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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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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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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高粱红

秋风吹,秋风尽职地吹,吹黄了玉米,吹黄了大豆,吹黄了谷穗。在秋日收获之黄的大背景下,一株株高粱却主打自己独特的红色风,穗子全红,就连秸秆和秸秆上狭长的叶子也披挂上了些许的暗红。

那是一种即使看过一次也会铭记终生的红,恰似久沐乡野清风和阳光的农人的脸,有着朴实而又健康的颜色。

农人们是喜欢这种红的。脱壳后的高粱米俗称蜀黍,是中国传统的五谷之一,可以熬粥,可以酿酒。高粱穗和与之相连的光滑的杆可以做成笤帚,而穗小、枝密、柔韧、耐用的野高粱则可做成用来刷锅和扫面的炊帚,低碳而环保。整个高粱的秸秆可以编成高粱席子置于椽子之上在木结构房顶上使用,隔热效果好。一身可用的高粱一度是农人们眼中的宝。

麻雀们是喜欢这种红的。一个高粱穗正好可以撑得住一只麻雀的重量,而一枚枚高粱粒的体积则正好在麻雀所能吞食的范围之内。左啄,右啄,一阵子啄食之后,一声欢鸣,麻雀扑棱着翅膀以极快的速度隐于几乎与其同色的草丛之中。

孩童们也喜欢这种红。

憋一口气,用力拔下一棵笔挺的高粱,脸涨成了跟高粱一样的红色。用手扯去长叶,从口袋中取出平日里用来削铅笔的小刀,削去穗子,削去长着强大支撑根的底部,俨然就是一根金箍棒了。试问,哪一个男孩子的心中不曾藏着一个要当齐天大圣的梦?

高粱秸秆还有其他的玩法,只需一节即可。截取一节下来,小心地把其韧性的外皮一条条地剥离中间露出的白芯,剥完后去掉一小段白芯,在顶端处挖出一个小洞来,将一枚黄豆或者玉米粒嵌入其中,然后让一条条外皮的底部与白芯的底部相连,撑成灯笼状,猛一松手,那枚黄豆或玉米粒就能如子弹般弹射出去,最大射程可达四米。

用高粱秸秆的外皮编蝈蝈笼子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一根根细细的外皮扯下来,在心灵手巧的人手中编织成上下两端开一个小口的精致的笼子。在荒草漫长的坟地里捉一只蝈蝈养在里面,挂在墙上,喂食一些白菜的嫩心或者水果的薄片,就可以欣赏“绿色歌唱家”动人的旋律了。

孩童们还喜欢一种唤作甜高粱的品种。集市上,一捆甜高粱总能粘住过往孩童的目光,以其类似甘蔗的甜美的汁液。父亲和三叔也曾在地里种过一些,在收获玉米之前把它们砍下来打成捆,用骡车拉回家,我和弟弟便有了一段很长的美味时光了。

不过,有一种甜高粱叫做别人家的甜高粱。尽管村人把甜高粱种在了玉米地的中间处,颇为隐蔽,但每每都被以游侠自居的我们侦测到。于是,择一正午或黄昏地里人少之时,一个个潜入“青纱帐”中,肩扛几株甜高粱出来。为了尽可能避开人群,我们总是尽快地把到手的东西拖到水渠等隐蔽处,然后化整为零装进书包里,再若无其事地去学校或回家。

整个过程是激动人心的,全村像这样的“特别小分队”不下五个,均以动作麻利、“行踪诡秘”而著称。各自的队长和队员们也常在一起交流经验并各述“壮举”。为此,我们很少“失手”过,更不曾被抓个正着。

秋风一年年地在田野上吹,吹熟了庄稼,吹老了庄稼人。当年挥锄的壮汉如今已是村里的老者,当年的孩童也有了自己的孩童,一株株高高挺立的高粱仍是那种恰似农人脸庞的红,只是不见了记忆中的规模。

难怪新《水浒》第一集拍宋江和公孙胜一段对手戏时,在北京找不到大片高粱地的导演鞠觉亮只好让明朝才引进入中国的玉米“穿越”到了北宋。现实与记忆总会有一些不同,有些不同让人慨叹。


                                                                                    (本文作者:张云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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