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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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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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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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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一天,我的微信突然收到吴贤文的邀请:“谨定于2023年4月29日(农历三月初十)中午13:30分在石河子爱派国际酒店三楼金殿为我女儿吴欣迪、女婿李梦融举办结婚庆典,届时期盼您全家光临!”

吴贤文还在朋友圈发了李梦融、吴欣迪婚礼的请柬。“一不留神到了女儿结婚这天了!爸妈把最好的祝福送给你们,祝你们一辈子幸福快乐!在此感谢我的至亲挚友们给他俩的祝福!并邀请大家4月29日相聚石河子!”我在微信上回复:“收到!祝贺!”又认真翻看他发在朋友圈的请柬。男孩西装革履,英俊潇洒。女孩身材丰满迷人,身披婚纱。一对年轻人相亲相爱,在蔚蓝的大海边拍下一幅幅结婚照,丰富了请柬内容,增添了迷人色彩。

我很多年未参加过婚礼。因为我在边疆工作几十年,路途遥远,很少回家乡。我的兄弟姐妹和亲戚都在内地,参加不了他们儿女的婚礼。有时想起来,甚觉遗憾。

吴贤文是谁?他既是我的远房亲戚,也是我曾在边疆共同求学、历经磨难的学友。拿他的话来说,我们是同甘苦、共患难、相依为命的战友。

2

三十多年前,高考落榜,我对前途感到迷茫,对人生困惑不已,犹豫彷徨之际,不经意间获得一个消息:有几个中学校友在乌鲁木齐上自费大学,好像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线亮光,看到了一丝希望。后来,经仔细打听,在乌鲁木齐上自费大学的,一共3人:吴贤文、王怡月、王泽义。吴贤文和王泽义学的是工民建专业,王怡月学的是法律专业。他们是我们当地最早的一批到新疆上自费大学的校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是开拓者、奠基人。因为我和齐美旺在他们三人入校一年后追随他们而来,也上了昆仑职业专科学校这个自费大学。后来,陆陆续续有不少中学校友踏着我们的足迹,纷纷奔赴新疆,上自费大学圆梦。昆仑职业专科学校,也被称作昆仑大学,简称昆大。我至今还记得,一九九零八月的一天,我和齐美旺从长江之滨,坐了五天六夜的火车,第一次来到边城乌鲁木齐,在路灯昏暗的夜晚,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住在昆大地下室的吴贤文、王怡月、王泽义。当他们突然见到我们时,大吃一惊,好像我们从天而降。从那天起,我们又登上了同一条客船,风雨同舟,命运紧紧连在一起。

吴贤文在家排行老五,上有姐姐,下有妹妹。他是家里的独子,是父母掌上明珠。对于当初吴贤文执意要到新疆上自费大学,他的母亲坚决反对,而父亲则很宽容,表示理解、支持。他说:“儿啊,哪里过得好就去哪里,哪里的黄土不埋人?”那天,他怀着矛盾复杂的心情,咬咬牙,眼里噙着泪水,背着黄书包,带着枕头,离开温暖的家,告别家乡,和王怡月、王泽义一道,千里迢迢,来到新疆。我和齐美旺比他们晚来新疆一年,和他们在昆大同校一年。以前,我们是中学校友,没想到后来又成了大学校友,真是缘分啊!那时候,我们都来自农村,家境贫困。那时候,我们不得不面对无情的事实:高考落榜,名落孙山。共同的命运,相同的理想,让我们又走到了一起,来到了遥远的边疆。我们都是追梦人,都不甘心被命运摆布。

在昆大,我们的生活那真叫个苦啊。吴贤文、王泽义在课余勤工俭学。王泽义后来由于家里经济困难辍学,在建筑工地一边打工,一边坚持参加自考,终于拿上会计专业自考大专毕业证。拿到文凭后,他交流到南疆一家民营企业,先在车间干重活,又脏又累的体力活,后来当会计,直至财务总监、董事,一直奋斗至今,年薪十几万,收入可观。我在昆大上学时,不知道乌鲁木齐的冬天那么寒冷,零下几十度,比家乡冷多了。上学时是八月,我穿着夏天的衣裳。寒假,我没钱回家,滞留在学校。在乌鲁木齐过的第一个冬天,真是把人冻坏了。我几乎每天都是靠着教室里的暖气包度日的。离开教室,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吴贤文看我冻得难受,将一件半旧不新的棉袄送给我。穿在身上,我顿时感到暖和多了,温暖如春,真是雪中送炭啊!由于家乡离边疆十分遥远,有时家里寄的生活费不能及时收到,而手头上的饭菜票越来越少,我只能节省着用。有一段时间,我在学校食堂,一顿饭只能吃一个馒头,喝几口白开水,随便应付。那时候,根本没条件下饭馆。王泽义身体好,能吃苦,在建筑工地打工,出苦力,还能挣到几个血汗钱,而我的身体不太好,建筑工地上的活儿根本干不了。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何不发挥我学英语专业的特长,我不是英语专科班的大学生吗?何不去当家教,给学生娃娃辅导英语,也能挣几个辛苦钱。想好了对策,很快做出了决定,我便在学校周围展开了调研。我怀揣一个小本子,进工厂、车间、机关单位,与那里的人们广泛接触,询问他们的孩子是否需要请家教,学英语。奔波忙碌好几天,终于有了收获。地毯厂的一个女工,她的女儿五六岁,在上幼儿园,想学英语。我的第一个学生就是这个名叫张蕾的小女孩。我每天上午在学校上课,下午和晚上去学生家上课,给孩子辅导英语。每天奔波忙碌,累并快乐着。虽然一个课时费十元,一个月下来,也能挣到近百元。这区区百元,对我来说,帮我度过了求学生涯中最艰难的时光。在乌鲁木齐上学的第二个冬天,我用当家教挣来的辛苦钱,到乌鲁木齐商业最豪华的大十字地摊上,花了25元,买了一件羊毛衫。穿在身上,不仅暖和,还很体面,我感受到了冬天的美好。

两年的自费大学生活很快就结束了。毕业后,我们为了各自的前程各奔东西,虽然我们都没有离开新疆。我去了遥远的南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缘的一个小县城工作。在地处偏僻、风沙肆虐的和田,一呆就是十七八年,吃沙土,洒汗水。在新闻战线上执着坚守,用手中的笔书写着祖国边疆发生的感人故事和翻天覆地的喜人变化,以及国家对边疆人民的关心、支持。吴贤文到了石河子,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几年后,辞职下海,自己创业。成立了建筑公司。招兵买马,壮大队伍,当起了老总。亲朋好友都投奔于他,姐姐、姐夫、妹妹、妹夫,七大姑八大姨,几乎都从长江之滨来到了边城石河子,汇聚在他的麾下,和他一起打拼,一起创业。吴贤文仗待人诚恳,正直、和善,事业越做越大。腰包一年年鼓起来,成了远近闻名的民营企业家,成了我们当年一起进疆求学的校友中最富有的人。他戴名表,开豪车,住别墅,过上了令人艳羡的上流社会的幸福生活。在人们的眼中,他是成功人士,人生的大赢家。大学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我在南疆,他在北疆。虽说都在新疆,却很少联系,没有往来。对于他毕业后创业成功,我是从王泽义的口中了解一二的。因为王泽义与他一直保持联系。他们随时沟通,随时掌握着彼此的近况。所以,我对吴贤文的印象几乎还是停留在三十多年前在昆大上学的那个时候,至于他毕业之后艰苦创业,事业如日中天,过上富裕生活等等,我只能在脑海中发挥想象。他女儿吴欣迪,我从未谋面,更谈不上有什么印象了。现在要去参加他女儿的婚礼,我浮想联翩,引发无限遐思。

3

那天,我带着儿子,一起去石河子赴宴。吴贤文安排的司机王先生及时赶到乌鲁木齐高铁站,接我们去石河子。我们见面,寒暄了一会儿。齐美旺夫妇从库尔勒坐火车,也随后到达高铁站。我们四人汇合,一起上了王先生的车,向石河子进发。

离开昆大三十多年,我再也没见过齐美旺。他毕业后先去了克拉玛依的乌尔禾,后来到库尔勒,在巴州一家国企上班。发展得还不错,后来当了企业的党支部书记、董事。三十多年未见,齐美旺身材依旧,还是最初见到的那么苗条。看他的背影,像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但看他的正面,却是年过半百的小老汉,额头上深浅不一的一道道褶子诉说着他曾历经的沧桑。

上了车,我们只说了几句话,虽然我们阔别了三十多年才相见,但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为了参加一个朋友女儿的婚礼,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起。

司机王先生愉快、兴奋地开着车,从乌鲁木齐向石河子一路急速飞奔,驰骋在五月生机盎然的旷野。透过车窗,放眼望去,公路两边是一马平川的麦田,麦苗返青,碧绿如毯。棉田纵横交错,郁郁葱葱,一望无边。路边的白杨树枝青叶茂,巍然挺立。我领略窗外的风景,眼前飞速掠过一幅幅美丽乡村的壮丽画卷,思绪飞扬,浮想联翩。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石河子。第一次是十几年前,那时,我在南疆工作,身为兵团十四师报社副总编辑,参加由新疆新闻工作者协会在石河子召开的全疆新闻系统年会。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们在石河子开了三四天的会议,期间参观了兵团博物馆、王震将军铜像、军垦第一犁、艾青诗歌馆等,还到一五〇团驼铃梦坡景点参观、考察。在石河子呆了几天,但我没有与吴贤文联系,因为毕业后我们失去了联系,不知道他的联系电话和通讯地址。不像现在通讯发达,联系方式很多,非常方便。我想,如果那时我们能联系上,那该多好啊!

4

王师傅将车开到了石河子市郊区,与一座监狱毗邻的一处别墅区。这里距离石河子闹市区十几公里,环境幽雅,清静舒适。车缓缓停在一栋两层楼别墅前的空地上。别墅的大门是感应玻璃门,要登上好几层台阶才能进入。远看,玻璃门像是关闭着的。只有当人走近了,门才自动打开。大门前的台阶上,铺上了红地毯。大门两边,贴上了喜庆的对联。除了大门,还有一个侧门,开在离大门不远处的一个院子处,与大门平行,相距几米远。侧门内,靠右,摆放着一张小方桌,桌子上铺着喜庆的红桌布,桌布上印着几个大字:吾家有喜。

车子停稳,我们正准备下车,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侧门出来,露了一下脸,又迅速转身返回屋内。我猜想,那个人应该就是多年未见的吴贤文吧。他为什么不过来跟我们打个招呼,握握手,迎接我们?我们都下了车,从侧门鱼贯而入。原来别墅的门除了大门,还有一个门朝院子里开着。我们就进了院子的门。跨过几个台阶,登上别墅开向院子的另一个侧门。只见吴贤文和家人立在门边,笑脸相迎。除了吴贤文的七大姑八大爷,屋子里还来了很多登门道喜的宾客。我是第一次到吴贤文家,从未见过他的家人。但对他的姐妹早有所耳闻,知道他的姐妹多,陆续从老家到石河子投靠他,已有些年头了。在他的关照下,他们都已站稳了脚,扎下了根,在边城安居乐业,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

我们被迎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瓜子、糖果、饮料、水果等。吴贤文的二姐夫热情迪招呼着我们,请我们嗑瓜子,吃糖果,还给我们倒热乎乎的茶水。“你不认识我了么?”吴贤文的二姐夫忙碌了一会儿,闲下来时,搬了个小椅子,坐在我的对面,眼睛盯着我说:“我是吴贤文的二姐夫。家住旸古岭,我以前是做裁缝的。”“哦,二姐夫好呀,我好像有点印象呢。”我答道。他说:“我以前还给你们做过衣服呢,你可能忘记了。”接着,他又说起他与我四哥的一次交往,说:“你四哥那年在信用社贷款2000元,是我担的保。好像是你那年从新疆回来,因为你们家困难,家里为你筹集学费,从信用社贷的款。”我答道:“可能吧,好像有这么回事。”说话间,我又陆续见到了吴贤文的大姐、小妹、小妹夫,以及他的岳母、姨、姨父等。吴贤文给我们一一介绍。

我抬头看了一下别墅的屋顶,屋顶很高,别墅装修很豪华,西式风格。“你啥时候买的别墅?花了多少钱?”我问吴贤文。“2015年,380万。”他答。“真不错啊,我们一起来新疆的,就你最有钱。”他笑笑,说:“没啥。你们不是也都很好吗。”“我现在参观一下你的别墅。”便在别墅里随意转悠,上了二楼,下到地下室,别墅宽敞,装修奢华。住在这么洋气的大房子里,确实是一种享受。说实话,我们都很羡慕呢。

在别墅呆了一两个小时,我们又坐车,被送到十几公里外的市区宾馆,所有来宾都被安排在同一个宾馆入住。第二天,举办婚礼的宾馆爱派国际酒店,离我们入住的宾馆也不是很远。王泽义一家因为航班延误,晚上八点才由和田飞抵乌鲁木齐。当晚,我们和来宾被安排在一家酒店参加晚宴,酒菜已经上桌,但迟迟不能开席,一方面是等吴贤文一家人,因为他们在为明天的婚礼进行彩排,一方面是等王泽义一家人。直到晚上九点,人终于都到齐了,晚宴正式开始。一共摆了七八桌酒席。吴贤文、王泽义、齐美旺和我都坐一个桌子。这一桌一共坐了八九个人,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吴贤文的妹夫、公司两个项目经理,以及吴贤文好友程国乔的哥哥等。应该说,这一桌都是吴贤文的至亲好友。

吴贤文女儿订婚时,王泽义夫妇、齐美旺夫妇专程赶到石河子,参加订婚典礼,表示祝贺。虽然我也被邀请,但因为疫情原因,没有参加。这次来还是下了决心的,心想好不容易赶到了五一,早就想到乌鲁木齐办事,因为十年前我在乌鲁木齐买了一套楼房,一直出租,要交物业费,要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此次参加婚礼,只是我五一出去要办的诸多事情中的一件。席间,吴贤文给我们逐一敬酒,对我们专程来参加他女儿的婚礼表示由衷的感谢。

5

第二天,是最忙碌的一天,因为婚礼就在这天中午举行。

我们在吴贤文的别墅吃了早饭,光吃饺子,可能是按照当地风俗。因为饺子都是肉馅的,儿子向来吃素,他吃不了饺子,吴贤文大姐问他想吃什么?我说那就给他下碗面吧。我让儿子去厨房自己下。吴贤文的家人、亲人,王泽义一家三口、齐美旺夫妇和我,都在客厅吃饺子。饺子煮的多。吃完热气腾腾的饺子,又喝了一些热茶,感觉挺舒服。吴贤文提醒说,早饭就这样凑合一下,大家多吃些,一定要吃饱,中午的宴席可能比较晚。

吃罢早饭,迎亲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别墅大门外的空场地上,摆放着长如龙蛇的鞭炮,从大门口一直摆放到几米远的地方。院子的侧门内,靠近侧门空地处,摆放着一张餐桌。桌子上,摆放着已做好的几道菜,多是荤菜。迎亲的、闹洞房的人,大人、小孩都在做准备,商量着怎么个闹法,闹到什么程度,最后能达到什么效果。这时,别墅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有来道贺的,有来帮忙的,也有来看热闹的,沾沾喜气。吴贤文的小妹提着一袋子红布制成的小花,逐一发给来宾,大家都别在胸前。随后,活动就开始了。

吴贤文的女儿、女婿是大学同学,他们相爱八年,终于步入婚姻殿堂。女婿是湖北人,但已定居厦门,在厦门购置了房产。所以洞房暂时安排在大酒店。十一时许,当奥迪、宝马、保时捷等豪车组成的豪华车队从酒店开到别墅时,鞭炮齐鸣。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鞭炮燃放的刺鼻气味。迎亲的女人、小孩立马堵住大门。新郎必须闯过三道门槛,也就是三关,才能进入别墅,接走新娘。新郎在外面使劲敲门,门里面的人奋力顶住门,不让进,说给了红包才开门,红包不能少,少了也不开。新郎就向门缝里使劲塞红包。女人、小孩接过红包,熙熙攘攘,煞是热闹。费了不少周折,新郎终于进了别墅,迎娶了新娘。

接下来,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即将拉开帷幕。石河子爱派国际酒店三楼金殿,高朋满座,欢声笑语,吴贤文的三百多名亲朋好友莅临。结婚庆典在喜庆的乐曲声中拉开序幕。随着主持人对两位新人爱的罗曼史深情并茂的介绍,新郎、新娘站在舞台的两端,各自深情演唱爱情歌曲,缓缓走近对方。在大学期间,新郎、新娘品学兼优,热爱唱歌,都有一副好嗓子。当两位新人手握麦克风,唱着爱情歌曲,优美的歌声响起,大厅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最感人的还是吴贤文的答谢词。他动情地说,今天,感谢这么多亲朋好友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女儿的婚礼。这些亲友中,有从几千公里之外的贵州、广东、安徽,有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缘的和田,专程赶来参加;有三十多年前一起进疆求学、同患难、共命运的挚友,更多的还是公司员工。他说,三十多年前,他离开生他养他的安徽农村,背着黄书包,带着枕头,背井离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新疆,从当初家境贫寒的懵懂青年,到今天的民营企业家,一路走来,一直拼搏。他祝福一对新人弘扬他在边疆艰苦创业的精神,经营好小家,像父辈们那样开创事业,闯出一片新天地,干出一番事业。他的答谢词情真意切,饱含真情,对新人寄予殷切希望,谆谆教诲,令在座的宾客无不为之感动。

婚宴上,齐美旺夫妇、王泽义夫妇,还有从广东赶来的程国乔夫妇,王怡月弟弟王东风,与我和儿子同桌。三十多年前,我在乌鲁木齐上大学时,只是听说过程国乔的名字,未曾谋面,更无交往,印象不深。听说他是从安徽老家来新疆,考上了八一农学院(即今天的新疆农业大学),上了四年本科。他上的是多么好的大学啊,哪像我们上的自费大学,真是霄壤之别啊!我们打心眼里羡慕他。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南疆某个县公安局工作,一参加工作就担任派出所所长。顺风顺水地工作了几年,遗憾的是后来遭遇了变故。从此,他的人生发生了戏剧性变化,改变了人生轨迹。听了他不幸惨遭的变故,坎坷的人生,我唏嘘不已,感慨良多。王东风身材魁梧,个头高大,风流倜傥。他从安徽来石河子已经好多年,在石河子开小餐馆。他没有雇人,一直自己当大厨,生意还可以,比在老家务农强。他没有学过烹饪,餐馆推出的菜肴都是他平时从烹饪书上潜心学来的。我一直无缘见到的这些朋友,因为参加这次婚礼,终于有机会得以相见,坐在了一起。不过,时光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我们都已年过半百。我们相互加了微信,留了联系电话,还合了影。我,齐美旺,王泽义,程国乔,王东风,几位男士站在后排。齐美旺老婆,王泽义老婆,程国乔老婆,坐在前排。我们当初几个从安徽农村来新疆打拼的难兄难弟终于同框。真是难得啊!三十多年后,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在石河子相聚一堂,把酒言欢,诉说衷肠。

席间,齐美旺还是那么活跃,把整个桌子的氛围搞得热烈浓厚。像昨天晚上那样,一高兴,他又喝高了。我和王泽义因为做过大手术,不能喝白酒。王泽义喝了些红酒。我以茶代酒。齐美旺、程国乔等喝白酒。大家开怀畅饮,把酒言欢,一醉方休。席散,一看时间,已是下午四、五点钟。大家各自回宾馆休息。

6

最忙碌的一天过去了。婚礼办得热烈隆重,圆满成功。吴贤文终于放下心来,晚上开怀畅饮,尽情放松,与留下来的亲友一一碰杯,衷心感谢。席间,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其乐融融。接下来的两天,他放下一切事务,专门抽出时间,全身心地陪同我们去乌苏参观他的公司承建的居民小区,还带我们去观赏石河子近年来精心打造的旅游景点花海。

乌苏市距离石河子一百多公里。多年来,吴贤文的建筑公司承建的绝大多数工程项目都落户乌苏。一大早,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了。乌苏市是近年来新成立的城市,好大好漂亮啊!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吴贤文公司承建的项目区分布在这个城市的好几处,主要是住宅小区,面积都很大。我们先参观了多年前就已经建好的几个居民小区。小区里,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鳞次栉比,气派,洋气。楼房有多层,也有高层。小区很漂亮,都已成熟,居民入住好多年。我们还参观了正在建的几个住宅小区,都是小高层,楼高十几层。已经建好的小区,环境优美,居民安居乐业,一派祥和宁静、繁荣兴旺、安居乐业的喜人景象。正在建的小区,工地一派繁忙,工程按计划进度有序推进。我们接着参观了刚刚建好的一个小区,小区的楼房即将开盘销售。吴贤文告诉我们,这个小区,本来他的公司只是施工单位,承建项目,但开发商因为严重拖欠他的公司款项,他的公司只好由承建方转换为开发商。与开发商合伙开发、经营。这是他未曾预料的,身不由己。参观完吴贤文在乌苏的公司和他豪华的办公室,我对他说,刚才参观了你的公司承建的住宅楼,那么多的住宅小区,那都是你的作品,你的杰作啊!他谦虚地说,哪里哪里,一般般,总的来说,还算可以吧。公司在不断发展壮大,员工队伍也在不断壮大,施工技术不断提高,目前公司发展势头强劲。他还谈了公司今后的发展规划和未来的设想,在建筑市场日益不景气的情况下,他计划在稳住建筑市场份额的前提下,公司将逐渐转型,向物业方面发展。今后,公司将不断拓展物业市场,与建筑实现优势互补,实现公司稳步持续发展。他说,他的公司在物业方面已经开始了积极尝试,已派人去外地专门学习、培训物业方面的业务。前年,成立了一家物业公司,公司各项业务运行良好,经济和社会效益凸显,好于预期。今后,公司将坚定不移朝物业方向发展,力争二次创业,再创辉煌。他说,物业公司经营得如何?关键在人。他已意识到企业的兴衰存亡,人才是关键,是第一要素。这几天,他要接待几个211大学的毕业生来公司应聘物业公司经理。他说年轻人思维活跃,敢闯敢试,敢为人先,物业公司看来还是要让年轻人来打理。他还给我们透露,除了物业方面,今后积极发展旅游业也是公司的必要选项。他已在石河子周边购买了几百亩山坡地,计划开发滑雪项目,以此带动当地旅游业发展。这必将为公司的发展注入强劲的生机和活力。他说,他年纪大了,有时感到体力不支,今后将更重要、更繁重的工作交给年轻人来承担。他将以身体为重,慢慢退到幕后,当好公司的参谋和后盾。

吴贤文公司的资产早已过亿,目前外面欠他公司的款项已达五千多万,但追回的难度很大。他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打算走法律程序,起诉对方,进行追讨。公司还有些欠款根本无法追回。在我们入住的宾馆前面,仅隔着一条街,有一个风光旖旎的人工湖。人工湖及其周边的步行道、小广场、绿化带等铺设的地砖,还有其他设施,都是他的公司承建的项目。公司投资几百万,至今仍无法收回。他说权当是给国家、社会做贡献了。

在和他的交谈中,我仿佛看到了他带领的公司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激流勇进,破浪前行,扬帆远航。他是个能吃苦、肯吃苦,想干事、干成事的人。三十多年前,他背着黄书包,带着枕头,离开爹娘,告别故乡,来到遥远的新疆。进疆几十年来,他一直奋斗至今,终于成功了。我们为他感到高兴,为他喝彩,也为自己感到高兴。因为我们都是同龄人、同路人,我们的经历相似,都经历过刻骨铭心的边疆求学经历,艰难创业经历。都经历过高考落榜,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希望,背井离乡,历经磨难,在遥远的边疆圆梦。我们都是追梦人,靠自身的努力,发挥聪明才智,奋力拼搏,追求美好人生。我们都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7

吴贤文亲自驾车,陪我们去看花海。几辆车结伴而行,逶迤来到将军山下。透过车窗,远远看见薄雾笼罩的将军山麓,有几处色彩斑斓、集中连片,好似天上落下的朝霞,又像是有人铺下的绚丽锦缎。那么地醒目,那么地迷人!

我们的豪华车队一路驰骋,向耸立于天际的高耸、巍峨的将军山挺进。但越接近它,路上的车辆越多,像扎堆的蚂蚁,不时出现堵车。我们不时停车,耐心等候,前方的交警在不停地指挥、疏导。“碰上五一,大家都出来放松,到处都是车子。”吴贤文说:“我们要去看一下花海都这么地难啊!看着明明就在眼前,但可望而不可即。”我说,莫急,慢慢来,耐心等,我们会看到最美的风景。好饭不怕晚啊。排得像长龙一样的车队慢慢蠕动,每移动一步都让人感到很费劲。十几公里的行程,花费了我们一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将军山脚下。前往花海的路,有一段车子无法开进去,我们只好下车,结伴徒步而行。走了一段很长的杂草丛生的像是堤坝的小径,又越过一道又宽又深的流淌着清水的渠沟,再往前继续行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花海的容颜。

花海,真大啊,一望无际。名副其实,这里是花的海洋。我们走近了才看见,原来不仅是山脚下,还有山谷间,都是鲜花铺满地,从半山坡一直铺到山谷,直至山脚下。花儿争奇斗艳,花团锦簇,像铺下的五彩斑斓的地毯。红、白、蓝、粉红等各色花儿,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密密匝匝,竞相开放,姹紫嫣红。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各地游客汇聚到这里,尽情欣赏,流连忘返。有的还爬到了山顶,站在山巅,向下眺望。这时,他们像是落在电线杆上的一群小鸟。

听说几年前将军山还是荒山秃岭,几乎寸草不生。后来石河子市政府与辽宁携手开发,从北美洲引进针叶天蓝绣球、石竹、瓜叶菊等耐旱的花卉,在这里试种,先是试点,获得成功,后来逐年推广。从当初的几十亩,现已发展到数千亩,昔日的荒山秃岭变成了一望无际、风景如画的花海。美丽的花儿驱走了这里的荒凉,变成了美丽的风景、人间的天堂。

我们漫步在花海中曲折通幽的木栈道,尽情欣赏眼前的美景,徜徉在花海之中,如梦似幻。这时,我蓦地回想起我们当年一起进疆的吴贤文、王泽义、王怡月、齐美旺,还有后来的程国乔、王东风等,我们当年的人生犹如几年前的将军山那样荒凉,但后来我们通过不懈努力,一个个都好了起来,开创各自的事业,拥有了各自美好的人生。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就像眼前的花海,五彩斑斓,美丽迷人!

(2023年5月写于托克逊,2023年8月修改于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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