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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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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18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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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母亲(组诗)

1.心甘情愿当一辈子农民

外公是矾矿工人
母亲出身于工人家庭
却嫁给了一个农民
也就是我的父亲
门不当户不对呀

也许是母亲不识字的原故吧
她嫁给了当农民的父亲
嫁到了一个小山村里
一守就是一辈子
心甘情愿当了一辈子农民


2.深夜的纺车声

母亲一共生育了九个子女
拥有一个十一口人的大家庭
五儿四女,这九个孩子啊
要吃,要喝,要上学
母亲含辛茹苦
把每个孩子都抚养成人
都送进学校读书
是多么地不容易啊

家里没有一个人拿工资
没有外援,全凭自己的双手
母亲经常哭着说:
“家里要是有个拿工资的就好了”

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母亲没日没夜地劳作
养猪养鸡,采茶砍柴
……
凡是男人能干的活,她样样都会做

小时候,我夜里经常从睡梦中醒来
看见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纺线
纺车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母亲额头上不时滚落下
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

每年春节
母亲都要亲手给全家人每人
缝制一套新衣裳、一双新鞋子
大年初一,我穿上新衣裳、新鞋子
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虽然是粗布衣裳,手工纳的鞋底
但穿在身上,穿在脚上
我觉得世上没有什么
比这更温暖的了

3.人人都有老的那一天

外公去世的早
外婆又常年瘫痪在床
母亲竭尽所能地照顾外婆

母亲利用山里的优势
平日里多养些鸡鸭鹅
等鸡鸭鹅长大了
她亲手宰杀一两只
洗净放进瓦罐里,用小火慢慢地煨炖好
打发我和哥哥送到外婆的病床前

母亲每天早早起床
披星戴月上山砍柴
将滴着露水的柴禾挑下山
堆在房前的空地上
晒干,扎成捆
打发哥哥姐姐担去给外婆做饭

母亲经常对我们说:
“人人都有老的那一天。
做子女的应该力所能及地
照顾好自己的老人


4.一碗酱油炒饭

在我很小的时候
有一天,我看见母亲端着碗
坐在屋子的角落里
津津有味地吃饭
我少不更事
好奇地凑了过去
仰起脸,用不解的目光注视着她

母亲也注意到了我,便停下了吃饭
她从碗里拨出一些黑色的米饭
到另一只碗里,递给了我,说:
“你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我伸出双手,接过了碗
用筷子挑起那乌黑的米饭
直往嘴里送
这是酱油炒饭啊
母亲居然把它当成了美味

我可怜的母亲啊
那时候家里是多么地贫困啊
现在每当回忆起那一幕
我的鼻子总是酸酸的
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5.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母亲五十六岁那年的夏天
我孤身一人去了新疆
母亲哪里舍得让我走啊
因为她知道她和父亲
失去了晚年的依靠

我远去新疆的那天
母亲悲伤地恸哭
一路追了我好远
但还是没有追赶上我
只得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她不吃不喝,终日茶饭不思
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此后的二十一年间
我仅仅回过四次老家探望过她
平常我都是通过电话问候她
回不了家看望她老人家
就多寄点钱吧
尽量弥补我内心的愧疚
母亲却在电话里经常念叨:
“还是你孝顺啊!”

八年前的金秋十月
我去克拉玛依看望在那里上学的儿子
在宾馆给母亲通了电话
她还好好的
没想到几天后我返回和田
她已病倒
一周后就离我们而去了

母亲离开我们已有八个春秋了
我经常想起她曾经在电话里
对我说的一句话:
“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6.一双旧布鞋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
经常胸口疼,头晕
却很少去医院看病
她只要病了,或是身体不舒服
就冲一碗红糖水喝
躺下休息半天
算是吃药治疗了

我小的时候
母亲常常卧病在床
我和哥哥姐姐妹妹都围在
她的床前,嘤嘤啜泣
无助地抹着眼泪,束手无策
仿佛天已塌下来了

在我的印象里
母亲只进过两次医院
一九九二年我刚参加工作时
她大病一场,到合肥做了手术
二零一零年十月,她昏迷不醒好几天

才去县中医院住院治疗
住院治疗七天
仍不见好转,病情恶化
在一个漆黑的深夜
她撒手人寰,溘然长逝

母亲生前亲手给儿女
不知缝制了多少双布鞋
但她走的时候却脚穿一双旧布鞋
临行前,她头脑清醒地对大妹说:
“我就穿这双旧布鞋上路吗?”

7.黄土山是老家

母亲七十多岁
还坚持每天劳作
依旧上山拾柴,担粪下地
种菜,养鸡,采茶……
要是一天不劳作
她就感到浑身不舒服

我一直劝母亲不要劳作
注意休息,保重身体
争取多活几年
但母亲不以为然,对死从不畏惧
她说:“每个人都有走的那一天。
黄土山是老家。

母亲走的那年秋天
她种的棉花大获丰收
几亩地的棉花竞相吐絮
白花花地开满一地
但她再也不能去采摘了

和父亲一样
母亲一九三四年生,属狗
在父亲走后的第七年
母亲追随他而去了

父亲活了七十岁
母亲比他多活了七年

母亲长眠在故乡
一个名叫照洼的小山上
与父亲长眠的地方相隔不远
与祖母长眠的地方也很近
都不到五六米的距离
辛苦劳累了一辈子
母亲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作于2018年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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