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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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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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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迎风最先知春来

立春不久,迎春花便悄悄夹在诸色凛冬盛放的花朵中,活泼泼地绽放了。

古城长冬寂寥萧索,除却那些常绿的高大乔木或灌木外,沉寂而内敛的灰色是这座城市永远不变的底色。灰色的天际,灰色的大地,灰色的古老城墙,以及寒风中匆匆而行的灰色人群。所有鲜艳明媚的颜色都在古城灰扑扑的底板上涂抹下自己的浓墨重彩,唯有植物沉默不语,固执地依循着大自然的时序,在万物蓄藏的冬季,凋敝绿叶繁花的装饰,收敛起锋芒,待明春蓄势而发。漫长的季节里,只能瞥见梅花、山茶花等耐寒植物的姿容,赏则赏矣,却也在赞叹其庄重傲骨的同时,不免叹息生命的沉寂让天地都失了颜色,没了灵动,徒留疾风劲骨磨练人的心性。

立春以后的日子最难熬。一个冬天孤单落寞的灰色行将结束,却迟迟不肯卸下残妆。微风偶尔吹过面庞,带来一丝春明景和的气息,熏得空气暖暖的。眼见湖边柳条抽嫩,新芽拙出,前些日子还略有些暖气的微风却在转眼间怒气冲冲,裹挟着冷雪一路狂飙而来。人的心也在希望与失望中来回拉扯,忽而觉得万物回春,大地生机,忽而又被禁锢在厚重的衣服里,不见阳光万顷,春光灿烂。那些冬花虽好,到底带着冬天清寒的气息,而历经了又一个长冬的茫茫尘世,委实需要哪怕一点点春的消息了。

盼望着,盼望着,迎春花终于开了。

其实初遇迎春,我顶不喜欢它。灰褐色的老枝上突兀地长出一个个肉红的小花苞,枝桠乱蓬蓬地堆作一团,毫无章法地四下乱伸出去,长得太长了,就松垮垮地耷拉下来,完全不在意要不要精修一下自己的颜值。我从远处打眼看过去,迎春真就如个被强行叫醒的小姑娘,睡眼惺忪,都还来不及好好装扮一下,就被带到大庭广众,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还不知今夕何年何月,云里雾里地似醒还睡。经秋而冬,见惯了菊的高意、桂的浓馥、梅的清冷、山茶的傲娇、水仙的雅丽,乍见迎春一团团蓬头垢面地跳将出来,多少会被这不加修饰的天真活泼下一大跳,觉得它太过随意,一时还适应不过来。

然而看到它一夜之间嫩黄叠出,心里便笃定虽然料峭不减,但春天毕竟要回来了,于是那些有的没的胡乱犹豫和失望都化成枝头明丽的黄色小花,静待已然候在不远处的一片光明的万物复苏。

尽管也属阳春之花,但在随后而来的群芳面前,迎春花顶着一副不加修饰的容颜,愈发因为太过真实随意而显得不入流。不知这是不是迎春不太受文人墨客们待见的缘由?否则何以解释这原产我国的早春之花,与梅花、山茶以及水仙并称”雪中四友”,从来都是高调赞颂的对象,而迎春更兼报春的喜气,但为何诗文里却很少见到它的身影。

少虽少矣,不过迎春花的风评向来很好,而且没有异议。这多少也得益于自身的花期恰好处在早春之故,要不然恐怕真就见不到有人会特地吟诵这小小的迎春花了。

白居易似乎很欣赏迎春花高洁的骨气。他在给友人杨郎中和刘郎中的诗里都以迎春花为题。

玩迎春花赠杨郎中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

恁君与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以及

代迎春花招刘郎中

幸与松筠相近栽,不随桃李一时开。

杏园岂敢妨君去,未有花时且看来。

写给杨郎中的这首小诗平平无奇,不过是夸赞于春寒中开出明丽花朵的是迎春而非蔓菁,游人切莫将此花认作彼花。写给刘郎中的这首就颇值得玩味了。刘郎中,即刘禹锡。刘禹锡这个人才高嘴欠,能说的他要说出来,不能说的也要说出来。刘禹锡一生的至交除柳宗元外,就是白居易了。中唐元和诗坛“刘柳”“刘白”以及“元白”并称。刘禹锡左手挽着柳宗元,右手拉着白居易;白居易则一边拉着元稹,一边手挽刘禹锡。元和诗坛的四位大诗人就这么靠白居易和刘禹锡两人拉串了起来。四人年纪不相上下,白居易与刘禹锡居长,均生于772年,柳宗元(773年)与元稹(779年)则相差不过六岁而已。

刘禹锡和柳宗元不仅是莫逆之交,而且命途交相甚多。两人年纪轻轻就都因才华横溢早早进入朝廷中枢,参政知事。刘禹锡性格豪放豁达,与柳宗元的内敛沉郁恰如一体两面,一见如故发生在这两个有才华有个性的诗人身上,并非鲜见的轶事趣闻。唐顺宗继位后,以王叔文、王伾为首的“永贞革新”让年轻的刘禹锡和柳宗元仿佛看到了沉闷已久的大唐即将迎来一次重返春天的难得机遇。他们积极参与改革,毫无顾忌地闷头往前冲,坚信凭一腔热情和八斗之才定能实现心中“兼济天下”的宏远抱负。然而这场改革一开始就注定是失败的。虽然很多玄机是事后诸葛般的后知后觉,但唐顺宗本人的身体状况却是明白显见的糟糕透顶。历来自上而下的政治改革,主政者本人都是重中又重的影响改革成败的关键因素。这关键中既包含主政者对改革支持的态度和力度,包含对改革所动摇的各方利益权衡的尺度和深度,还包含主政者个人的修养、认知以及身体状况能否支撑到改革的各项政策生根落地并得到坚定的巩固。唐顺宗本人继位前就已经因中风失语,瘫卧在床。唐德宗去世后,这个苦熬了二十六年的东宫太子有惊无险地继承了皇位,但身体状况依旧不容乐观,以至于皇帝的政令不得不通过身居后宫的牛昭容和服侍左右的宦官来传达。更要命的是,藩镇割据把持着地方军权,宦官又把持着中央军权(神策军)。一场轰轰烈烈的革新运动,动摇的是藩镇和宦官的根本利益,而受损者偏偏手握兵权,朝廷不仅没有军队的支持,还由于皇帝糟糕的身体状况,各项政令仅靠中介传递,“永贞革新”可谓四处漏风,任何一个不小心,大雨都能直灌而下。果不其然,这场看似轰动的政治改革,实则不过朝荣夕灭,转瞬间,革新派的主要人物都被一脚踢出朝廷中枢。刘禹锡,这个深处漩涡中心的年轻人,被踢到了朗州去做司马。

在朗州待了十年后,元和九年十二月(815年2月),刘禹锡和柳宗元等人好容易遇到重返长安的机会,奉召回京似乎预示着十年外放,苦尽甘来,刘、柳等人的心中不免又升起仕途之念。然而刘禹锡一首不合时宜的诗歌却惹得当时的执政者大怒,回到长安仅仅一个月,屁股还没捂热,这几个人就被贬到了更远的蛮荒之地。这一次,刘禹锡被一脚踹倒了更荒芜的播州。要不是柳宗元上书力争,要和他交换贬黜之地,如果没有裴度在德宗耳边吹风,刘禹锡是不会从绝境播州改发到境况稍好一点的连州去当刺史的。

那首闯了祸的诗歌就是《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一千多年后的我读到这首诗时,老实讲,很难精准地揣摩出刘禹锡写下此诗时的心情和政敌读到这首诗为何会勃然大怒。恐怕谁也无法体会到刘禹锡时隔十年后重返长安时复杂的心情。人与人之间的互相理解本该是情感的共通与共融,但实际上却往往凭借的是理性的分析,而非感情的相合相契。所以当明白了这首诗的创作背景后,刘禹锡无畏不羁的情感可以轻而易举地被后世理解,而政敌们不满与愤怒的情绪也可以得到恰当的分析,但我不以为意。我想读到每一首诗背后的那个活生生的人的活生生的情感,体会他活泼泼的生命,真切地感受到一个生命曾经来过、爱过、笑过、哭过,然后又一切如云烟,随风而逝。抛开一切成见,我读《元和十年自朗州知京戏赠看花诸君子》,读出来的是一个没什么城府心机的大嘴刘禹锡,经历了十年贬谪外放后召命入京,喜不自胜中的戏言之作,没有什么事先立意、炮轰某人的深沉谋篇、刻意布局,然而却成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的荒诞事件。这世上从来不缺无中生有的故事——有心的人往往只需你口中的一个词、一句话,都能暗生出人性的恶之花。看不惯的何尝是你说的话?而是你这个人罢了。刘禹锡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又被人“看不惯”了,受到负累的,还有他的那几个小伙伴。仅仅一个月,这几个人奉诏入京,又奉诏离京。

如果说刘禹锡在元和十年游览玄都观时并未作深想,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十四年后,这个打不倒的刘郎中再次回京写下的《再游玄都观》就很有宣威的强烈意味了。十四年前的桃花诗是无心之作,却因此经历了更为波折的人生,十四年后再写桃花诗,同样的地方,桃花不再,刘郎依旧,“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这可是赤裸裸的嘲笑。十多年不过尔尔,转眼间人事变迁,皇帝换了一茬又一茬,政敌坟冢上的草木已经荣枯数载,但刘禹锡依旧风采似少年。苦难的影子在他身上留下不是深深浅浅的沟壑纵横,而是“病树前头万木春”的豁达与释然。当白居易请迎春花代为招引刘禹锡时,曾经的那个“不随桃李一时开”的刘郎已经步入暮年,风涛浪急的人生渐趋平静。我很难想象刘禹锡的生命字典里能有“恨”字。他永远是那个对事不对人的刘禹锡,元和十年的桃花诗无心嘲讽权贵,大和二年再游玄都观也没有宿怨积深的刻薄,至于他人作何感想,恼怒也好,郁闷也罢,那都不是他刘禹锡写诗要考虑的因素。白居易太了解刘禹锡了。——自柳宗元倏然远逝后,白居易就成了刘禹锡在这世上最温暖的慰藉。在《代迎春花招刘郎中》中,白居易浅浅地拿刘禹锡的桃花诗开玩笑,他知道,刘禹锡才不介意拿这件事开涮,不过一笑了之。在白居易心目中,刘禹锡是松筠一类的人物,不谄媚不巴结,也瞧不上杏园里众芳争春——以刘禹锡的为人,他瞧不上的不是桃李,而是桃李争艳。可是世上名利驱人,争相攀附者众多,百花丛中又有多少似松如筠的高洁之士能抵御名利的诱惑,操守一颗不肯低头的赤子之心?而刘禹锡的伟大之处,正在于他的不低头。对权贵不低头,对名利不低头,对坎坷的人生不低头。一个人一旦对身外之物低下高昂的头,灵魂就开始在无可挽回的坍塌之路上狂奔。靠着这不肯低服的赤子之心,刘禹锡熬过了生命的寒冬,迎来了病树的春天。白居易对刘禹锡说“未有花时且看来”,是正因他了解刘禹锡的一生是寒冬中永远蕴藏着光明的人生,所以才会以迎春花招引这个朋友前来欣赏:赏迎春花迎寒而放的傲骨,赏迎春花不同桃李争宠的卓然姿态,更赏迎春花带来的生机与希望。这首诗写的不仅是园中的迎春花,更是经历了起伏人生依然脾性不改的刘禹锡的写照。

令狐楚的《游春词》里写“高楼晓见一花开,便觉春光四面来”,有种豁然明快的愉悦气息,仿佛蜷缩了一整个冬天的身心终于舒展开来,敞敞亮亮的。令狐楚登高所见的花自然不是迎春花——独上高楼才能望见的花,想必是玉兰或桃花一类占尽春色的耀眼明星——但总让人联想起迎春花暗香浮动的幽幽生姿。当众芳静待时机,然后选择在暖风微醺中争相发苞吐芽时,反而是迎春花星星点点地将春光播散出去的心意让人格外珍惜,特别是倒春寒天气里见到雪中绽放的迎春,真是让人分外怜惜中又带着愉快的心意。

明人高濂有一首《探春令·迎春》,“和风咋夜报窗前,道东君来也。洒繁枝、翠羽黄金屑。又喜是、春回节。些小芳心先引惹。占东风台榭。看从今缭乱,千红万紫,都为伊漏泄。”把迎春花撩春漏春的姿态写得活泼又可爱。这首小词里的迎春花像个不安分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高高兴兴的。万物依然凋零,没有谁来为这个小女孩做衣打扮,于是她把繁茂的枝条泼洒出去,给自己做了一个盛大的裙撑,然后又在裙身绣上明快的小黄花,将这灰白一色的世界点缀得繁华似锦。韦骧在诗作《迎春花》里赞叹“绣在罗衣真有趣,不将红紫累婵娟”。可不是!大红大紫的颜色明艳却也累赘,倒是这小小的迎春花,亮丽又不失轻盈,绣在春天将要穿的薄衫上,或像金黄的亮片一样洒在衣裙上装饰,更显相得益彰。梳妆一新的迎春花真是占尽早春的台榭风光,然而欧阳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谆谆教诲或许也让她不免聊感寂寞。一众佳丽都端着架子,迟迟不肯绽放娇颜,到底还需活泼的迎春花引惹出一个缭乱世界,所有的万紫千红才好隆重出场,在第一滴春的露珠落向大地的瞬间,轰然炸开一个璀璨夺目的人间四月。“千红万紫,都为伊漏泄”,这朵藏不住心事和秘密的迎春花,给了人们多少在寒风中坚持下去的希望与勇气。

依旧春寒苦憔悴,向风却是最先迎。

清人杨芳灿填的一阙《汉宫春》别出心裁,写尽迎春花柔弱风流的容貌,让人眼前一亮。

汉宫春·旅舍见迎春一树花甚烂漫因成此阕

清·杨芳灿

除却江梅,算春风消息,伊最先知。萧疏篱根石角,见两三枝。宫罗几叠,怯朝寒、纤瘦难支。依稀似、玉人栀貌,恹恹小病阑时。香国何人试巧,怪轻匀蜂额,细剪莺衣。风流未输弱柳,金缕低垂。初三淡月,逗微光、偷照幽姿。凭寄语、东君著意,莫教担误花期。

《汉宫春》由张先创北宋新调,辛弃疾的《汉宫春·立春日》最为著名,陆游亦填过一阙,豪迈悲慨。杨芳灿的这阙《汉宫春》不见辛陆的豪放悲凉,却是婉约含蓄的词风,十分贴合迎春这样身姿单薄的花容。词人眼里的迎春花虽然先得春风消息,但寒风依然没有消散,倒吹得迎春花仿佛病弱无力的闺中女儿,纤瘦的身子实在难敌冷冽春风的摧残。篱边墙角萧疏的寒景仿佛一个巨大的空白幕布的原地,寒意从这里不断延伸出去,直到布满天地,迎春花绽放在如此清寂的人间,备显突兀。时空像是被封印在冬日黏稠而无情的冷冽风中,这一丝春风消息全然无法撼动一个冬季的落寞与孤单,早开的迎春初醒乍见这萧索的景象,郁郁寡欢之情溢于言表。小家碧玉的迎春自有一番娇柔风情,但蜡黄的脸色却仿佛小病染身,愈发恹恹无力而更怯早春薄暮的寒冷侵袭入身。上半阕用“萧疏”“怯”“纤瘦”“恹恹”等词形容出一个娇喘无力的迎春花,完全不是白居易等人笔下那个明丽欢快的模样,真让人不敢往下读,担心这娇滴滴的病态迎春会夭折于料峭春寒里。想必再顺着这个意思往下写,迎春真的要积郁成疾,撒手人间了,故词的下半阙笔锋一转,迎春花不胜春风的姿容和体态在杨芳灿笔下好像个病美人,有些林黛玉“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病态美。“风流未输弱柳,金缕低垂”,有一种少女美而羞的媚态,又因自恃年轻美貌,虽抱恙在身,也掩不住骨子里的天然风流,便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甘服输的骄傲与倔强来。春色无限,风光将至,迎春花借着微光偷偷照看自己青春美好的容颜,真不希望就这样错过盼望已久的春天啊!于是它悄悄地对春风诉说自己的心事,但愿春风留意自己也正是那无限青春正美好的年华,不想在等待中蹉跎岁月,错过与春日一年只一次的美丽约会。

春尚未到,杨芳灿已经借迎春花有了惜春之叹。人生一世,何尝不是这阙词中的迎春花?在强劲逼人的时间洪流中,生命如此柔弱卑小,岁月从来不会因堪怜某段河床里的一棵弱草、一块顽石而稍作停留,只会义无反顾地向前走,永不回头。青春稍纵即逝,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的青春还没来得及展开,就离开了青春的驿站,奔赴下一个人生站台。或许我们都希望青春永驻,因为我们都曾“偷照幽姿”,自认天生我才,希望时间慷慨留意我们的骚动与喧哗,“莫教担误花期”,然而东风毕竟无情,照拂谁或不照拂谁,在东风眼里永远只是数学上的概率问题,无关情感与风月。就算春风消息最先知,也不过徒增恹恹小病,奈何不了时光飞逝的郁郁寡欢。真是成也是迎春,败也是迎春。

读迎春花至此,词人到底作何感想于我已不重要,我只更珍惜短暂的春,珍惜当下正从指缝间流走的每一分每一秒。《古诗十九首》常常感叹“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天地逆旅,光阴过客,人生不过寄居百年。这虚无的乱想不时泛上心头,让人无所适从,世上一切仿佛都没有了存在下去的理由。纵然时光不会倒流,但花还会一年一年地灿烂盛开,树还会一年一年地反绿回青,草还会一年一年地重覆大地。万物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对抗时间的虚无。纵然柔弱微小如迎春花,也会在该绽放的时节里准时地向阳而开,让生命的美好绽放于世,在时光的疾风劲雨里,开出一朵属于自己的明亮的花,对抗这世界深深的虚无。

以英雄般的慷概勇气直面世界的惨淡,生命,值得敬畏与尊重。

也因此,不管春天是如何地短暂易逝,它到底是给了人间希望,给了万物生机的。于此,这小小的迎春花带来的不管是欣喜还是伤感,春天毕竟要来了,万物都将复归葱郁,再冷的冬天,再寒的季候,总有过去的一天,人间到底值得来这么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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