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然,即燃)。”这是北宋乐天才子苏东坡的词句。小荷与榴花都是夏日里的风景,都是诗词中的意象。
石榴花开得热烈浓艳。韩愈有诗云,“五月榴花照眼明”;杜牧有诗云,“似火山榴映小山”;欧阳修有诗云,“五月榴花妖艳烘”;白居易则这样吟道,“晔晔复煌煌,花中无比方。”然而,繁华易逝,浓艳热烈之物往往难以持久,终究是“朝见树头繁,暮见枝头少。”
荷花则不然。
从“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夏之初,到“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夏之末,真正与整个夏季长相厮守的是早在冰川时代以前就已经出现的古老水生植物——荷花。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彼泽之陂,有蒲与荷。”从《诗经》开始,夏日荷花就频频婀娜在诗词散文之中。
夏日荷花美在颜色。“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绿盖半篙新雨,红香一点清风。”无论花朵卷舒开合,身边一直都有田田的绿叶相伴。接天莲叶,是绿云绵延;映日荷花,是红烛高擎。“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你看那荷叶与采莲女子的罗裙同绿,荷花与采莲女子的香腮共红,王昌龄的神来之笔当真是清新自然而又诗意盎然。
夏日荷花俏在姿态。苏泂在《荷花》一词中写道,“荷花宫样美人妆,荷叶临风翠作裳。”真是清水出芙蓉,芙蓉一派美人样!李渔在其散文《芙蕖》中准确地概括出了荷花之俏:“有风既作飘摇之态,无风亦呈袅娜之姿。”无论是静态中的亭亭玉立佛性自守,还是动态中的随风摇晃曳裙而舞,袅袅夏荷都是别具一番动人风韵的。
夏日荷花清在香气。周敦颐在散文《爱莲说》中言其“香远益清”,卢照邻说“浮香绕曲岸”,沈瀛说“荷花含笑调薰风”,朱耷则说“若个荷花不有香”。宋人郭熙在诗歌《四时之风》中这般写道,“夏风草木熏,生机自欣欣。小立池塘侧,荷香隔岸闻。”如此说来,荷花不仅可远观,同样可远嗅,隔着荷塘人就早已氤氲沉醉在清香之中,更不必说“小楫轻舟”“误入藕花深处”的零距离接触了。
夏日荷花洁在品性。出淤泥而不被其污染,濯清涟而不乱逞妖娆。有操守,不肯苟同于混浊世俗;有节制,不在一滴水中泛滥成灾。君子之风俱在于此了。而且,入世越久,经事越多,阅历越广,就越会赞叹于夏荷之高洁品质的可贵之处。“莲,花子君子者也。”此言不虚。
颜色美,姿态俏,香气清,品性洁,难怪夏荷频频入诗入文,难怪荷塘成了古人今人夏日寻芳觅胜的理想去处,而那《荷塘月色》不仅是作家朱自清的散文名篇,也成了歌手凤凰传奇的“酷我音乐”。
夏日怜爱荷花,荷花属意夏日,夏日水塘里的袅袅荷花绽放的诗情画意最是美好。当秋风渐紧,荷花红衣落尽,夏日风情也随之凋零。而当秋霜飞晚,荷裙干枯,莲蓬收束,就只能如晚唐诗人李商隐那般“荷叶枯时秋恨成”“留得枯荷听雨声”了。
(本文作者:张云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