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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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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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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鞭上的那颗红缨

                                                  田 墨 龙

东风村是同江市域最南边的一个自然村,村南有条小河,是同江与富锦的界河。小的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们瞒着父母半蹚半游“侵入”河对岸,并且上岸后还蹦蹦跳跳的一齐喊着,“富——锦——,我——来——了——!”

如果被哪一个小伙伴的父母亲知道了“过河”的事,那么所有参与越界的小伙伴的父母就肯定都知道了。小伙伴们就要为自己闯的祸付出代价了。

因为那条河,不仅仅是河,它也是北大荒一种典型的地貌——漂筏甸子。

踏上漂筏甸子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因为重力突然增加会缓缓下沉,如果遇到漂筏层较薄的地方,还有掉进去的危险。

这种东西现在很少了。但据说当年开放北大荒的兵团,曾有拖拉机掉进去后都没了踪影。

红军长征时过的草地,也类似于这种地形。

所以大人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他们越是禁止,我们偷偷过河的欲望也就越强烈。

我挨打的时候,都是爷爷来救我于水火。

爷爷那时也就60多岁,天天扛着一杆戴有一朵红缨的大鞭子,他负责放养全村各家各户的——猪。

因为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饲料来喂家禽和家畜。于是生产队就安排专人把各家各户的猪都集中在一起,驱赶到野外的草地里,去吃青草,啃草根,或者拱泥巴里的什么东西吃。

每天早晨七点,爷爷大鞭子上的红缨就飘动起来了:“送猪了——送猪了——”爷爷从村子的这头开始喊,一直喊到村子的那头都能听见为止。

然后爷爷再回到村子的中间,把他那杆大鞭子往地上轻轻一戳,等着各家各户的猪来集合。

风和日丽的时候,爷爷牧鞭上的红缨便静静的陪着爷爷等待;若是稍有风起,那红缨也就飘舞起来,似乎在催促猪们赶快集合。

也不知道为什么,孩童时很多的事都像云烟一样淡去,可是爷爷牧鞭上的那朵红彤彤的鞭樱子,至今仍在我的心头闪烁,并且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红。

红缨是那个年代的记忆,那记忆犹如酒香——年代愈久,香味愈醇。

我是为陪同省市作协的采风团,才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的。

东风村的“新农村建设”别有一番心意。为了开发旅游,他们利用一座民房建起了“农村遗迹陈列馆”,馆内有几十年前的生产用具、生活用品以及图文史料,馆外还复原了一些具有浓郁东北风味的马架子、地窨子以及拉哈辫子民房。

拉哈辫子是原先东北地区一种用来筑墙的原料。其制作过程是将一缕拳头粗细的草,在很稠的粥一样的黄泥浆里铺开、浸润,夹入稠稠的泥浆后,然后捞出来推在一起,“醒”个一两小时就可以使用了。

用拉哈辫子筑墙有“卧”和“挂”两种方式。“卧”,是把“醒”好了的拉哈辫子横向编上劲儿有次序地垒叠在一起;“挂”,是把拉哈辫子挂到已经固定好的横杆上编上劲儿,待其淋干后成为一体,再在其两面抹泥。

那时盖房子,窗台以下的墙体大多是“卧”,这样的墙体结实牢固;房墙的上半部,一般是用“挂”,可以省些原料和工时。

看到拉哈辫子民房,那个虽然清贫但却民风淳朴的年代,那时的人、那时的事,便会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我进入陈列馆时,意外的看见了一杆镶有红缨的大鞭子。我不敢确定那就是爷爷当年的那杆大鞭子,但是我敢肯定的是,那鞭子上镶嵌的红缨子,和我心中留存已久的那团火,一模一样,形相近而又神相似。

爷爷放猪的时候,经常会把那杆大鞭子摇成一个圆圈。那红缨,也随着鞭子的飞舞跳跃着、闪烁着,那种灵动的美在夏日的晴空里,肆意的张扬、尽情的挥霍。那些不安分的猪,只要看到这杆大鞭子、看到那个红缨在飘动,就只能乖乖的待在队伍里,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牧鞭上的那颗红缨,守护的是那个年代;而心中的那颗红缨,是对那个虽然清贫但却民风淳朴年代的一种深情的怀念。

离开东风村的时候,我特意拐向村南的小河,准备看看儿时嬉戏的旧所,但却意外看见了立在村南头的村史碑。

“村史碑”是当地政府建设新农村的一项重要举措,其碑文都大有看头。

“村居之地,史乃原始森林,荒草野甸,沼泽遍布,兽禽出没,人迹罕至。”——此乃村之始。

“东风村名,寓意力争上游,发奋图强。”——疏解村名的寓意。

“人均纯收入实现1万2千8百元,过上了小康生活。此乃党的英明领导和东风村几代人艰苦奋斗之功。”

寥寥数语,毕见今昔。

我感叹故乡变化之大,便愈发惦记那条小河。急急地走过去却发现,那条几十年未曾涉足的小河,已经是一片绿油油的水稻田了。

微风吹来,稻香扑面……

朦胧中,我看到水稻田的南边,有一群孩童簇拥着一杆牧鞭在那里蹦跳着,牧鞭上镶嵌的那朵红缨,在绚丽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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