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世纪初期,人们通过星际旅行到达多个星球,每个星球上的人类外貌与语言都是一样,只是与其共处的物种千差万别,有人形动植物、有机械人,还有外星生物比如:深海牛鱼。
居住在多个星球上的人类达成一个共识,他们到达的星球不管以前叫什么都改叫“地球”,这是人类对起源地“地球”的深情怀念。郝帅与娜娜就生活在这样的“地球”上。
他叫郝帅,一双小眼睛,矮鼻梁,圆嘴,圆脸,身材或长或短,他无法控制。他是一截气泡,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自己像人类那样有四肢的躯体。
“我在哪?”郝帅最常问的问题。他一直疑惑自己的真实,他认为自己只是机械人娜娜姐姐的气泡宠物。可是娜娜认为郝帅是最强壮最勇敢最英俊的亲弟弟。
“你在我心里!”娜娜娇滴滴地回答,同时她那带卷的眼睫毛跟着一双大眼睛一起闪动。
与芭比娃娃同类造型的娜娜,总是以公主外形出现在深潜展览馆的展厅里,讲述着人类程序员输入的展览内容。她是最合格的讲解员,不知休息不知疲惫。她的讲解不是机械地读出声音,而是有人类嗓音的抑扬顿挫、字正腔圆。
这是娜娜不断学习不断总结形成的,就像她对郝帅讲话,总是含情脉脉。
郝帅每次听着娜娜的回答就要崩溃,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卷曲成一截小手指,听话地回到娜娜机械人的心脏里面,被钢铁包围着,看不到日出与日落,更看不到行走的人类和飞扬的树叶。
郝帅知道他的大脑被娜娜控制着,他不知道娜娜怎样控制的?
这天早上,矮胖的程序员张三来到娜娜身边,娜娜拔掉充电插头,转身问他:“今天又讲哪个展厅?”
“去一号展厅!要讲解的内容已给你输入,我今天还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张三拖着行李箱立在娜娜身前,他是要出差远行。
“好的,拜拜!”娜娜微笑着挥挥手就朝一号展厅走去。
娜娜所在深潜展馆的展览内容以及展台内容每天更新,紧扣科学技术发展前沿。
那天一号展厅没有一个人类保安维持秩序,众多观展人群在娜娜指挥下有序地漫步在展厅里,娜娜还贴心地播放着舒缓音乐。
郝帅早已飞出展馆,飞向天空。他把短小气泡变成飞碟模样,奔赴外太空。
外太空布满各种形状的小行星,空旷寂寞。不一会儿,郝帅撞入一颗小行星,发现那颗小行星的外层大气里正在激烈地打仗。黄头盔的飞碟与绿头盔的飞碟正在激烈地拼杀,分不清输赢。
就在郝帅准备逃离这颗小行星时,他被几名绿头盔打出的网兜住,带回绿头盔基地,一座大白菜山,漫山遍野全是大白菜。山洞里全是白菜叶铺成的阶梯、平台、高背椅等,四周像蜗牛的生物头上顶着绿头盔爬在白菜叶上。他们正在议论这次抓的是哪类物种?郝帅能听懂它们的语言。
“报告国王,我们抓到一个奸细!”一只绿头盔蜗牛趴在台阶下喊,台阶上传出:“带上来!”的命令。
六只蜗牛用嘴咬着白菜帮绳绑着的郝帅拖向台阶上。
“谁派你来的?说!不说就刺死你!”国王坐在一个高背椅子里,头上顶着白色皇冠,说话声音洪亮,震得山洞里的白菜叶摇晃,郝帅感觉整个小行星都在摇动。
“我叫郝帅,来自地球,只是路过,你们抓错了!”郝帅满腹委屈地辩解,他生气时肤色变成纯白,在这一群褐色蜗牛里显得刺眼。
“刺死他!还嘴硬!”国王不耐烦了。
所有士兵嘴里含着短粗的白菜帮朝郝帅身体刺去,但是刺不透,刺下去又鼓起来,累得士兵东倒西歪,郝帅反而“哈哈哈”大笑,就像是给他挠痒痒。
“关起来!明天行刑!”国王气得脸发绿地大吼着。
几十只蜗牛用嘴咬住白菜帮绑绳,半天才将郝帅拖入附近一个小山洞里。郝帅太累了,倒头睡下,他做起梦来。
郝帅在梦里飞行着,起初是在海底飞行,因为他看见海水里的鱼虾还有螃蟹,它们身体透明,而海水浑浊,还有许多不起眼杂物,比如水草、人类抛下塑料瓶子、塑料袋子等。
不知游了多久,他从海底飞出,升入高空。大地在脚下变得开阔起来,波涛汹涌的海面慢慢变小,到处是纵横阡陌的田地和或大或小的湖泊。
他以为会一直飞下去,飞出天空到外太空。不久,由于受地球引力,迫使他缓缓降落在山坡上。
山坡上全是坟墓,这些坟墓上长满青草,郁郁葱葱,庄严肃穆。这些坟墓造型有点怪,一个一个像刚降落的飞碟,只是在飞碟前立着一块牌,上面写着名字。
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为郝帅打开一个飞碟墓门,经过一条通道,来到墓室,一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女子躺在棺材里,安详宁静。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睡在这里?”郝帅扑向棺材上使劲地哭喊。
“你在我心里!”娜娜声音传来,郝帅身体开始蜷缩,卷成手指长时,一眨眼,回到娜娜钢铁心脏。
娜娜发现郝帅这次回来后沉默不语,郁郁寡欢。
郝帅知道要是娜娜不能控制自己,再晚点回来,也许就能叫醒母亲。
郝帅思考着明天要去的方向,应该是制造娜娜机械人的车间。他要搞明白娜娜是怎样控制自己的?
第二天,娜娜在展馆门边充电时,郝帅飞向机械人制造工厂。
一排高大宽敞的厂房,里面没有人类,全是机械臂在灵活地安装机械人。先是一堆零件,然后装配躯体、四肢、大脑,最后装配成机械人。机械人大脑车间很简单,控制板上放着多个像芯片的指甲盖小的方块,这些小块同娜娜大脑里一样,悬浮于脑腔内,不知道哪一块是控制郝帅的,因为每一块芯片是一模一样。
郝帅有点泄气,原本他是充满信心一定能找到控制他的机关,现在看来真不行,他有点疲惫,躺在一块芯片上,开始回忆。
他记得四岁多,那年“春节”前爸爸休假,他和爸爸回到老家。
老家的冬天特别冷,冷得屋后池塘水面结冰。那时郝帅常坐在门槛上,守着屋里病床上的奶奶,生怕去喊奶奶她就不答应了。路过村民时常发出感叹,说奶奶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病?他默默地流泪,默默地担心。
最后还是爸爸托人遍访附近周边的老中医,打听到山那边的大坡村里有一位老中医,医术高明,于是爸爸和爷爷轮流背着奶奶,翻过山坡,来到另一座大山山腰上的村庄,老中医住在一个大院里。院门口排着好多人,他们排在队尾。不过老中医看病的速度很快,进去的病人五分钟就出来。他们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奶奶,由爸爸背着走入院里,院子不大,一大半院坝上晒着中草药,在院门边一个小草棚里,坐着一位白胡子老人,精神矍铄,枯干的手指搭在奶奶虚弱的手腕上,开始号脉,然后看舌苔,然后口述方子,桌边一位青年立马用毛笔写下药方,再递给身边立着的抓药人,抓药人拿到方子一路小跑到堂屋里,整个流程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多余。爸爸原想问一问奶奶情况,那位写药方的年轻人立马起身指挥着他们退出院门,让进后续排队的病人。一周后,爸爸去老中医那里取回中药,是一大瓶药丸,药丸像绿豆小,叫奶奶每天吃三次,每次吃十丸。一周后,奶奶如白纸一样的脸开始红润起来,她能自己坐起,有食欲,想吃米饭。
那年“春节”,家里温馨祥和,村里张灯结彩无不热闹。
郝帅妈妈培训完毕回到爸爸老家过节。当时大伯、二伯工作繁忙没有回家,大姑回婆家过节去了。于是“春节”的团年饭就由母亲来操持。她先和好酥肉料,泡豌豆、清洗小黄鱼,包汤圆,然后在一块大擀面板上揉搓东北人的各色果子饼。午觉后,在院里支起一口大铁锅,爸爸负责给大铁锅烧柴。
此时,家家户户在自家院里支起大铁锅,为年夜饭炸制各种食材:炸黄鱼、炸碗豆饼、炸酥肉、炸汤圆,还炸油果子,还有麻花。
这些油炸食料堆满两大筲箕,一家人吃着这些油炸食品说着话,借着月色,坐在自家院里守岁。
郝帅想到母亲不禁流下热泪,他想回老家看看。
极度伤心的郝帅今天不用娜娜召唤,早早地回到娜娜钢铁心脏。
第二天,一大早,娜娜在展馆门前空中放出投影。
郝帅醒来,来到展馆大门,大门正上方悬着一个硕大显示屏,显示屏上写着四个字:“郝帅老家”,郝帅没有多想,飞入显示屏里,滑向久违的老家。
那是地球上最祥和最安逸的地方,幸福指数最高的农村,那里有山有水有农田有鱼塘,是所有城里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郝帅家住在一条小河东边,那棵盘根错节的百年黄葛树下。
“我回来了!爷爷、奶奶!”郝帅穿着初中学生校服跑进青瓦红墙的屋里。爷爷和奶奶头上都绕着蓝布巾,身上穿着蓝布衣裤,衣服是统一镶有花边的对襟长衫,上面绣有花纹,绣工精细,色彩艳丽。他们是土家族人就是巴人后裔。
爷爷晃着白胡须,正在院子里打“土家余门拳”。瞧见郝帅进来就招手叫他过来,要教他拳法,郝帅赶紧躲到堂屋。他小时候曾被爷爷抓去练“土家余门拳”,结果发高烧病了三天,自此奶奶坚决不让郝帅学拳法。
郝帅喜欢听爷爷讲故事,爷爷经常给他讲“五氏联盟立巴国”。
那晚郝帅同爷爷坐在小木桌边吃晚餐,奶奶不停地给郝帅夹菜,爷爷没有牙齿的瘪嘴,喝着玉米粥,不时地“啪嗒”一下双唇,以表示他仍然有咀嚼功能。
“在远古时,话说武落钟离山上有黑赤两个洞穴,里面居住着五姓人家,以渔猎为生。赤洞里住着巴姓之子,其他四姓居住在黑洞。黑赤洞!黑赤洞!”爷爷瘪着嘴唇念叨着。
郝帅知道爷爷累了,他每次只能讲到黑赤洞,他肯定知道很多。
当晚,郝帅梦游武落钟离山的黑赤洞。
看着那些远古人们身穿兽皮,男人们佩戴青铜短剑进进出出地忙碌着,有的正在烧陶器或制青铜武器,还有铁匠围在火炉打铁,远处山坡上有人在开垦田地。
巴氏的儿子生在赤洞,名叫务相,其他四姓的儿子生于黑洞,他们是樊氏、谭氏、相氏、郑氏四姓人家。其初五家人相处安好,耕耘围猎打鱼,互不干扰。但是不久平原人开始进攻武落钟离山,五氏家族各自为战,战斗非常惨烈,每一个家族都有受伤或死亡发生,没有哪个家族能单独战胜平原人。为此,大家决定联盟,壮大势力,保卫自己,防御攻击。
于是五氏家族长辈们坐在赤洞前商议,决定选出一个首领统领五氏家族青年人,组成一个有组织有战斗力的队伍,来对抗来犯之敌。
时间紧迫,长辈们商量一天一夜,最后决定以“石洞投剑”比赛来选拔,为了公平起见,比赛三轮,规则是,谁第一个把短剑投入石洞谁为首领。
石匠找到一片平整石壁,在石壁上凿出一个仅够短剑投入的石洞。
于是订立比赛规则:所有年轻人皆可参加。年轻人站在石壁前离石壁五大步远处投短剑,五大步处划一道线不能越过,越过者为放弃参赛。
五氏家族年轻人齐聚于石壁前,他们高举着短剑排着队,先后朝石洞口投掷。第一轮谁也没有投入石洞,第二轮,仍然没人投入石洞。大家议论纷纷,怀疑这个比赛规则有问题,也有长辈担忧。
“大家不要灰心,肯定有优秀后生,能投中石洞的,大家要相信年轻人!”最年长的长辈发话了。
第三轮,众人重新排队,立在石壁前方,每一位年轻人双眉紧锁,凝神屏气,全神贯注,这是最后一搏,谁也不能松劲。
巴姓儿子务相脸红筋涨地紧握着短剑,光着脚板走向划线处。立定,深呼吸,瞄准石洞口,奋力挥臂投出,他的短剑如离弦的箭,不偏不倚地正对石洞口飞去,眨眼间钻入石洞。
整个巴氏家族年轻人欢呼起来,纷纷与务相拥抱,祝贺成功。郑氏家族儿子郑原不服气,认为石洞在赤洞边,巴人占了先机,为了公平,要求更换比赛。
长辈们重新聚在一起商量,决定“游水”比赛,其规则是所有参赛年轻人一起乘船到清江水道中央,听到号角声后,跳入江水,往江岸终点木柱方向游,谁先游到木柱者为首领,并确定为终极决赛。
五氏家族年轻人坐五条木船向江心划去,听到岸上号角声后,船上年轻人一起跳向江水,顿时江面一群又一群的手臂轮番划过江面,溅起阵阵浪花。
清江水向东而下,奔涌不息,把横跨的年轻人冲得七零八落,靠岸的难度增大。有部分年轻人开始放缓速度,顶着奔流的江水向岸边靠拢。还有少数人直接被激流冲往下游再也没有回来。
长辈们在岸边等待,看着这些年轻人快要靠岸了,突然冲来一波激流,将这些年轻人冲散,一个又一个在下游奋力洄游。
妇女与孩子跟在长辈身旁围观,一会儿说郑姓年轻人冲上来了,一会儿又喊樊姓年轻人过来了,一会儿又叫谭姓年轻人回来了。接着又有人喊有人在下游上岸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唉呀”的惋惜声。
不一会儿,从下游冲上来两个巴姓青年,前面是务相,他的双臂像两个风轮一样,急速地挥舞着,拖着身体,顶着汹涌而下的激流,缓慢而坚定地朝长辈们所在的岸边,那个终点木柱所在地冲去。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人们抬起冲到终点木柱的第一人务相,围着长辈、妇女和孩子们转了一大圈,最后由最年长的长辈宣布:务相为首领,并命名为“廪君”。
五氏联盟成为最早的巴人部族。
廪君率领着五氏联盟战胜平原人后,为了扩大地盘,他率部族人员乘木船逆清江而上行驶到恩施城边。
恩施城的盐水女神蒙着面纱、披着大红披风,立在城门之上,对城门前的廪君说:“欢迎远方客人。城里有鱼有盐,山美水美。”廪君带着年轻人在城墙下高呼回应。
“开门!”盐水女神下达命令。城门缓缓地推开,廪君带头冲入城门,向城墙上跑去。
此时,盐水女神缓缓地揭开面纱,脱去红披风,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人,穿着一件蓝色旗袍,静静地立于城楼上,静候廪君。
“妈妈!是我妈妈!”郝帅激动得热泪盈眶,向他妈妈跑过去。
耳朵里传来娜娜的柔细声音:“你在我心里!”“嗖”的一声,郝帅回到娜娜钢铁心脏。
娜娜静静地立在展馆检修室里,她的线路出现故障,等待维修人员更换。她不能挥动手臂,闭着双眼,垂着双臂,仿佛正在沉思。
她很羡慕郝帅,因为郝帅能在空中飞行,她在老家也能自由地飞行,而现在却被束缚在这个钢铁躯体里。她想老家,想胡子爷爷和她的亲妹妹小体。
“看,娜娜在难过了,你们还不快点修!”程序员张三指挥着两个背着挎包的年轻维修人员。
娜娜睡了,她回忆起深海老家。
五村的村民在深海的山坡上嬉戏游玩,日子过得平静安详。
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类,他们开着深潜器,坐在有窗户的钢铁大鱼里操作伸出来的机械臂,机械臂端头有时配有铲子,挖掘取走海底泥石;有时配有手指捧着一个方盒子,趁海底生物不注意,将其捕入方盒子里。五村里那些孤儿就是因为他们的父母被机械臂装入方盒子里,再也没有回到五村而成为大家共同照料的孤儿。
两年前的一天,人类又来了,就在大家愤怒地瞪着这群强盗时,那个机械臂从上层水域,抓走娜娜父母。娜娜亲眼看着机械臂上的手指灵活地扳动方盒子的锁扣,锁紧盒子,她的父母再也钻不出来,她围着方盒子转了好几圈,大声地喊着父母,眼泪不停地流着。
“孩子不着急,你父母可能看不见你。要不你附着在机械臂上到陆地寻找机会救出他们。”胡子爷爷游过来提出建议。胡子爷爷的白胡子很长,比他的身体还要长,漂浮在海水里,多远就能认出他。
“娜娜,你知道吗?你是五村里唯一可以升到海面的村民,因为你尾巴上堆着好多件像衣服的皮肤。这是五村传统,十年产生一位可以升到海面的村民。尾巴上的衣服是这样用的,就是你在上浮时感觉到水压减轻、水温升高,心脏乱跳时,就要及时穿一件尾巴上的衣服,让身体的水压保持深海水平,温度保持着深海水温,而不会因接近陆地使身体内脏爆裂而死。还有你刚到陆地时必须附着在钢铁上,因为心脏不够强大,等到心脏强大后,你就可以在空中飞行,那时你就能找到你父母,并且救出他们。”胡子爷爷两年前的叮嘱一直在娜娜耳旁萦绕。
娜娜不知睡了好久,等她睁开眼睛时,眼前的展厅变了一个模样,不再是具体的房间,靠墙的展台、旧照、旧物以及音响与灯光塑造的场景再现等,而是立在房屋展馆门前上空的一个椭圆球体,娜娜两脚掌喷着火焰,围绕着球体中间立柱飞行,所有展厅内容全放在中间柱上,像一根圆柱周边贴上好多插图,是将房屋展厅内容投影到这根圆柱表面。娜娜要将展览内容讲完,必须绕着柱子飞行十圈。从球体底部绕飞到顶部,从顶部窗口飞出,在空中划过一条白光,然后平稳地落在房屋展厅门口。而那些观展者坐在一架飞机上,跟在娜娜身旁观展。
“娜娜,我们飞往外太空吧。你知道吗?外太空里的小星球正在发生战争,是飞碟大战!”郝帅憋不住讲出自己的秘密。
“我真羡慕你,可以任意地飞!我不能,就这身钢铁躯体,能让我飞多久?按我拥有的燃料计算,能飞五公里远就是极限了这是维修师傅刘师傅说的。”娜娜郁闷地说。
娜娜不断地重复飞行操作,特别是起飞与落地操作很重要。她试着在夜色里,飞到机械人制造厂区,然后飞回来。
她拿到机械人装配图的U盘,休息时,将U盘安装在检修屏幕上认真研究努力掌握,了解机械人结构、各零配件作用以及相互连接关系,掌握其技术要求。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娜娜脑海里出现,她要装配机械人,用来顶替自己,方便她抽身去解救父母。
她用一周时间确定装配方法和程序。展馆检修室工具齐备,完全满足机械人装配。
“郝帅,你现在要工作了,不能再胡思乱想地到处乱跑!你要找到我的钢铁躯体的所有零配件,我准备组装一个机械人,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倩倩!”娜娜认真地对郝帅讲。
郝帅心想有什么好找的,上回他就在机械人制造厂看见了这一切,但是没办法运回展厅里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不用找,上回我到过机械人制造厂,那里所有零配件都有!只是无法搬回来!”郝帅悬停在娜娜头顶说。
“我来搬,今晚开始。”娜娜肯定地说。
地球上的天空,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喷火机械人飞来飞去。有时是空中汽车、空中的士,当然也有帮助人类搬运物体的机械人。
这天深夜,一个机械人脚掌喷着火穿行空中,从机械人制造厂抱起零配件,再飞回展馆检修室,一晚上来来回回,检修室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堆满零配件,娜娜找来一块遮雨布盖在上面,让人类以为那是一堆检修垃圾。
一周后,倩倩机械人的所有零配件准备完毕,接下来就是装配。娜娜先在电脑里进行组装,扫描零配件编号,在电脑中生成样机,然后按照装配图组装。发现出错后,回到装配图上找原因,重新组装,再发现错误,再回到装配图找原因。这样反复多次,最后在电脑上装配成功。
娜娜终于在周五晚上,信心百倍地开始动手装配机械人倩倩。
一周后,倩倩的下肢已经立起来,躯体和上肢放在地板上,就在拧上前胸后背的铁板时,倩倩的头颅躺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叹息。娜娜不敢怠慢,立刻将头颅安在躯体上,再抱起有头颅有手臂的躯体放在下肢髋关节上。然后安静而紧张地给机械人倩倩充电,焦急地等待着。充电完毕,娜娜帮助倩倩拔掉充电插头,倩倩转动着头颅在展馆检修室里张望。
“我在哪里?”机械人倩倩讲话了。
“你好,你叫倩倩!”娜娜激动地大声回答。
“你好,你叫什么?”机械人倩倩反问,她的眼睛比娜娜大,眼睫毛更长。
“我叫娜娜,是你的姐姐,你是我的妹妹!”娜娜不由自主地上前拥抱倩倩。
那晚郝帅几乎没有睡,听了一晚上两姐妹的悄悄话。
娜娜告诉倩倩,她准备回老家,她的工作全程由倩倩来完成,她坚信自己装配的倩倩机械人跟自己一模一样,所有程序员都分不清楚,就是郝帅也分不清楚。但是郝帅却在娜娜的心脏里用鼻子“哼”了一声,他可分得一清二楚的。娜娜是他的亲姐姐,而倩倩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有点纳闷,为什么倩倩没有一个像他郝帅那样住在倩倩心脏的亲弟弟?
“倩倩,一般早上八点你就要站在展馆门口,程序员来到身边,你就得自己拔掉充电插头,然后程序员打开你脖颈部输入插口,将这一天要讲的展览内容输入,并且告诉你在几号展厅讲解。然后你就等到九点,看到人类打开展馆大门,有人类观展者陆续走进来时,你就带着他们来到你要讲解的几号展厅。等人类到齐后,你就从右手第一个展台开始讲解,讲完一个,再进入下一个展台讲解,循环往复。当人类观展者突然减少为零时,你就不再讲解,回到展馆大门旁立着等待下一批人类观展者。”娜娜终于讲完。
“这是你在房屋展馆里的工作内容,而不是在椭圆球体展馆的工作内容!”郝帅尖锐地指出。
“我脚掌喷火发动机才开始试运,等着出故障时,就会改回到房屋展馆里讲解,那时就是我回老家的时机!”娜娜深思熟虑地回答。
“老谋深算!”郝帅笑着夸奖。
两个月后,娜娜如愿以偿,她的脚掌喷火发动机出现故障,被维修人员拆除带回制造厂去检修,倩倩正式接替她的工作。
这天,一早娜娜带着郝帅走入展馆门外的悬浮屏幕里,屏幕上没有“深海老家”四个字,而是一片深蓝色,他们滑向深海。
娜娜的钢铁身体漂浮于海面,像一个被遗弃的芭比娃娃。此时,她恢复成一条深海牛鱼的原型,细小的眼睛,饱满的头颅,蒲扇大的鱼鳍,鼓鼓的圆肚,扁长而柔软的尾巴,延伸开来,极像一条婀娜多姿的美人鱼。郝帅这截手指气泡附着在她的心脏上。
娜娜带着郝帅一边下潜一边脱去外层皮肤,卷放在尾巴上。她的皮肤颜色由原来的灰色渐渐地变成洁白,最后成为透明。
娜娜来到深海底部,那里山丘起伏,游荡着透明的海底生物,色彩斑驳的狮子鱼大张着透明的獠牙,随时准备吞入那些游走在海底的鱼虾。
这里的生物全是透明的,能直接望见它们的肠道及胃蠕动。在一小块平地上,一些低矮沙砾墙边聚集着深海牛鱼,激烈地讨论着事情,有一位年长的尾巴有点发黑的深海牛鱼,他摇着长长的白胡子,声音尖细地说着,其他深海牛鱼围住它。娜娜认出那是胡子爷爷,他们五村的长老。
“娜娜你回来了?你爸爸妈妈救回来了吗?”胡子爷爷吃惊地问。
“没有。我回来看看妹妹小体,想请教一下您,我怎样变得强壮起来?以便摆脱钢铁身体,早点救出我父母!”娜娜急切地说。
“小体,你过来,你姐姐来看你了!”胡子爷爷叫来旁边一条细小的深海牛鱼说。
娜娜跑到小体身边,用身体撞一撞小体,小体的小眼睛向娜娜眨眼,两姐妹有好多话要讲,它们从沙砾墙的东边游到西边,再从西边游到东边,来来回回走了三遍。
娜娜才知道因为人类大型机械开采,搅浑透明海底,冲走了它们的食物,好多深海牛鱼因饥饿相继死亡。
“姐姐,听胡子爷爷讲,被机械臂抓出海面,就会瞬间爆炸成粉状!”小体哽咽地说着,全身害怕地颤抖。
“不用怕,胡子爷爷会想出办法来,我们听他的!”娜娜坚定地说。
胡子爷爷真的想出办法了。他号召大家,向更深的海底游去,越深越好,深到人类机械无法深潜的地方,就不会来侵扰他们的村庄。
胡子爷爷带路,五村村民随后,他们往更深的深海游去,来到一片山丘,在山丘边的一块平地上,胡子爷爷用沙砾划出五个大圈作为五个村村民的居住地。接下来村民们艰难地移动着海底沙砾,沿着胡子爷爷画的圆圈砌筑沙砾墙以及内部圆形的沙砾通道,一直通到圆圈中心平坝。
娜娜想到她的钢铁身体,钢铁身体上有四肢,可以作为运输机械。但是钢铁不能深入到海底,会被压碎。于是,她鼓起气泡,将身体吹成钢铁身体形状,用四肢运输沙砾,帮助村民砌墙砌通道。
小体紧紧地跟着姐姐娜娜,她知道姐姐不会一直守在这个新建的家里,她还会回到海面,就是它们说的天空。她很想知道天空上有什么?有姐姐这样形状的人类和机械,有没有她这样的动物?那些动物是怎样生活的?她的小脑袋不停地想着,一不小心钻入娜娜姐姐的身体里,发现心脏那里立着郝帅,他的发型向四周伸开,像一把伞。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姐姐的心脏上?”小体好奇地问。
“我是娜娜姐姐心脏的守护者,保护着不让心脏受伤害!”郝帅心虚地狡辩,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守在娜娜的心脏。
“胡说,你是坏人,你想破坏姐姐的心脏!”小体边说边向郝帅发起进攻。小体向郝帅喷出墨汁般毒液,瞬间,将郝帅染成了一截黑色的手指。手指不停地翻滚,郝帅想用翻滚冲掉墨汁,但是没有成功。
在郝帅翻转过程中,他想起来,在刚入海水时,是娜娜姐姐牵着他的,后来越往深海里游,他的身体就越往娜娜身体里钻,最后竟然来到娜娜的心脏。也许只有在娜娜心脏周边,才有郝帅适应的大气压力和水温,也就是说郝帅才能活着。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有娜娜姐姐啊!他不再嘴硬,静静地随着娜娜心脏周边的水流起伏着,不敢乱说乱动。
沙砾墙及墙内通道建好后,上游生物尸体从沙砾墙的门口缓缓地流入圆圈通道,流到中心平坝,村民聚集在平坝一起进餐。娜娜一家也不例外。
小体和娜娜用力吮吸着那些发胀发软的小型生物尸体,她们觉得十分美味可口,郝帅咬了一口却觉得形同无味的果冻,一点没有食欲。
娜娜使劲吃,将自己吃得胀鼓鼓的。因为胡子爷爷告诉她吃了老家的果冻才能强壮她的心脏,心脏强壮了,她就能摆脱钢铁躯体的束缚。
用餐后就是狂欢时刻。胡子爷爷带着五个村的村民,头尾相连,它们那双小豆般的眼睛发射出耀眼的蓝光,齐刷刷地射向沙砾墙,变换出各种形状,或是圆圈或是菱形或是水流状,在沙砾墙上方跳跃着,舞动着。
郝帅随着娜娜的舞动,他皮肤上的墨汁染黑了娜娜的心脏。
“娜娜,你生病了吗?”胡子爷爷最先发现,担忧地问。
“没有,可能是吃得有点多,伤着胃了吧!”娜娜小心谨慎地辩解。其实胡子爷爷早就看出娜娜心脏旁有一截手指,因为娜娜与人类合作过,他知道与人类合作过的鱼类,有些鱼类身体遭到人类改装,留下永久印记。他心痛地望着娜娜,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人类也要下手。迟早他会带着五个村的村民与人类交锋。
当娜娜与小体狂欢结束时,娜娜发现郝帅已昏迷不醒,他细小的身体蜷缩在她心脏上,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
她知道是缺氧导致,现在她要立刻浮出海面,回到有氧环境里。
“小体,小体,姐姐要走了!”娜娜用鱼鳍抱着妹妹小体,忧伤地说。
“姐姐,你去吧!我知道你会救出爸爸妈妈的,胡子爷爷会照顾我,你不用担心!”小体侧着头回答,不想让姐姐看见她眼中的泪花。
“胡子爷爷拜托了!等我救出父母后就与大家团聚!”娜娜坚定的眼神里充满着自信与坚强。
娜娜带着昏睡的郝帅向海面游去,她身体上的鱼鳍与绵长的尾巴在水波里渐渐变小变短,同时迅速地穿上多层皮肤,直到皮肤颜色变成灰色时,娜娜已来到海面。
此时,娜娜已经缩小成接近郝帅那样的小指长度,眼睛显得尤为明亮而硕大,她四处张望,搜寻着她的钢铁躯体。而郝帅贪婪地吮吸着新鲜氧气,趴在她身上。
一个浪花打来,娜娜看见她钢铁躯体,“嗖”的一声,钻进去。
“姐姐,你可回来了!”倩倩的喊声传入娜娜耳朵。
郝帅舒服地躺着娜娜钢铁心脏里开始梦游。
他变形成蓝色飞碟,在外太空穿行,不一会儿,他看见三个巨型的灰色飞碟,他知道那是妈妈的飞碟大队,他紧跟着灰色飞碟向外太空飞去。他们穿过地球大气层,向更遥远的小行星群开去。
在空旷苍凉的外太空,小行星群无序地散落在一片宽广路面,只是这个路面是无形的,它们随着太阳旋转着。
巨型灰色飞碟队选中一颗小行星,先是绕这个小行星飞行,然后,其中一个巨型飞碟向小行星飞去,直接降落在小行星突起的石壁上,打开吸盘,牢牢地吸附在石壁上,伸出机械臂,利用机械臂上的钢钻钻取泥石样本,放入机械臂上的取样袋里。
郝帅紧跟着那架飞碟看着它降落、取样,郝帅围着这颗小行星转圈,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终于看到那架巨型飞碟收回吸盘,开启飞碟下方喷火发动机,喷出火焰,那颗小行星被突然喷出的火焰推动,转动起身体,将那架巨型飞碟撞了出去,飞碟失去平衡,不断地翻滚着,闪着红灯。其他两个巨型飞碟抛出绳钩想钩住这个失衡的巨型飞碟。
郝帅焦急地紧跟着那架失衡的巨型飞碟翻滚着,当与那架失衡的巨型飞碟同步时,他看清楚驾驶员两人,其中一位是他母亲,他拼命喊着:“妈妈!妈妈!”
郝帅最终把自己喊醒,发现自己躺在娜娜心脏里,听着娜娜脚掌发出“呲呲”喷火声音,娜娜带着他正在向房屋展馆飞去。
郝帅悲痛欲绝,他的哭声在钢铁身躯里回荡。娜娜沉默着,为郝帅母亲的牺牲而难过。
四周传来“呼呼”的风声,好像空中飞翔,又好像在茂密林间穿行,娜娜钢铁身体上泛着光亮。
郝帅猜测可能是在时光隧道里。同时他发现娜娜心脏里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有一个同他一样的气泡,也在起起伏伏地跳动着。
“你是谁?我以前没见过你啊?”郝帅直接问。
“我是娜娜,这个钢铁躯体就是我的,我一直在躯体里的。”娜娜耐心地回答。
“我以前没见过你啊!”郝帅再次强调。
“以前我在机械人大脑芯片上,你当然看不见我啊!”娜娜认真地回答。
“你叫娜娜?是我娜娜姐?是你操作这个钢铁躯体的?”郝帅不死心,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然!你不是看见了吗?还有什么要怀疑?”娜娜看着郝帅说。
“那这么说,我跟你一样都是深海牛鱼吗?但是我为什么不能在深海里生活?而且为什么你一喊我,我就必须回到你的心脏?”郝帅终于把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问出来,他想得到一个明白的答复。
“以后再说吧!”娜娜不想说。
“娜娜姐!娜娜姐,你可回来了!”倩倩带着哭声站在房屋展厅门前喊。
娜娜走后,倩倩按照娜娜教她的操作流程,按部就班地、高效地完成程序员给她输入的展览内容。她的讲解声情并茂,丰富精彩,深深地吸引着观展者。送走一批观展者后,又来一批,倩倩接着讲解,不知疲惫。
当倩倩讲到第五遍时出现错误。
有一位小男孩子因为好奇,在倩倩的手臂上胡乱地按了几下,又在她后背胡乱地拍了拍。倩倩的讲解就突然停止,她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人类观展者全部围过来,十几双手伸出来,在她身上乱摸。平常讲解员讲解时人类观展者只得远远地望着,不敢有造次,怕损坏机械人,负重大责任。现在好了,正好机械人坏了,于是便有机会接近。
就在人们瞎摸瞎议论时,倩倩的身体突然转动,双臂一挥撂倒围观的人类观展者,特别是一些老人,摔得不轻,直接由程序员张三喊来空中救护车送到医院。事情闹大了,展馆馆长也来了,急忙叫来维修人员,要对倩倩进行维修。
当娜娜的维修师刘师傅赶来后,围着倩倩看了半天,又喊来程序员张三。
“这是娜娜机械人吗?编号模糊看不清楚?内部线路走向异常?是不是你到别处另外找的一个机械人来替代娜娜的?”娜娜维修师刘师傅问。
“我可是程序员,我只知道算法,我根本不懂这些机械的区别。这个机械人不是娜娜机械人?”程序员张三也发出疑问。
“是我问你啊!你今早给它输入讲解内容时就没有发现异常吗?”刘师傅看出来程序员张三真不懂机械,只好慢慢问。
“没有异常啊!像平时一样,早上来时,我看见它自己拔掉充电电源,然后我给它输入展览内容,一切都很正常啊!”程序员张三紧锁眉头努力地回忆着,想不出一丝异常痕迹。
“馆长,我建议这个机械人送回厂里检修。因为一时半会搞不清楚这个机械人是不是娜娜?如果真是娜娜,那它就发生重大机械故障,要对大脑芯片进行更换。如果不是娜娜,是另外机械人。那事情就闹大了!这就要刑侦机械人来彻查。因为所有机械人的编号都记录在案,如果突然出现陌生编号,这里面就涉及是不是有人在偷偷制造机械人或贩卖机械人或盗窃机械人,反正都是刑事案件,要判刑的!”刘师傅给馆长解释。
“那你再认真看看编号,是不是娜娜的编号?”馆长想确认一下编号。
“好像是,只是不清楚,也许是机械人玩耍时磨平了吧!同时机械人做了不规则的动作也会引起内部线路走向异常。”刘师傅猜测。
“馆长你别看我,我不懂机械人。你要实在不相信我,直接报案!”程序员张三真生气了。他一个人管十个展馆的展览内容,一整天都在空中公交车上坐着,东跑西颠地忙碌,累得人要死,工资才刚刚够他一家人糊口,要不是想着离家近,他早就辞职不干了。
“好吧!送回厂里检修吧!这个展馆暂时关闭!”馆长决定。
“明天我们厂来车接走娜娜机械人。”刘师傅收拾好工具放入工具箱里,给厂里打了电话,然后对馆长说。
“娜娜姐,我怎么办啊!”倩倩在检修室里讲完事情经过后问娜娜。
“送去检修噻!你就成了真正的娜娜。而娜娜姐就可以回老家帮着胡子爷爷照顾五个村的村民了!”郝帅从娜娜的钢铁心脏跳出来,坐在展厅展台上说。
“你懂什么?不能让人类发现我们能装配机械人。倩倩不能去检修,她一进去,就会出现不同编号的机械人,肯定要铺天盖地搜查。我的钢铁躯体送回厂里检修!”娜娜的气泡也跳出机械人躯体,同郝帅并排坐在展台上说。
“那我怎么办?”倩倩又问。
“让我想想!”娜娜紧锁双眉,凝神细思。她环顾检修室,发现她的脚掌喷火发动机放在角落,看来是修好了。
娜娜知道机械人的核心就在于那块芯片,就是装在大脑里的神经元芯片,其他都是零配件,所有机械人都是一样的,没有本质区别。
“倩倩,今晚把你的钢铁躯体拆开,放回原处,但是你的大脑芯片放在展馆仓库角落柜子里,等这件事过后,重新给你装配起来。好不好?其实就是让你多睡几天,到一定时间再次唤醒你!好不好?”娜娜跟倩倩商量。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这样有手有脚,又能走动多好,我才不想躺着睡觉啊!”倩倩极力反对。
倩倩的反对引起娜娜联想,原来所有机械程序都有梦想,妄想成为人类那样有手有脚,自由行走的,有思想的人形机械人。娜娜当时不是也这样想过吗?要不怎么会甘愿蜗居在钢铁躯体里受人类摆布。虽然她肩负着拯救父母的使命,但是归根到底,仍然无法摆脱对行走的痴迷。
“那好吧!我们不拆开你的钢铁躯体,明天你去修理厂。不早了,大家睡了吧!”娜娜跟倩倩讲的同时,给郝帅眨眨眼睛,郝帅当然心领神会。
那一晚,娜娜机械人安装上修好的脚掌喷火发动机,与郝帅忙碌一个通宵,总算把倩倩的躯体拆开归还到制造厂原来的位置,只有大脑芯片放在展馆仓库角落柜子里。
第二天,九点多,刘师傅开着一辆黄色有起吊架的喷火货车,从空中降落在房屋展馆门口。
此时,娜娜的钢铁躯体已立在门边。黄色起吊架伸出双臂,伸到娜娜钢铁躯体上方,然后垂下钢绳,钢绳尖端有一个倒钩,被吸入娜娜钢铁躯体的双肩、腰部、两脚踝部的孔洞里,然后,张开倒钩,紧紧地钩住钢铁躯体。
刘师傅从驾驶室下来,围着娜娜钢铁躯体转了一圈,检查倒钩张开状况,确定已抓牢钢铁躯体后,他回到驾驶室。钢绳开始收缩,不一会儿,娜娜钢铁躯体就被牢牢地绑在起吊架伸出的双臂下方,然后双臂回到车厢上方,娜娜钢铁躯体降落到车厢里。
黄色起吊车车尾喷出火焰,飞入空中,向机械人制造厂飞去。
娜娜与郝帅并排坐在房屋展馆门前树上观看着这一切。
“好了,我们该行动了!”娜娜飞起来,对郝帅说。
此时,房屋展馆门前出现空中屏幕,上面碧波荡漾,海岸边船舤齐集,无不热闹。娜娜与郝帅双双跳入空中屏幕里。
从娜娜来到人类世界开始,她就在不停地搜集学习有关深潜器的一切知识,包括深潜器结构、工作原理等,同时关注深潜器训练基地、停泊港湾、检修船坞等,甚至那些驾驶深潜器的驾驶员生活习性也引起她注意。
娜娜知道只有她会驾驶深潜器才能打开方盒救出她父母。
不一会儿,娜娜和郝帅来到一望无际的海边。
“大海,我来了!爸妈我来了!我一定要救你们出来,让你们回到老家与胡子爷爷相聚!”娜娜暗暗地发誓。
“娜娜姐,你看那个船上吊起了一条鼓鼓的大鱼,这条鱼好怪啊!躯体发出金属光亮,是不是要到大海里游玩了?”郝帅指着被吊起的深潜器问。
“他们又要到我老家挖掘了!快点!我们要赶在他们出发前找到我父母!”娜娜跳向海里,郝帅也不示弱,紧跟其后。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深潜器边,人类工人正在吃力地解开深潜器上的多条钢绑绳。他们抓住深潜器表面的钢绑绳结点,每次正准备解开钢绑绳时就被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打入海里,他们没有退缩,一次又一次地爬上深潜器,继续工作。
他们将自己的身体牢牢地贴在深潜器上,任由风浪摇摆,死死地抓牢钢绑绳。等着摇摆弧度稍微变小时,他们迅速解开结点,将钢绑绳抛入海里,再跳上附近的作业船,作业船等所有人类工人回到船上后,便拖起散落在海里的钢绑绳,向工作母船开去。
此时,再看深潜器正在缓缓地下沉,奔赴新的工作面。
娜娜与郝帅赶紧跳上工作母船,他们朝深海高压仓库飞去,仓库里灌满着海水,海水里放着方盒子,方盒子里是海底生物,大概有十多种海底生物,但是没有娜娜父母。
娜娜失声地依在门框哭泣,她担忧她与小体会成为孤儿。
“别难过,这里没有,是不是在深潜器上?”郝帅提醒着。
于是他们又跳入海里,向深潜器方向游去。不一会儿,他们追上深潜器附在深潜器光滑外壁上。
两年前的六月份,在娜娜父母被深潜器捕获那天。
娜娜随着机械臂上浮,跟着深潜器回到海面工作母船,所有深海生物集中在母船的深海高压仓库里。
工作母船回到港湾进入检修状态,人类用空中汽车将包括她父母的深海生物运走,也不知运到哪里?娜娜无力地靠在机械臂上。
不久,机械臂也要拆下送回制造厂更换。于是娜娜坐在运送机械臂的空中汽车上,很快来到一座工厂门前,厂门前挂着“机械人制造厂”的牌子。机械臂从车上卸下来,放在零配件车间。
夜幕降临后,娜娜靠着自己的多层厚衣服慢慢移动到一块芯片上,她把那块芯片当成自己的床位,因为正好是方形的,娜娜喜欢方形。现在夜深人静,没有人类打搅,娜娜困意浓重,很快入睡。
娜娜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块芯片上,四周不是房屋那样的灰白墙壁,而是钢铁墙壁,她试着从钢铁墙壁的孔洞望出去,发现离她很近的地方,站着同她一样高的机械人,她意识到自己在机械人大脑里。
她想操控这个机械人,因为机械人有手有腿可以行走在人类世界。于是,她的大脑接通芯片上的电路,接收这个机械人操作程序。然后,她一丝不苟地严格按照操作要求,操作着机械人行走,观看,说话,做手势等动作。最后,她操作着这个机械人顺利通过了展馆机械人验收,成为展馆机械人讲解员娜娜。
娜娜去的展馆是人类深潜器展馆。
暑假到了,很多孩子来到展馆参观学习。
展馆邀请深潜器驾驶员讲解深潜经历,增强孩子对深潜的兴趣。并且由这名驾驶员带队来到深潜器里面参观。娜娜作为这次参观的领队也来到深潜器里面。在这名深潜器驾驶员的讲解下,她知道她的父母送到科学馆。那就是她父母没有死亡,还活着。这个消息极大地鼓舞着娜娜,鼓励她坚持下去。
不久,娜娜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讲解员,她的声音在不断自我调节修正下,更加柔软,具有人声的深情,更加贴近人心。
一天,娜娜向孩子们建议去科学馆参观,自告奋勇地承担起深海生物讲解员。展馆为了吸引更多孩子,同意娜娜的建议,由她带队去科学馆参观。
娜娜带着孩子来到高压舱的深海生物区,第一眼便看见她的父母,她的父母长胖了。
她讲解着程序员张三输入的深海生物科学研究内容。其研究内容是采取室内观测(实验室高压培养)等手段,对深海和浅海生物在形态、生理、繁殖方式等方面进行比较,同时比较其在基因水平上的差异,研究生物对深海极端环境的适应机制。同时开展科学救治,挽救稀有深海生物物种,维持深海生物多样性。
一年前的夏季,娜娜结识郝卫强,就是那个到展馆里讲解的深潜器驾驶员。因为郝卫强的儿子郝帅特别喜欢娜娜机械人,他的所有提问娜娜机械人都能回答,特别是娜娜的声音很像他母亲的声音。只要没事他就会跑到展馆跟在娜娜身边听她讲解。
突然有一天,在娜娜等着程序员张三输入展览内容时,郝帅跑进展馆,立在娜娜身边。
“娜娜姐,我想学潜水,长大后像我爸爸一样当深潜器驾驶员!这是我妈妈的愿望。”郝帅眼里全是泪水,他悲伤地说,他想妈妈了。娜娜准备向郝卫强建议让郝帅参加潜水班培训。
两周后的一天,郝卫强给娜娜打来电话,说他要去执行任务,让娜娜帮忙照顾郝帅。对娜娜来讲也不是难事。郝帅正在上初一年级,三餐都在学校吃饭,只是回家睡觉。由娜娜来照顾郝帅后,郝帅睡在展馆休息室的床上。
娜娜心里记住郝帅说过想参加潜水培训班的事情,于是,请了一天假,陪着郝帅来到潜水培训馆咨询。培训老师对郝帅进行综合测评,测评结果合格。在培训期间郝帅同娜娜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娜娜一直把郝帅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她怜悯他同情他,她想照顾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人类并不是像胡子爷爷讲得那样野蛮、残忍,而是充满着相互的关爱,就像郝卫强与郝帅父子俩。
那天是周末,娜娜和郝卫强带着郝帅来到潜水培训馆,郝帅已经能熟练地操作潜水服,配合呼吸,在教练人员陪同下潜到5米水深。
一切都是那样顺利,因为对郝帅来讲他继承了他父亲的潜水能力。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天潜水培训班换了一个新教练。
新教练先是让郝帅做了几个放松身体的动作,然后让郝帅穿潜水服,开始潜水。娜娜与郝卫强在池子侧面透过玻璃看着水中郝帅自信地游来游去,还在池中水里向娜娜与郝卫强做鬼脸,引得两位开心地笑起来。
突然,郝卫强手机铃响起,他离开潜水池到门外接电话。娜娜回头望向郝帅,郝帅一个冲锋冲向水面,新教练没来得及拉住他,娜娜立马跑向水池顶部。水池边,郝帅躺在新教练身上抽搐,新教练抱起郝帅冲入池旁的增压舱里。
娜娜与郝卫强焦急地站在增压舱门外,娜娜感觉到郝帅心跳越来越微弱,她艰难地钻出钢铁躯体跳入增压舱,用心脏上的一块皮肤收集郝帅的全部生理信息,瞬间形成一个手指长的气泡。一会儿,气泡上慢慢地有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有了人脸的外貌,同时气泡里长出呼吸系统器官,那个气泡钻进娜娜身体,附在娜娜心脏上。它就是郝帅气泡。
悲伤的郝卫强抱着郝帅的尸体痛哭着说:“帅儿,你肯定见到了你妈妈!”
自此,郝帅气泡一直附在娜娜的身体里,只要娜娜说一声:“你在我心脏!”郝帅气泡就得乖乖地回到娜娜的心脏上或者回到娜娜机械人的钢铁心脏里。
后来,娜娜带过几批孩子去过几次深潜器参观,其驾驶人员里再也没有郝卫强,她也无法告诉郝帅实情,只好埋入心底。
此时,深潜器已来到娜娜老家,深海海底一片沉寂,没有一点声响,在漆黑的海水里,深潜器打开两束灯光,交叉地投射在深潜器前方的泥土平地上。伸出四肢机械腿,机械腿端头再打开伞形脚掌,将脚掌上的铁钩伸入泥土,紧紧地钩住地面,保持深潜器平稳。
观察窗打开,里面灯光通明。坐着三个驾驶员,精力集中地观察着深潜器外面海底世界。深潜器徐徐伸出机械臂,准备开采海底,或者准备捕获海底生物。今天伸出的机械臂上放着一只方盒,方盒里有两条鱼,是深海牛鱼!娜娜吃惊地大张着嘴巴,她看到方盒子里是她的爸爸妈妈。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娜娜再次见到父母。它围着方盒子四周转着,不肯离开,期待着父母能从方盒里认出自己。但是父母好像看不到方盒子外的世界,只是情绪饱满地在方盒子里畅游,仿佛那个小小的方盒子就是父母眼中的海底世界,他们没有焦虑,更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悠然自得地游玩着。
娜娜急得不行,难道父母已被人类修改记忆再也认不出她与妹妹小体吗?
机械臂将方盒子放在海底地面上,用一根指头按下方盒上方的开关,方盒子四面包括顶面立马平躺在海底地面。娜娜的父母结伴游出,东看看西望望,再一回头便看见娜娜,他们认出女儿,迅速地游到娜娜身旁,用身体左右两边夹着娜娜,表现出异常兴奋。
“娜娜你是来接我们的吗?”妈妈问。
“不是的,我是来救你们的。人类伤害你们没有?是不是在你们身体上安装什么机械?”娜娜有好多问题要问。
“没有,我们就像去了一趟龙宫,看到了好多海洋生物,那些生物还同我打招呼啊!人类还定时给我们喂果冻,同我们在老家吃的一样,你没发现我们长胖了吗?”爸爸说。
“那人类为什么要捕获你们,让你们远离老家?”娜娜直接发问。
“那怨我们自己,我们为了找到更好吃的美食,往海面上游去,发现那里的海虾、海蟹更多,一时贪心,结果被其他鱼类攻击而受伤,是人类深潜器及时发现我们受伤,将我们救助到深潜器的方盒里,运回陆地开展科学救治,现在治好了,又送我们回来了!”爸爸解释。
“那五村那些孤儿的父母是不是人类害死的?胡子爷爷正在村里动员大家准备与人类进行战斗!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遭人类洗脑了,想不起以往人类深潜器开采海底泥土,摧毁我们的沙砾墙?”娜娜担忧地询问着。
“没有,我们见到了五村那些孤儿的父母,他们是与虾、蟹搏斗中受伤,无法深潜,回不到村里,也是被人类深潜器救助。我们走时,他们也好得差不多了,下一次人类深潜器就会送他们回来的。人类已决定不再开采深海海底了,而是要保护深海海洋。”爸爸耐心地解释着,对人类充满着信任。
娜娜不知所措,原本她还准备与人类死拼一场。现在听父母讲来,她应该感谢人类对父母及村民的救助。她还是不太相信,跟着父母向村里游去。
娜娜父母回村之事轰动了五村村民,大家聚集在娜娜家里,听着她父母讲述着人类善举,不禁欢呼雀跃。
“娜娜,你心脏上的气泡是不是人类安装的?”胡子爷爷借着狂欢气氛问娜娜。
“不是,是我的宠物!对不起,让您误会了!”娜娜内疚地道歉。
娜娜望着沉睡在她心脏的郝帅,沉默了,她不能让郝帅复活变成人类,也不能让郝帅成为可以在深海生存的生物,她遇到了最难办的难题。
此时,在沙砾墙圈上面飞行着五村小伙伴,他们身上都粘着一个手指长的气泡,气泡里装着虾片或蟹壳,散发着奇异的光亮,只有娜娜的宠物不能拿出来,因为那里是人类的模样。
娜娜感觉郝帅呼吸急促,她要立马回到海面,不能让郝帅死在她老家,一个新的大胆的计划出现在她脑海,送郝帅回到他妈妈那里。
娜娜带着郝帅回到海面,郝帅钻出娜娜身体。
“回展厅吗?”郝帅附在娜娜身上问,同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回!”娜娜坚定地说。
他们来到展馆门前的大树上,发现展馆关着门,程序员张三一个人坐在门口台阶上发呆,无精打采。
娜娜想:娜娜机械人没修好?不可能修这么久啊?
他们两个从程序员张三头上飞入展馆里,发现娜娜机械人立在充电柱前正在充电。
现在正是下午上班时间,按照平常参观情况,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下午参观高峰,观展者最多的时间段。但是现在一个观展者都没来,不知发生了怎么事情?
娜娜没有立马回到娜娜机械人躯体里,而是带着郝帅飞到展馆监控室,她想搞清楚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娜娜按下监控录像的回放键。
娜娜机械人是娜娜离开后第三天送回来的,送回来后,程序员张三输入讲解内容,然后开始讲解。娜娜机械人的声音机械、枯燥、发音单调,真正成了机械声音。
第一天上午观展者人数众多,但是听了一半就走了大半。下午观展人数也多,但是停了一小会儿就走了三分之二。
第二天上午来了一小部分观展者,听了一会儿全部走掉。下午来了几个观展者听了听,可能只有几分钟就离开了。
第三天上午没来人,同样,下午也没人来。
馆长询问程序员张三,张三摊着双手掌表示他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建议问一问维修师刘师傅。
“娜娜机械人的声音变了,变成同出厂一样的机械声音,这是观展者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维修师刘师傅很专业地给出判断。
娜娜与郝帅当晚就从房屋展厅仓库角落的柜子里拿出倩倩的大脑芯片,安装到娜娜机械人大脑里。娜娜想让倩倩接替她工作,继续为人类服务。
第二天一大早,娜娜与郝帅站在房屋展馆门前的树枝上,他们看着程序员张三来到娜娜机械人身旁,他看着娜娜拔掉充电插头,望着程序员张三微笑。
“娜娜,你是不是变回原来的娜娜了?”程序员张三惊喜地问。
“我是倩倩机械人,以后你要叫我倩倩!”倩倩机械人说。
“好的,我叫你倩倩!你的声音真好听,同以前的娜娜一样。”程序员张三一边给倩倩输入展览内容一边念叨,他已习惯机械人改名换姓。
娜娜用两天时间来定位搜寻郝帅的老家,因为这次不是依据郝帅的梦境来定位的,图像不够清晰。她让郝帅想想他的老家在哪里?郝帅更摸不着方向,只记得上次回老家就是从空中屏幕的进口滑进去,来到老家大山里,看见他爷爷奶奶。
娜娜只好先回忆郝卫强的食谱来确定方位,然后依据郝卫强聊天时说的老家方言来明确地标,最后综合判断为白江县页台村,三组,郝家湾。
郝帅的爷爷是郝家三房叫郝学谦,他的大哥郝学智同其父母在一次瘟疫流行期间因抢救不及时而死亡,他与二哥郝学习在郝家湾住户的救济下得以生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二哥学木工,从小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一年才回家一次。后来娶了他师傅的女儿,在涂山的堰家塘安家,做了上门女婿。郝学谦守着祖坟守着老屋延续着郝家的香火。
郝帅的父亲是家中老五,上有三个哥哥一个大姐。三个哥哥在城里驾驶空中的士。大姐一个人在家照顾父母,耕耘自家田地。郝卫强学习成绩优秀考入海洋大学深潜专业,毕业后分配到船舶科研单位,他育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郝帅,因意外离世。后来,因痛失儿子情绪失控不能做深潜器驾驶员,转为后勤保障人员,不久回老家再婚,妻子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郝帅爷爷奶奶在郝帅遇难不久离世。
这是现实版的郝卫强的生活状态,但是娜娜不能告诉郝帅,怕他伤心。因为这里面没有他母亲秦天骄,这是郝帅心里的一个结。
郝帅母亲秦天骄同她的名字一样,是天之骄子。
她出生在飞行之家,从爷爷那一辈就是国家飞碟大队队长,后来她父母也成为飞碟大队成员,她航空大学毕业后,参加飞碟大队在外太空进行科学考察。
有关郝帅母亲的信息只有通过郝帅的梦和他的回忆记录下一二。
那天,郝帅做了一个长久的梦,梦见一个女子穿着蓝色旗袍牵着他走在海滩上,当时天是蓝色,海水是蓝色,还有这个女子的旗袍是蓝色,他的短袖、短裤也是蓝色。那个女子是郝帅妈妈。
妈妈走得很慢,边走边说:“帅儿,知不知道,你爸爸参加深潜科研了,成为深潜第一人,你以后也要成为深潜器驾驶员,探索海底世界。”
郝帅反驳着:“妈妈,我不要深潜,我要飞行,像你一样参加飞碟大队,与外星人战斗!”
妈妈笑起来,用手指指着郝帅的鼻子说:“傻孩子,那不是打仗,是科学考察,是到外太空小行星群采样。”
郝帅母亲遇难前后的事情。
一天,妈妈穿着飞行服出发了,临走时还专门来到郝帅床前,轻轻地亲了他的额头。妈妈微笑着说:“等我回来,给你过十二岁生日!”郝帅高兴地使劲点了点头。
妈妈的飞行制服是深蓝色,同爸爸一样,只是标志不同,一个是飞机的模型,一个是深潜器的模型。
三个月后,是妈妈下班的那天晚上,郝帅与爸爸等到天黑透了,离妈妈平时回家时间已过四个小时,仍然没看见妈妈回来,最后等来爸爸手机铃声响起,爸爸接完电话后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爸爸,是不是妈妈打来的电话?”郝帅看见爸爸泪流满面,他知道妈妈出事了。
第二天爷爷来到家里接走郝帅。
郝帅爸爸的老家依然热闹着,村民定期赶集兜售着自家制作的食物还有地里的蔬菜,镇里的人或邻近的大城市的人开着空中汽车来采购。
大姑多病,几年前病逝。爷爷负责给村里孩子教拳法,只教不收费。奶奶忙着自家地里的农活,进进出出。郝帅回来后不愿见以前的玩伴,一个人躲在爸爸以前居住的阁楼上哭,哭累了就翻看爸爸床边的一堆武侠书,看着看着就入迷了,被小说中的人物及故事吸引。爷爷也不管他,奶奶只在吃饭的时间点给他送饭吃。
一周后憔悴的爸爸回到老家来接郝帅。他爬上阁楼,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谁也不愿叫醒他。爸爸仿佛回到孩提时的家,回到母亲的怀里,没有压力与拘谨,更没有重任与困难,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饿得肚子咕咕叫,他才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他必须面对生活,带着郝帅回城生活。他不打算带着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年岁大,到城里生活不方便,不像在老家都是熟人,乡里乡亲能相互照应。他已转到后勤工作,可以天天接送郝帅上学。
娜娜终于搜索到郝帅遇难的那天。
那天,娜娜离开钢铁躯体来到潜水池旁增压舱里,用心脏的一块皮肤收集郝帅全部生理信息,形成郝帅气泡。娜娜带着郝帅气泡躲在郝帅头发里,跟着郝帅遗体一起来到殡仪馆。
郝帅的家人全来了,包括郝卫强的三个哥哥及哥哥家人、大姐家人等齐聚殡仪馆。爷爷奶奶得知郝帅遇难后,两人先后晕倒,被村民送到医院,由大姐的女儿照料。大家目送着工作人员将郝帅遗体推走,送到火葬场。
娜娜轻飘飘地飞出殡仪馆,落在火葬场门外的一棵枯树枝上,望着从烟囱里冒出的那一股青烟,看见一位穿着蓝色旗袍的女子拉着郝帅向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