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
教室中。她坐在我前方的位置,隔了一个空位。没有教师讲课声,甚至没有一点杂音。我从前门走进教室,并不敢朝她望一眼,就这样默默走到教室最后。自由游走,仿佛空气。
她那样娴静望着前方。从她身后望去,她的骨架大小恰到好处。我多想能吸引她注意,可这仅是奢望而已,她并不会注意到我。即便注意到,也是怀着普通同学的心念。侧方,她的脸颊透出些许英气,或许是宁静和认真的表情,我并不能看清,却可以感受到。
你就像雪山的白莲,不可方物,高不可攀。我如同追随你的影子,只能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并不会注意的。我注视着你,偷窥你的一颦一动,却永远只在后方。
玻璃窗
隔着玻璃,我将稚嫩的少女幻想成你。
那未成熟的,羞赧的白色舞裙下包裹着舞蹈者的酮体。颀长的腿,纤细的腰肢,秀发从你的肩上滑落。还有那哀怨的眼神,望向窗外。你见到一个背包少年,似笑非笑望向你。他在玻璃后方,安全的距离,欣赏你的身体,感受你的焦虑和紧张。
你的父亲是位严苛的高个子外国人,你的眼睛似乎同他一样,也带有色彩。绿色或蓝色,或者两者相间。当你望向我时,那楚楚可怜的神情打动了少年的心。即使生活在不同的国度,人的七情六欲都一样。在那一刻,我看见了心目中女神的雏形。
泳池
我拉住少女的手,在悸动的心情中。水波浮荡着爱意。
温暖的水流从身体的四周涌动向我们的手掌,颤抖着,轻柔地相互扶握着。我不知你的名字,也忘记了你的相貌。可是你掌心的温度,一直在梦中呼唤住我的柔情。
那个夜晚,月色被泳池纷扰的凌波打乱,却不能丝毫影响我们的融合。融合于三种温度——来自你我手掌的,泳池水的,以及心间的。
我愿意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湖边
你们都是同一的,或者已化为同一。
同样的月色,同样的水波,同样的柔情,以及同样的你。
我们在湖畔的石盘上用最轻柔的话语,打动迎风的青草。她舒展飘逸的姿态,好比你我荡漾的春心。黄昏的红霞映红你我的脸颊,我们的唇印。
红,染红了湖水。
舞蹈房
你成了教练,我成了观众。
现代和古典结合的舞蹈。像一只天鹅在橘黄的木板上轻盈起舞,从舞蹈房的这头滑向另一头。落地玻璃记录着你的舞姿,也倒影了我渴望的眼神。我看得出神,仿佛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看见舞蹈。
我的眼中只有你。
雨
雨有两种。温馨的和凄凉的。
还是舞蹈者的你。我俩依偎在伞下,心跳明显快过我俩的步伐。对抗着绵绵阴雨,是你递来的一只正播放情歌的耳机。电流串联了我们的思想和情感。
另一场暴烈的雨。我们躲进咖啡厅。你把我借的图书还给我,我把你的耳机还给你。你收回了情义,我收回了承诺。耳畔的世界中断了电流,传进来的是,敲打心房的凄厉雨声。
咖啡依然浓香。
操场上
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公主裙?不,没穿校服的你。
我踢打操场的煤渣团,笔直的敲击在你脚裸的鞋跟。你撅起可爱的小嘴,回头气嘟嘟地一瞥。调皮的男生都笑了,你却永远不知道犯人是谁。
那个最后写给你情书的人,十年之后。你早已记不起来的,只属于我的回忆。
眼泪
你说,你喜欢我眼睛湿润的样子,那才是真情的男子!
我说,这是沙眼的病症。
我说,我爱哭泣的百合。
你说,自己不是百合,也不愿做百合。
你说,如果我们分手,再也碰不到比我优秀的男子。
我说,那就别分手。
我说,等我三年,玩够了再回来找你。
你说,三年的泪水足以洗刷对我的记忆。
你说,别再离开你好吗?
我说,不会了,我累了。
澡盆
比泳池的水更温暖,也更炽烈。
交融的身体受水的浮力。灯光取代了月光,激情取代了浪漫。
遗憾者莫过,你只是个,受过伤的女子。
雷电交加的夜
那一夜你找不到我。你疯狂跑下楼,在暴雨中呼唤我的名字。
你声嘶力竭地喊着。悲痛郁结成塞子,堵住了你的气管。你觉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气息奄奄地呼唤我的名字,在雷电交加的夜里。像个疯婆子那样,从街道这头跑到那头。在路灯下哭泣,路灯也为你哭泣。
可我又在哪里?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
对视
最早或许是你。仅仅,你舒曼的名字便已打动我。
我们四目交接,心脏停止了跳动。时间凝固在那一刻,任凭岁月匆匆流逝。5秒,或者10秒,已成为永恒的谜。
后来,我从阳台下方望见你,你胖了。弯腰取衣架,动作像位贤淑的妇女。
擦肩而过
没有站台的车站台。我靠在围墙,忧郁地低下头。
轻盈的身影从身旁掠过。我看见一头乌发,一个娟秀的脸庞。我逐渐抬头,追随着爱的方向。从那个方向射来一道同样幽怨的光芒,只是和我的目光稍作接触,我已深深爱上了她。
这就是村上春树笔下的百分百女孩!可惜只有那么一秒的回眸,和半生的感伤。
匆匆的爱情,总是擦肩而过。
碎片
抚摸手背的触感。
偷偷拉手。拥抱。强吻。年轻时一样的悸动心。
背过另一个女孩,再背上她。跳上台阶,跳下台阶。
告别,回家。
呼吸
携手跑下山路时急促的呼吸。
两人贴在一块,再次接吻。相互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滚烫的呼气扑打对方的脸庞。冬夜的冷抵挡不住情人的热情。热气化为白雾,短暂温暖了被寒风刮伤的皮肤。可风仍在刮,身子瑟瑟发抖,呼吸变得急促,人相拥更紧。
“冷吗?”
“冷!”
“那就抱得紧些!再紧些!”
于是,舌头小心翼翼地肆虐地试探也平衡着双方的温度。然而不够啊!或许只有结合彼此的身体才能抵御这失爱的严冬吧。
身体
你的手滑过我的胸膛,到达小腹。松弛的肌肉和单薄的皮骨。
你把头埋入怀中,我听到你的啜泣声。
我亲吻你的额头,你的脖颈。薄薄的壁垒在月光下晶莹透亮。沿着你的秀发,望向你光滑的脊背。手指游走于肌肤每一寸娇羞的痉挛。你说,你的背最为敏感。
你我看着对方身体,晕红的脸上绽开笑容。
我们的身体相互紧贴在一起,就像两块干涩的海绵摩擦出温度。哪里热了,就分配给冷的所在。就这样彼此传递温度,相互平衡。
身体是爱吗?温度是爱吗?我不知道。
你的脸上分明洋溢着幸福和爱。
空房间
空房间。只属于你我的时空。
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冷冰冰的女神。我不再是胆怯,羞赧的少年。
“如果回不去那个世界怎么办?”
“那就让我们在这个世界生活,你陪着我。”
“你真的喜欢我?”
“我多想你的记忆中只有我一个男人,你接触的人中,我是唯一的男人。”
“那你喜欢我吗?”
“没人比我更喜欢你!你就是完美的女神!”
“你真的喜欢我吗?”
“比喜欢更深刻,那是爱,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
“那还不是爱的极致!”
“我爱你爱到疯癫,爱你入狂,可现实中,你却不可能爱上我,我也不能选择你。这是多么痛苦的折磨!所以我创造了一个只为你开启的文字空间,只有你和我,一个幻想的,接纳我的你。这还不算爱的极致?”
“不,这只是属于你个人的纯爱幻想!”
“求求你,别打破我的幻想好吗?”
“你为什么不幻想和我做爱?即使在梦中得到了我的身体,你也会有所满足吧!”
“用梦来替代现实吗?”
“难道你现在不正在这么做吗?”
“好吧,你走吧。从我的时空消失吧!你并不是我真正的爱情!”
“本来就不是!我不过是你意淫的幻想。”
“现实有那么重要吗?梦和现实有分别吗?”
——有的,现实中你永远得不到我。
台灯
我在灯下写诗。
你从身后环抱住我,吟唱我痛彻心扉的曲调:
“我不能见,彼之薄纱蔽体,其枯朽,然温暖,其润泽,然冰寒。
我不能说,吾之英姿所展,其刚硬,然松弛,其伟岸,然单薄。
我不能想,汝情深爱浓,却心有所属。
我不能要,汝探身入体,然心有隔阂。
我愿陪你跳难看的舞蹈,只为拂袖轻挽你青涩的手腕,交叠稚嫩的脚裸。
我愿追随你在黑暗无边的虚空,枷锁心扉,苦苦遥望,直到世界尽头。”
你没问我写给谁,因为你知道,我会回答写给你。
无论真心或假意。