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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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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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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里的妈妈

妈妈离开我们已经十二年了。每当想起妈妈在微弱的煤油灯下纺线、纳鞋底、做鞋……我就觉得妈妈并没有离开我们,还在她深爱的那片土地上辛勤劳作,还在为我们这个十一口人的大家庭日夜操劳。她的谆谆教诲,忙碌的身影,勤俭持家的点点滴滴……犹在眼前,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呈现。

妈妈出生于工人家庭,外公是矾矿工人,三个舅舅也是工人。她二十岁那年嫁给了父亲。那时,父亲家贫,结婚的被褥都是借来的。新被褥只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被索回。妈妈伤心欲绝,大哭了一场。她看清了真相,擦干了眼泪,发誓一定要凭自己的双手,白手起家,过上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从此,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像不停旋转的陀螺,不停地劳作,从早忙到晚。每天天不亮,她上山砍柴。砍完柴,挑着柴火回家,汗水湿透衣背,头发上也往下滴着黄豆大的汗珠。白天,她忙着干田地里的农活,晚上,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纺线。她一手摇着纺车,一手牵着长长的棉线,一直纺到深夜。我经常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妈妈不知疲倦的身影。在那微弱的灯光里,妈妈的身影愈显高大,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庇护着年幼的我们。冬天的夜晚,妈妈在煤油灯下纳鞋底、做鞋,一手攥着鞋底,一手牵着针线。一针针一线线,重复的动作,无穷无尽。在她一双灵巧的手里,一双双绣着美丽图案的鞋底纳好了,一双双漂亮的布鞋做成了。寒冷的冬天,我穿上妈妈做的崭新的棉鞋,背着书包去上学,从脚底到心都感到特别的温暖。每年过年,妈妈都要提前给我们准备新衣、新鞋。衣服是请裁缝师傅来家里量身定做的,而鞋子就靠妈妈灵巧的双手,一针针,一线线,一个夜晚又一个夜晚,一双双地做成了。九个孩子的衣服,九个孩子的鞋子,加上父亲的,堆成了一座小山。妈妈为之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啊!

小时候,家贫。妈妈经常哭着说,我们家没有一个拿工资的,这日子怎么过啊?要是有一个拿工资的,那该多好啊!为了给我们挣学费,挣盐巴、酱油的钱,妈妈除了干农活,还喂猪,养鸡,采茶……想尽一切办法,大力发展家庭副业,搞活经济,争取多创收。家里每年都要养五、六头猪,十几只鸡。妈妈将菜叶、青草、野蒿子、紫云英等剁碎,拌上米糠,喂猪,喂鸡。猪养肥了,每年都要杀一头过年,其余的都出售,换来一沓子辛苦钱。鸡下蛋,可以卖钱。妈妈从山上砍的柴火,晒干了,扎成捆,挑到集市上卖,也能挣到钱。采茶更是家庭一项不可或缺的经济来源。每年春天,妈妈都要戴上草帽,挎着竹篮,去茶园里采茶。她弯着腰,低着头,双手不停地采茶。将茶采回家后,腰酸背痛,她仍然不能休息,接着炒茶。将碧绿的茶叶倒进烧红的铁锅里,不停地翻炒,再将炒好的茶叶倒进簸箕里,用双手不停地揉搓,直至流出一股新鲜的碧绿的茶汁,再放在簸箕里摊开,在太阳下晒干。茶叶制成后,妈妈要去十几公里外的集市去卖。翻山越岭,要走很长的崎岖的山路。她用卖茶叶的钱,就手买回盐巴、酱油等日用品,还给我们买了凉鞋、衬衣等生活用品。

妈妈用勤劳的双手,养活着我们,护佑着我们,还把我们一个个送进学校读书,学文化,学知识。妈妈经常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她就是因为没有读书,没有文化,当了一辈子睁眼瞎,吃尽了苦头。希望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她说家里虽然穷,但只要我们愿意上学,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上学,九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都不能辍学。如果我们不用功读书,不刻苦学习,也就辜负了她的希望,她会死不瞑目。所以,我从小就懂得了只有刻苦学习,发奋努力,才能读好书的道理。这与妈妈的谆谆教诲分不开的。

妈妈为我们这个大家庭一直操劳,一辈子勤劳,把九个孩子一个个抚养成人,送进学校,成家立业,有的去当兵,有的学木匠,有的学医……她也日渐苍老,两鬓斑白,皱纹爬满额头。父亲走后,她孤身一人,形影相吊。为了减轻她的悲伤,分散注意力,小妹、妹夫把她接到他们打工的常州市,住了一段时间。本来是想让她出去散散心,放松心情,忘记悲伤,却没料到妈妈本色不改,还是一如既往地操劳。她每天给他们带小孩,上菜市场买菜,做饭,洗衣,什么活儿都干,每天忙忙忙碌碌,一刻也不清闲。

妈妈是我人生路上的第一个老师——启蒙老师,我终生难忘,一生受益。小时候,妈妈经常教导我们,做人,一定要勤快,不能偷懒。她常常挂在嘴边的几句话:猪,睡着长肉;人,睡着卖屋。农民,只有勤快,才能发家致富;学生,只有勤奋,才能取得好成绩。她的那些朴素的话语,深深地印刻在我幼小的心灵,是我终生受益。每当我松懈、偷懒时,我的耳畔就会响起妈妈的教诲,顿时增添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妈妈七十多岁,还挑着粪桶,去菜地里浇菜。还种花生,种黄豆,种棉花。她挑着粪桶,步履蹒跚地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她背着竹筐,去山上打柴。每天都不清闲。我经常劝她,你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不能太劳累,要注意休息。她总是说,村子里的老白毛两口子(指二爷、二娘)都已经八十多岁了,每天都下地干农活,不吃闲饭。我才七十来岁,能干动活儿。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不能总是坐在家里吃闲饭。妈妈七十七岁那年秋天,她种的棉花开满了棉田,一大片一大片,像天上飘落的朵朵白云。可是她再也不能去采收了。妈妈走了,永远也不回来了。她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如今,每当我回忆起妈妈,就会泪流满面,就会回想起她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纺线,纳鞋底,做鞋……回想起她的谆谆教诲,回想起她在那片深爱着的土地上日夜劳作,为我们这个十一口人的大家庭操劳的不知疲倦的身影,那一幕幕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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