把少年纯净有如童话的天空照彻。少年行抑或少年游,既是主谓短语,又是定中结构;既指少年在前行在游历,也指少年时段的壮行与壮游。
终不似,少年游!不似就不必强求相似了吧。怀一颗宠辱不惊之心,珍惜苍天赐给我们的有限华年,与自然和谐,与他人和睦,与自己和乐,也不失为人生抗衡急急流年的一种智慧。更何况,没有了少年心,依然可以心存一份朝气、锐气和勇气,自带一份少年感。
带上一份永不磨灭的少年感上路,沿途依然会有风景入目,沿途依然会有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